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火罗行述》上册记载的172种傀怪，有一种陆炤印象深刻，叫无面。
倒不是说无面多厉害，相反，如果把所有傀怪战斗值排个名，无面一定垫底，单打独斗，可能比很多普通人都不如。
但无面能让陆炤印象深刻，是其变身即变幻外形容貌，可以变幻至少五种不同外形。
无面的变幻绝不是简单模仿和复制，可以说是重新创造独一无二的人物，在变幻容貌时根据容貌特质去改变自身的行为甚至是习性，举手投足让人信服。
试想普通人如果要扮个教授，穿衣打扮尚能蒙混一时，真遇到专业知识考察定会露馅，而无面要幻成个考古学教授，那他一定具备考古学教授的资质。多半是自己辛苦取得，或许还以这个身份在某间大学里教授考古学，发布sci论文。
有人干一行爱一行，无面“变一身精一身”，可谓用心。
变身没有破绽，这是无面的可怕之处，而大部分傀怪变身后丧失人性，无面不然，其狡黠多变，极精明圆滑。
陆家老祖宗在《火罗行述》里对无面意见很大，什么“天性狡诈善变”“变一身精一身”“易容易行易，移情移性难”，甚至放弃对其治疗，“当诛则诛”。
陆家叛逆第一人陆云旗在祖宗的《火罗行述》上乱写乱画，倒是在“无面”这页什么都没写。应该是保留意见吧。
陆炤很确定，齐教授和老船头是同一个人，无面。
无论身形怎么变幻，积习难改。
对方让热西传话：“想救人，到黑沙谷。”
热西还以为这是他们“考古队”的暗号，陆炤出旅馆前他还特地问一句，“陆哥你不会真要去黑沙谷吧？”
日头高照，出察古镇往东北方向，那儿是仙人滩的心脏，黑沙谷。
“没有一个活人会想去黑沙谷。”
这话是图富说的。
传闻仙人滩的风从黑沙谷起，方圆几百公里的风沙全是从黑沙谷刮过来的，每当刮起风暴，天地黑沉沉一片，风沙看着都是黑色的，所以叫黑沙谷，入了黑色的沙阵，必死无疑。
又传黑沙谷里有个不知什么朝代的将军古墓，那黑沙就是作古的将军化的，生死都要叱咤沙场。
图富图强兄弟两坐在大d上，路上两人愁眉忐忑，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去之前陆炤让他们别跟着，图富说：“月亮奶奶吩咐了，你去哪，我们兄弟两个要跟到哪，形影不离，一刻也不能落，陆哥你不让我们跟着，月亮奶奶回来我们没法交代啊。”
相比黑沙谷，满月的可怕程度不遑多让。
“陆哥，这车真是你借的嘛？”
图强喜欢大d，抢着坐在副驾驶座，对大d的喜爱和兴奋让他对黑沙谷的愁惧消散很快。他摸摸这拍拍那，觉得特得劲。
“怎么购车合同上有你名字啊？”他从前面置物斗里翻出文件，嘿嘿笑。
“其实我懂咧，这车是月亮奶奶送你的礼物，因为太贵重了，你不肯收，怕被人说成吃软饭的，跟她闹了别扭……”
陆炤：“……”
啪，坐后面的图富一掌拍图强后脑勺：“你胡扯瞎扯什么呢，陆哥看着像吃软饭的人吗？”
陆炤嗯了下，食指敲着方向盘：“说实话，我还真喜欢吃软饭，要选笙城产的特级大米，笙城那地方水土好，米香浓口感软，最好用黑砂锅，大火煮沸后转小火，15分钟后关火再焖上15分钟，火候很重要。”
“黑砂锅，黑沙谷……”图强巴巴眨眼，顿顿必面的他一句没听进去，“陆哥你可真讲究。”
图富看陆炤人长得是很帅，可浑身上下没什么名牌货，穿着行事都很低调，觉得他还是挺有骨气，不像是出来做duck的。满月那样的女人，他们怕她，自然什么好话都说，可真要娶那样的女人，谁敢啊。
鬼知道她是什么玩意。
突然就觉得陆炤可怜，被这样的女人缠上。
前方黑沙谷不远了，已能看到那片终年盘旋谷顶的黑云，黑云中不时闪电划过，用网络上的话来说，不知哪位神仙在渡劫。
图富一路劝了几次：“有人约你地狱见，你还真闯地狱去，那不是傻子干愣子的活，干傻愣吗？明眼人一瞧就明白，对方肯定是冲着你来，挖好了陷阱等你跳哩。”
陆炤怎么不明白，他回想在岩洞初见老船头，对方一眼认出他是火罗陆氏，神情说不出的复杂古怪，还说陆炤面熟。
陆炤也觉得老船头面熟。
傀怪不敢轻易对普通人动手，不过老船头这伙人害命谋财，取葵石的手段肮脏，会做出什么事说不准。陆炤让图富图强两兄弟在谷口等，不必跟进去，若是见天不好，可以先走。
兄弟两也不敢真跟进去，叮嘱陆炤要小心，确认他手机电量，说有事电话联系。
黑沙谷岩壁极高极陡，西北一带数得出来的海拔比较高的岩山之一，入口极狭，两边峭壁几乎与天地垂直，入口只够一人穿入，真正的一线天，越往里走则越宽。
当地人却叫这儿“一线悬”，往谷腹走，下宽上窄，两壁黑岩斜入云霄，留了条细线宽的缝悬在头顶，可不就是一线悬。
当地人说黑沙谷像瓶子，但陆炤觉得更像个大水饺，大肚子，边如细刃。
谷中阴沉昏暗，有雾，比外面冷好几度。
