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领证
等到两个人从理发店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余思渺一直黑着脸郁卒地拨弄着她一头及肩的黑色梨花头，天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周衍甚至还撺掇着发型师给她剪了个空气刘海。望着镜子里那个顶着微卷发，穿着灰色风衣，踩着小羊皮短靴的乖乖女，余思渺简直头晕目眩。还她的粉色长发，还她的烈焰红唇，还她的恨天高，这个人是和爷爷商量好来对她进行人格改造的吗？
失策啊失策，第一次见面她居然一直被一个陌生男人牵着鼻子走。以后真结了婚，她还怎么立威。好吧，就算远的不说，现在弄了这么软妹的发型，她还怎么在做她的partyqueen，还怎么在A市横行霸道，路凌他们会笑死的吧？越想越气哦。
周衍看见余思渺鼓着腮帮子，像个河豚一般，难得的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
余思渺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地凶到：“笑什么笑。我告诉你，老子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周衍想也没想，直接一个爆栗敲到余思渺头顶：“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
“喂，周衍。你过分了！”余思渺捂着头痛呼一声，低喝道：“你别以为爷爷让我和你结婚，你就可以仗着自己年纪大来管这管那的。”
年纪大？周衍抬手想去揉余思渺的头发，可食指动了动还是忍住了。不行呐，还是太早了，要是吓坏她怎么办。
周衍只得轻咳一声：“抱歉。”
对方都道歉了，余思渺也不好再说，只得自以为很有气势地翻了周衍一个白眼，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直到二人到了民政局，余思渺也再没和周衍说过话。
民政局工作人员看着一张臭脸的余思渺，又看了看唇边含着笑的周衍，小心翼翼地问：“二位，这是离婚……还是结婚啊？”那结婚二字的语气里带了十足十的不确定。
周衍听得心头不爽，面上却还是温声答到：“结婚。”
工作人员有点不敢相信瞪大了，求证似的望向余思渺。周衍也侧目看着余思渺。
余思渺嫌弃地看了一眼周衍，不情愿地咬牙道：“嗯，结婚。”
工作人员汗颜：“那你们这边填一下申请书。”
二人自然没意见，应了声好，乖乖让到一旁去填申请书了。
余思渺握了笔就在纸上行云流水地写得唰唰直响，一直到填到声明人一栏的时候她才有些踌躇。
却听得身后传来陈燃宠溺中略带责备的声音：“卿卿，你腿上伤都没好全呢。干嘛这么急着来领证。”
“那人家想早点和你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嘛~”是柳卿卿一贯柔弱温软的声音。
余思渺弯腰填表的身子微不可见地一抬，如葱白皙的手指攥紧了握着的中性笔，她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到柳卿卿弱柳扶风病美人一般倚靠在陈燃身上撒娇的白莲花样。呵，余思渺唇边浮起一抹讥讽的笑，复又弯下腰，毫不犹豫地签上了余思渺三个字。
“怎么了？”周衍关心地问。余思渺动作幅度虽然不大，一旁的他却是看得分明。
余思渺直起身来下意识地摇摇头。她右手将表递给了工作人员，左手则自然而然地挽上周衍的手，故作亲昵地说：“没什么，阿衍我们去那边拍结婚证照吧。”想要快速脱离危险区域，不欲在草草找个人结婚的时候碰到身后那两货。
阿衍？周衍诧异地看着她，挑眉。这是干嘛？
少说废话，给我配合点。余思渺用眼神威胁道。
还不待周衍有所反应。很明显地，柳卿卿就不想如了余思渺的意，她惊喜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思渺！你怎么在这儿。几天不见，我都想你了。”
阿西吧，余思渺漂亮的丹凤眼翻了翻。她将耳旁的头发撩上去，气场全开地就想转身和柳卿卿撕逼。
周衍一把拉住了她。
拍了拍余思渺挽在他臂弯里的手以示安抚。周衍抽出被余思渺挽着的胳膊一把揽过余思渺，带着余思渺转了个身，向陈燃和柳卿卿走了过去。
柳卿卿的伤还没好，一面拄着拐杖，一面倚在陈燃身上。大概这就是方才柳卿卿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扑到余思渺身上的原因。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前几天余思渺的话吓到了。柳卿卿脸上挂着她招牌式的微笑。余思渺见了只觉得一阵恶心。
“渺渺，你朋友吗？”周衍嘴角含笑地看着怀里的余思渺。
余思渺不知道周衍是不是不经常笑，可从今天看到他开始，他的笑一直都是让人看不真切的公式化笑容。但此刻他看向她的这一抹宠溺又自然的浅笑，让余思渺几乎真的以为眼前的她是周衍深爱已久的恋人。有那么一瞬间，余思渺觉得自己有点晕。
周衍不动声色地看着余思渺不知不觉红了的耳尖，见她还不应话，轻捏了一下余思渺的肩膀，余思渺才回神，极为上道地入戏。不屑地看了一眼二人，余思渺漫不经心地答道：“哦，那个啊，校友而已。”
“思渺。”柳卿卿泫然欲泣，一副受伤的样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这样说啊，原来我在你心里，就只是普通校友。我知道你生气阿燃和我在一起了，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就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原谅你？那是上帝的事。我的任务，虽然不是送你去见上帝，但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送你肚子里那个去见上帝。柳卿卿，我说了多少遍了，你要是不想要你肚子里那块肉直说。你说你这人怎么不记打啊，你这样很废我体力的。”余思渺忽的凑近了柳卿卿。
