第16章 15
庞超张大嘴巴,一口气没上来,又晕死过去。
瓦当气得踢他一脚:“关键时刻你倒是会装死,卡点呢你!”
陆炤打着手电筒仔细照庞超伤口,中钢箭的地方颜色乌紫,细细的一道道紫痕呈蛛丝纹状向四周蔓延,已有巴掌大小。
看着怎么有点熟悉。
陆炤在脑袋里搜索几秒,没搜到相关信息,掏出手机,对着伤口拍了几张照。
瓦当:“……”还有心情拍照。
楼下突然一阵动静,空气中隐隐有股烟火味。
“着火啦,着火啦!”
热西边大喊边跑上楼,用力拍楼道里的房门,跑到陆炤他们这边,看到门被踢坏了,愣了愣,抱着两管灭火器冲房里人喊:“哥你们几个快走快走,着火了。”
“哪里着火?”陆炤问。
热西指了指楼下,抬手挡鼻,对陆炤说:“隔壁三间客房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睡死了,我喊不醒,陆哥你们能帮忙喊喊人吗?我下去灭火。”
说着咚咚咚跑楼下去,已有烟气顺着楼道窜上来,熏鼻熏眼。
陆炤冲瓦当说:“去把隔壁三间房的门踢开,进去看到人没醒的,上巴掌扇也要扇醒。”
瓦当冲出去,砰砰砰三声,不一会跑回来:“三间都没人!”
“你先走,从窗户下去。”
察古民房建得矮,二楼跳下去没什么问题。
等瓦当跳窗出去,陆炤扯了被子裹上皮蟹丢出窗外,之后是水桶,瓦当在下面接住,歇不到半口气,上面一大坨又被翻下来,瓦当去接,庞超那肥厚的身子压得他差点没背过气。
借着火光,看到烟已从楼下窗户滚滚而出。
“哥,下来啊!”瓦当冲窗口喊。
黑黢黢的窗口那儿许久没动静。
火光窜上二楼了,砰一声巨响,也不知道哪里爆炸,瓦当整个人被震得往后倒,后脑勺磕到什么,晕乎乎的,一摸,一手的血。
我哥不会出事了吧?
带着这个念头,瓦当只觉得周遭嘈杂,邻近居民全跑出来,呼天抢地,灭火的,手忙脚乱打消防电话的,打急救电话的,找警察的,有人拖着瓦当的双手往后拖,离火光越来越远,记忆中的一幕与眼前重叠,世界像慢放镜头,瓦当想喊,想哭,哭不出来,一如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瓦当的家被人一把火烧了,爷爷把瓦当拖出房子,父母没能逃出火海。
两年后,爷爷带着他到铃市,敲开御园的门。
开门的是当时只有十四岁的陆炤,个头瘦高,少年老成。
二十七岁的陆炤和十四岁的陆炤,除了身形变得健硕些,这么多年来那张脸上浅淡的笑容从未变过,那种笑容像被水洗多次,泛着苍白和看透世事的冷,随着年纪渐长,添了别人察觉不出的掩饰,看着和和气气。
爷爷临终前抓着瓦当说:“以后陆炤是你的主人,我们赤隶一族,从古至今对火罗一脉忠心耿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要护着他,拼了性命也要护他,只有护他周全,将来某天,才得解脱。”
那天送葬回来,陆炤却说:“我不是谁的主人,你也不是谁的奴隶,以后你要愿意,就叫哥吧。”
可十三年来,全是陆炤在护他罩他,连小学中学在学校跟人打架,鼻青脸肿满脸鼻涕眼泪回御园,最后也是陆炤安慰他,然后出面摆平。明明陆炤只大四岁,却已然有家长担当。
高中毕业后,瓦当下决心开始健身,练长跑,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因为陆炤说:“人生在世以和为贵,但遇人多势众对手强大,也不能光站着挨打。”
我哥可不能出事!瓦当“啊”的大叫一声,挺身坐起,眼底赤红。
睁开眼一瞬只感觉光照刺眼,天亮了?
不对,惨白刺眼灯光在头顶明晃晃照着,晃来晃去。之后是一张熟悉的脸,挑着眉,似皱非皱。
不是陆炤是谁?