电话联系是不可能的，进谷后信号全无。走越深，雾越浓，回头已看不到来时路，难辨方向，还得提防撞上石头。
陆炤这时想，前面也许会有一个机关，等他走到某个位置，万箭齐发。可能会有《火罗行述》上册没写的傀怪，等着把他嚼碎咬烂。还可能是沙犽的老窝，里面窝着成千上百的沙犽。
但他看到隐隐约约的光，听到人声，以及身处的大雾——这雾闻起来就不正经。
有火锅味。
还是特辣牛油火锅。
陆炤不怎么能吃辣，辣味窜入牵动全身，打了个好大的“啊嚏”。
等他揉着鼻子直起腰，见眼前三顶军色户外帐篷，中间搭着火，吊着口大汤锅，火红辣椒铺满锅面，咕嘟咕嘟咕嘟，围坐的十来人涮着锅谈天说笑，打打闹闹。
这是梦吧。
十来人之中有个腰杆特别宽特别挺的，别人都在涮在吃，就他悠悠抽着烟斗，脸稍侧了侧，后脑勺看到人似的招呼——
“来啦，胆子不小啊，一个人也敢进来。”
那声音跟老船头低哑暗沉又苍老的声音相去甚远，听着是中年男人该有的声音，浑厚有力。但陆炤能感觉出来，他就是老船头。
无面。
辣椒太呛，陆炤戳戳鼻子：“新烟斗怕你用不习惯，给你送了旧的来。”
原本说笑打闹的停下，默默吃火锅。
“吃点火锅吗陆兄弟？”老船头招呼。
旁边的人马上让出个位置，陆炤走过去坐下，摆摆手：“谢了，我吃不来辣。”
“吃不来辣？”老船头哈哈大笑，笑声浑厚，“用我们老家那块的说法，那陆兄弟你以后可得怕老婆，是个妻管严。谐音嘛，患‘气管炎’的才不敢吃辣。”
周围那群吃得欢的也全笑了，看陆炤的眼神，就像他真是个怕老婆的怂货。
“怕老婆有什么的。”陆炤和气笑笑，“那也得先找个老婆。”
老船头大手拍拍陆炤的肩膀：“放心，面包会有，老婆也会有的。别人我不知道，可陆兄弟你这模样这身板，只怕不用你找，老婆会主动找上门。”
周围又是笑声。
老船头话题一转：“你不觉着仙人滩近日来热闹得很吗？有些地区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傀怪的影，近日这儿可谓是层出不穷。”
陆炤觉得好笑，听老船头语气，倒像这事与他无关。他扯扯嘴角：“我觉得还好，比不上刻魇造的梦境热闹。”
老船头又说：“照管辖范围，仙人滩这块属无人区，地魁离得最近，金雀向来只管自己地盘的事，龙宫和雷门，一个在东边一个立西南，长老盟偏要用远水救近火，你说怪不怪？”
陆炤悠然说：“我觉得还好，你们生产线火旺线长，远水来的正是时候。”
“看来陆兄弟对我们很有看法啊。”
老船头一口呛烟喷陆炤脸上。
“还好。”陆炤屏息说。
“你到仙人滩，可是找你陆家祖传那本《火罗行述》的下册？找到没有啊？”老船头问。
陆炤怔了下，不动声色地展个笑：“您老有线索？”
老船头狭着双眼说：“火罗一脉自古跟其他能士族不一样，我看你身边还跟着不少傀怪，称兄道弟的，就给你透露点消息，你那位姓徐的朋友，并不是栽在我们手里，都是同类，何必害他。你想要救人，找金雀门。”
陆炤眉头微沉：“你说的救人，是说我这位朋友？那被刻魇困住的人呢？”
“刻魇？困住什么人了？”老船头顶着张端正的教授脸，眼睛里的狡黠却难藏。
陆炤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老船头约他在任何地方见面都行，为什么非黑沙谷这凶险难测的地方不可？为什么非要他进来？
难道是拖延时间，拖住他，不让他去救被刻魇困住的一干人？
他们这群人进黑沙谷肯定不是为了吃火锅。
老船头提到龙宫和雷门能士在仙人滩“救火”，陆炤想到在岩洞里，雷娅韩旭他们也是冲着老船头来的。
老船头一伙人选在黑沙谷，很有可能在密谋什么的同时躲避能士，且有十足把握能脱身，才会这般悠闲自在地在此处吃火锅谈天说笑。
但为什么把陆炤也拉进来？
陆炤开门见山：“你有什么要求，想要我做什么，你说说，我看我能不能做到。御园是我养父的，不能卖，我个人有套按揭的房，也有些存款和藏品，能值三五颗葵石，剩下的，就我这一条命了。”
周围啷啷噹噹开始收拾整理，都是皮蟹，个个手脚动作极快，不一会就把帐篷和锅子全部收拾打包好背负身上。
老船头烟斗收好站起来：“陆兄弟这么说就把我齐天明看得太龌龊。我要你做什么？我们傀怪远离你还来不及，你那个叫瓦当的小兄弟，我觉得他挺有趣，本意也不想对付他，雷门那群人嘛，就是想给点教训，达到目的就收手。”
什么意思？
陆炤隐约察觉到什么，等着老船头数出最后一个人，但对方的话到这里就停了，良久才说——
“我无非要你在这里等一等罢了。”
“等什么？”陆炤问。
“等人找上门，而门后若没有你，她未必肯进来。我真正要对付的，就只有她一个。”
(https://www.skjvvx.cc/a/12130/12130861/12201816.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