吓得柳卿卿往陈燃的方向一缩。
“思渺，你怎么说话呢！卿卿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呢？你能不能替她考虑一下。”陈燃将柳卿卿护在身后，一脸沉痛地说，眼里有浓重的失望。
“这位先生，我冒昧地打断一下你的臆想。你和你身边这位，呃，看起来戏很多的小姐可以稍微收敛一下自己的被迫害妄想症吗？还是你觉得这位小姐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贴上伤害自己的人？麻烦你理解一下我现在迫不及待地要去和我太太去找结婚照的心情，你们的戏要演自己演去，恕我们不奉陪了好吗？”周衍看着眼前两个中央戏精学院学生的表演，不耐地出声。
余思渺用胳臂肘轻撞了一下周衍，似是不好意思了：“谁是你夫人。”
鬼知道余思渺刚刚那一下有多用力，也亏是周衍身子骨结实。周衍笑着凑近余思渺耳边，用既能让那二人听见，又不至于太刻意的音量回道：“对，纠正一下，现在还不是，很快就是了。”说着还往余思渺耳蜗里吹了一口气。
余思渺原本只红了耳尖的耳朵，彻底红了。
对面二人像是这才注意到余思渺旁边的周衍。
“你是谁？”陈燃拧眉，不赞同地看着二人亲昵的互动，眼底藏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痛心。他感觉，有些东西自己彻底要失去了。
周衍直起腰，收了笑看着陈燃：“虽然这位先生你的礼仪学得不怎么好，理解能力也不怎么样。但出于礼貌，我想我还是应该告诉你，我叫周衍，几分钟前成为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士的丈夫。不怎么高兴见到你。”
说完，也不管陈燃和柳卿卿瞬间黑下去的脸，揽着余思渺去拍照了。
直到二人办完结婚证出来，余思渺也没有再看到陈燃和柳卿卿。倒是工作人员看着拍好的结婚证，不住地夸赞二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大概她也没有想到，从一进民政局就臭着脸的余思渺居然在拍结婚证时笑得那么灿烂，看起来和周衍那么合拍。
同时，看到结婚照的周衍觉得刚才那两个人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至少怼了他俩一顿，能让余思渺在和他结婚的时候露出那么开怀的笑。
出了民政局，余思渺还抓着周衍的袖子在笑：“周衍，你怎么这么厉害。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柳卿卿那个白莲花黑过脸诶。段位够高的啊你。”
周衍笑笑没有应声。
直到司机将车往余思渺独居的地方开去，余思渺才记起来问：“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家啊。”周衍答得理所当然。
“不是，回谁家啊？”
“当然是我们家啦，”周衍眨巴着眼，一脸无辜地看着余思渺：“你也可以准确地将它称之为曾经你的家。”
余思渺一脸不可置信：“你自己没有地方住吗？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住？”
“不然呢？其实我之前都是在外面租房子住，既然爷爷都说了你主外，我主内。不和夫人一起住，我还怎么照顾夫人的饮食起居。”
从来没有人将吃软饭说得像周衍这么清新脱俗。余思渺觉得自己又涨知识了，才认识这个人一天，她的底线都被刷新了八百遍了。
“科科。”余思渺横了周衍一眼。
却不晓得为什么戳中了周衍的笑点，又把周衍逗笑了。
“笑笑笑，你怎么这么爱笑。”余思渺气急败坏。
她好委屈，都怪周衍让她把头发染成了黑色，现在瞪人都没有气势了，居然还把他给逗笑了。
余思渺见车已经缓缓地停在了家门口，愤愤不平于自己说的话一再被周衍无视，她率先下了车，径自走回了屋子，将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关了门的余思渺幼稚地靠在门板上捂嘴偷笑。还没等她多乐两秒，就见玄关处放了两个古驰的男士箱包。她肯定是没有这种东西的，那除了周衍，还能是谁的。
于是，当周衍悠哉悠哉地踱步到门口，从兜里掏出了房门钥匙准备开门时，门噌地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你的行李为什么会在我家里……”余思渺还没问完，就瞥见了周衍手里的钥匙：“你居然还有我家的钥匙？！”余思渺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昨天晚上爷爷让陈伯给我的。”又来了，又是那种人畜无害的表情，又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
深呼吸，深呼吸，她要冷静。余思渺扭头进了自己的卧室。
很快，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余思渺就开始觉得下午她想要靠毅力冷静下来的想法太天真了。此刻，她看着穿着天鹅绒睡衣的周衍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只感觉自己脑门上青筋直跳：“所以，你今天晚上难道还想跟我一起睡？”
短短一天的时间里，自己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落落。这样酸爽的体验，就问还有谁。
“不可以吗？”
余思渺抄起大号的皮卡丘毛绒玩具扔向了周衍：“出去！这个房间，有你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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