“哥!”瓦当大嚎一声,眼泪夺眶——
没出。他想伸手去扑陆炤,发现手和整个上半身被条又粗又重的铁链给缚住了。铁链上还有倒钩,一动,那倒钩刺入皮肉,别提多疼。
有个男人在说话,声音低沉:
“赤隶,认主,不轻易变身。”
有个女人接话了:“爸说过,是傀怪总要变身的,就像狗改不了吃屎,都是根里的毛病。”
声音怪熟悉的。
瓦当抬头看去,看到了在那位雷门的雷娅小姐,边上站着韩旭,还有几个在岩洞里打过照面的,但多了位陌生面孔,眉眼与雷娅有几分相似,只是长了个四四方方的下巴。
果然,雷娅喊他:“哥,我就说他们跟傀怪一伙的,那老船头狡猾,放了把掩人耳目的火逃之夭夭。对了,还有那个戴面纱的丑女人,喂,那女人去哪了?”她冲陆炤说。
陆炤知道雷门的主事人雷世则有一对儿女,儿子雷登跟他差不多年纪,本事挺大,据说要参加明年初的长老盟选拔,雷门里里外外打点一切,拿出势必让雷登进盟的决心信心。
但那下巴,不是说陆炤以貌取人,就挺突兀的,能让人一眼在人群里只盯着那下巴看,忽略世间一切,感叹造物主心血来潮玩心大起,捏了个方下巴,也是很厉害的。
就真的挺方。
很容易让人走神。
雷登最讨厌别人盯他的下巴看,他能感觉到陆炤的眼睛长时间盯着他下巴。他家里,他爹雷世则长着普通下巴,妈妈妹妹长着尖下巴,唯独他一出生方下巴,越长大方得越明显,方得与众不同。
最开始暗暗有传闻,传雷登不是雷世则亲生,雷世则在雷门大会的时候发过几次火,说再听到这种话就严惩,逐出雷门云云,传闻才渐渐熄灭。
从此雷门上下知道避讳,从不盯雷登下巴看,提也不能提,哪怕家里人与他说话,也只盯着他嘴唇以上位置,大不了盯他的大鼻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种被大剌剌冒犯的盯他下巴的视线了。
瓦当哪怕被铁链捆身,看到雷登那下巴也不免惊愕,动了动旁边的陆炤,小声说:“哥,你看到那下巴了吗?”
雷门众人:“……”
在看着呢。陆炤抽回目光,回过神,转向雷娅:“你刚说什么来着?”
旅店的火燃得古怪,当时陆炤看热西下去灭火,火势不小反大,担心热西和其他住客安危,一间一间房确认,原本“房已满”的客房,除了他订的两间,全没人影。
在楼道里,他捡到个眼熟的东西。
老船头的烟斗。
爆炸发生之前,他把热西从后门带出,热西被震晕了,而他爬起来后,看到几双黑皮靴。
之后就被架到这里,一个仓库。
仓库顶上有扇四四方方的天窗,天还黑着,仓库里的灯比日光灼人。四四方方的天窗,四四方方的铁板,四四方方的柱基,四四方方的地砖。
世上有很多四四方方的东西,道理规矩也有四四方方讲不通行不畅的,以前不觉得怎样,可是看过那个四四方方的下巴,再看这些东西,真的非常容易走神。
雷娅又说了什么,陆炤没怎么听清。
“什么?”他问。
啪一声巨响,雷登一掌把手边一块木板给拍碎了,木屑四溅,终于令人集中了精神。
雷登抬起下巴面露凶狠:“她问你那丑女人在哪里?知道就快说!”
原来被人盯着下巴看,是他的爆点啊。
面目狰狞说话的样子,下巴看起来更方了。
瓦当忍不住想笑,一笑,铁链上的倒钩又钩得肉疼,笑不出来了,发出唉哟声音。
雷登大步跨过来揪住瓦当,轻轻松松把瓦当整个离地提起,看他力量,显然要比韩旭还强些,可能到了四层以上。
他凑近了脸,下巴几乎怼瓦当脸上,暴走大吼:“你是不是笑我下巴?我他妈就问你是不是在笑我下巴?”
“哈哈哈哈——”
陆炤大笑出声,前仰后合,“哈哈哈哈——”
雷门众人又是一怔:这还有个更不要命的。
雷登咚地把吓得脸色发白的瓦当放下,愤怒地走向陆炤,怒得额角青筋毕露。
“哈哈哈哈——”
清透的笑声在大家头顶回响。那声音听着是在笑,但没什么感情,是在模仿别人的笑声。
陆炤止住笑声,抬头,见满月坐在高高的横梁铁架上,双马尾微歪,一高一低,戴着全黑口罩,悠然自得地晃着双脚,铁架在她晃脚的同时发出细细的咯吱声。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雷娅指着横梁上的人尖叫起来:“哥!就是她,就是这个丑女人,就是她欺负我!”
雷登耳中却只听到满月的笑声,那毫无感情的笑声在他听来极讽刺,他暴怒,咬牙切齿:“你,笑什么?”
满月晃着脚,歪了歪脑袋,下巴比了比陆炤:“他笑我就笑。”
雷登攥紧拳头:“这么说,你也是在笑我的下巴?”
满月脑袋又往下歪,几乎贴着肩膀:“你的下巴?不就是个方块吗?有什么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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