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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胤王仍然没有要醒转的迹象,接下来两日,语悦继续用银镯子排毒,肉眼可见他身上的黑紫越来越淡,她忐忑不安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可周围伤口却如之前所料越来越崩。

        语悦判断约是医士配的药对崩裂的大伤不顶用,她便亲自上马,配制起止血化脓的草药来。

        亏得现代父亲后来学了不少外伤理疗,她有幸耳濡目染,配治外伤的药现在就是小菜一碟。

        这日已是语悦来到军营第八日,此时夜幕已临,帐内点了油灯,帐外燃上火把照明。

        语悦跪坐在内帐小案前,用石臼碾压草药,撒上药粉,反复捣鼓之后装在一个小碗,端到胤王榻前。

        胤王背对她侧躺着,她把盛药的小碗放在地上,用一根约摸十寸的竹片沾了药,涂到裂开的伤口上。

        因担心把油灯拿进来,会点着帐子,她只将油灯留在纱帐外的小案上,如此一来,她上药的动作放大了数倍,倒映在泛黄的营布上,很是醒目。

        隔着幔帐,视线极其模糊,语悦专心上着药,全然没注意榻上的男子手指微动后,忽然睁开紧闭半月之久的双眸。

        恰此时她拿着竹片再一次沾了药正要涂上去,岂不知这动作倒映在营布上,看在意识刚清醒,记忆还留在那场被数百刺客围剿刺杀的男人眼里,像是背后有人拿着匕首要行刺。

        语悦一心盯着伤口,眼前男人似乎动了动,还来得及仔细察看什么情况,便忽觉脖颈有粗粝的触感,而后痛极似要被人捏碎,她呼吸艰难,欲睁大眼看清发生了什么,猝不及防又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人便已如砧板上的鱼动弹不得,被男人单手死死钳住颈项按在榻上。

        她手脚并用挣扎着,脸因透不过气涨得通红,眼里因痛楚沁出泪水,隔着氤氲的视线,她望见了一双似猛兽般嗜血狠厉,骇人至极的红眸,还没来得及细观,意识便渐渐涣散,最后一丝清醒尚且残存之时,语悦甚至听见了自己脖颈软骨碎裂的声音。

        从她脖子被掐到此刻不过一息时间,可想而知,男人下手的力劲之大,速度之迅。

        她那双欲抬起去挣脱钳住脖颈的手,渐渐因意识涣散,两眼泛白,手失了气力回落于身侧

        此时林柯知刚走到帐外,方才他听医士汇报,说神医要亲自制敷伤口的药,担心是胤王身子有什么不妥,便来此一遭,却没想到人才到营帐外,便听到里面似有什么咣当紊乱的响声。

        他一着急,赶紧掀了帐帘进去,等走到内帐帘门口,一眼便望见了青黛纱帐后,那两个一上一下模糊的身影。

        林柯知心觉不妙,快步过去,这才看清,竟是胤王眼底发红,戾气极重掐住了语悦的脖子。

        “殿下……住手……殿下……”他立刻惊惶出声,快跑过去拉开胤王。

        司马拓听见林柯知声音那会戾气渐消,已缓了手下力道。

        林柯知还未行至榻前,司马拓已回头看了他一眼,待看清来人,便立刻松了手。

        语悦残存一丝气息,司马拓一松手,她意识全消,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见到此状,林柯知立刻上前探其鼻息,探到还有呼吸,顾不上一边刚醒来的胤王,先朝外面大声叫唤,“来人,来人……”

        以为胤王出了什么状况的医士很快跑了进来。

        医士低眉垂目进来,并未看到纱帐后的情形,一进来就问,“将军有何吩咐?”

        帐后传来林柯知焦急的说话音,“快,快,快去请何太医。”

        医士有点为难,“可何太医还卧病在床……”

        林柯知已急到失了分寸,立时暴喝,“抬都把他抬过来!”

        医士见识过林柯知怎么把刀架在何太医的脖子上,担心再废话会惹他暴怒砍了自己,立刻唯唯诺诺应声退出去。

        此时,一直在旁旁观,从未见过林柯知如此失态,眉宇微蹙的司马拓指着语悦发问,“他是何人?怎么回事?”

        因半个月都在昏迷状态,乍然开口,他声音很是沙哑。

        林柯知满心都在担忧语悦的安危,若非司马拓自己出声,他可能一心只牵挂在语悦身上,要把司马拓当空气晾在一边。

        林柯知闻言,立将胤王自己怎么中了刺客放的冷箭,冷箭上有什么毒,导致他昏迷不醒,及如何寻来这榻上之人为他解毒救命之事,一一说来。

        司马拓一听自己方才差点错手杀了救命恩人,微怔了一下,却很快恢复自然,抬眼看向语悦。

        语悦的脸歪向榻内侧,看不清全貌,不过他没忘医士提到的何太医卧病在床,当下又问,“何太医又是怎么回事?”

        因担心语悦还有性命之忧,林柯知心急如焚,胤王问话,也只是心不在焉将何太医在胤王受伤后如何鞠躬尽瘁,昼夜不分救治,最后体力不支病倒一事告诉他。

        司马拓不是话多的人,听到这两人为医治他如此劳心劳力,立刻朝外发话道,“来人,令全营太医过来!”

        这话是对守在帐营外的士卒说的,声量不大,此时他本来的音色已恢复几分,足于让人分辨这是胤王的声音。

        帐外士卒已多日不曾听见胤王的声音,里面突然传来疑似胤王威严十足的嗓音,他们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里面真是胤王醒来了在说话,立刻动作迅速四处去寻太医。

        虽然胤王让全营的太医过来,但胤王醒来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将领们。

        于是,太医们过来之时,全营将领也穿戴整齐过来见胤王了。

        分明已是夜半子时,主帅帐营却全所未有的热闹。

        语悦昏迷醒来已是次日傍晚,刚醒来那会,她忘了昨晚发生的事,不小心动了一下脖子,这小幅度的动作触到伤口,叫她疼得额头都沁出冷汗,那本因受伤苍白的小脸也愈加煞白。

        因脖颈过于疼痛,语悦躺在榻上不敢动弹,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稍微大口些都觉困难,就怕再次触动伤口。

        饶是如此,那痛感还是未离她远去,偏此时肚子也来凑热闹,咕噜咕噜响起。

        整个脖子动一动都触肉惊心得疼,哪还能吃东西。

        她现在什么情况,语悦心知肚明,看了看四周环境,想以此转移注意力。

        因为脖子不能活动,她只能直直躺着,转动眼珠子查看四周环境。

        她觉得这好像是她住的帐营,又好像不是,这床榻好像比先前睡的那张要宽得多。

        这样不知躺了多久,最后唇瓣干燥得实在难受,又因喉咙受损,说不了话,语悦只得拍了拍榻沿。

        本以为这么小声外面的人若听不见,她就打算用脚蹬木榻,蹬出声响来。

        没想到才拍了两下,就传来一熟悉的声音,“你醒了?”

        等脸被一高大的黑影遮挡,语悦才用余光看到,说话之人正是林柯知,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俨然像刚起床没睡饱的人,所以他是刚起榻过来?

        语悦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珠子,虽不知他怎么会这般及时出现在这,但有人在总比没人好。

        林柯知走过来,问她,“可还觉有何不适?”明明是关心人的话语,却说得十分酷冷,俨然不见昨晚为语悦晕过去火急火燎的人影。

        为何来人偏偏是暴躁将军,语悦欲哭无泪,内心无数只草泥马奔腾着,大姐我浑身都不适,可我说得出来么?

        她只能无声地抬手指了指自己嘴唇,又小幅度地抿了抿,这意思很明显了,她喝不了水,拿水来给她唇上沾一沾水也好。

        难得这个钢铁大直男看懂了她要水,“你要喝水?我给你拿。”

        语悦心里略微欣慰了一些,庆幸他还不至于蠢笨如猪,可接下来林柯知的行径却让她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林柯知端水过来后,径直扶起她的头,像侍候平常病患一样喂她喝水。

        头被他突然一抬,语悦顿时疼得五官皱成一团,眼泪也控制不住流了出来。

        不待她抬手去捂那发疼的地方,林柯知后知后觉发现好像不对劲,赶紧把她放下,不知所措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一时忘了”

        又见语悦疼到眼泪不停的流,林柯知慌乱得额上出了一头冷汗,最后他急得实在无法,急急留下一句,“我去寻何太医来。”人就跑出去了。

        何太医是被他背着跑来的,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太医了,只是昨晚何太医第一个到,给语悦把过脉后,特意交代过林柯知但凡语悦有什么不妥,只能找他,不便找其他人。

        其中深意,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何太医把脉之时,语悦痛劲已缓了好些,浑身却汗渍渍的,很是不舒服,她余光瞥着何太医的人影,听他语声慈祥道,“脉象已比昨夜平和许多,她现下喉间有伤,不便服药喝水,给她唇上沾点水润润即可。”

        这话是对林柯知说的,不待林柯知答复,何太医忽而语气一转,担忧道,“不过小子终究是女娃,若要出恭将军如何方便伺候。”

        听到女娃二字,语悦心跳忽地快了两下。

        林柯知扶着何太医,担心他在小四方凳坐不稳,摔个好歹,态度之卑恭与半个月前,那嚣张地持剑架在何太医脖子上的样子判若两人。

        听了何太医的话,林柯知只不以为然道,“何太医放心好了,这个问题我想过了,我即害她至此,定会负责到底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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