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赶集-1
李艳19岁嫁给王海富时，李茂华心里是一百个不同意的，只是李艳当时怀了王海富的孩子，实属无奈，也是怕影响李艳在村里的名声，李茂华只能让王海富娶了李艳。
李艳小时候只读到了小学三年级辍学了，因为班里一些不知世事的男同学在放学后总是跟在她后面骂她：“李艳大傻瓜，像个大地瓜，燕子有个妈，飞到别人家。”
别人这么说她，她也不敢还嘴，只是气的哭着跑回家里，跟李茂华也不说咋回事，但后面无论如何也不去上学了。
辍学后李艳就跟着她大爹开始干起了农活，喂猪、种田、洗衣做饭样样都能干，直到她16岁的时候，李茂华不让她在家里干农活了，就给她在大河乡的裁缝店求了个学徒，跟着裁缝店老板娘学做衣服、布鞋。虽然不怎么挣钱，但也算学个手艺，不用干农活可以养活自己。
到了年底的时候李艳还给李茂华做了身新衣服，也算是学上手了。
而王海富是村里人眼里不务正业的典范，整天游手好闲，就想搞一些来钱快的生意。
虎口村所在镇里的集市是流动式的一天换一个乡开张，轮到所在乡开张时，乡里各村的人有需要购买生活用品的就去集市里买：衣服、鞋子、水果、肉禽、种子、粮食、铁器、农药啥的都有，卖东西的人一般是来自该镇一些经常做生意的小商小贩，村里人把这个去买东西的过程就叫赶集。
而集市上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集市角落的赌场”，为了躲避公安搜捕，位置时而固定，时而会从一个角落迁到另一个角落。王海富就是虎口村所在的大河乡集市上赌场的庄家。
一个两平米的赌桌旁围满了人，两个大铜板在一个白瓷碗里响着清脆的撞击声，随即是铜板旋转落平的频率越来越高的嗡嗡声，碗盖声落，赌桌旁的人随即而下，五毛的，一块的，两块的，五块的。
“最低五毛，最高十块，买定离手”身材魁梧的王海富站在赌桌的主位高声喊着。他的身前桌上一大把钞票，桌子旁围满的人，里外三圈，围站在外头的只能够侧身探脑。这群人里头有看热闹的，有畏畏缩缩的，有定神观察的，有押注拍案的，有大哈而笑的，也有神然若失的，大多数人的手里都紧紧的攥着一些钱，对碗下的铜板充满了期待。
等集市散场，赌桌上也差不多冷清了，这回王海富坐庄赚了钱，清点过数后就想着去裁缝店里给自己买一双皮鞋。老板娘这时刚好给一个客人去送定制的衣服去了，让李艳到前台来坐店，王海富看到店里的李艳便问她：“老板娘去哪了？我要买双皮鞋，你们这有什么鞋子？”
李艳有些紧张的迟钝，低声的对王海富说：“你坐那等一下……，老板娘刚给客人送东西去了，马上就回来。”
一直都是在裁缝店后屋学做衣服、布鞋的李艳对卖鞋子的事不是很懂，老板娘也很少让她管，平时要是碰到营业时间有事出去也只吩咐李艳要是有客人来买东西就让等一下，她马上就会回来。
王海富微笑的回答道：“好！我随便看看。”说着便在不到15平方米的门店内悠闲的瞅着鞋架上的鞋子，也没有上手去拿，看了一圈就坐到了店内的长木椅上。
王海富侧脸看到18岁的李艳，身着梅花布衣，丰润的身材尤显这个女人的魅力，一头扎起来的马尾辫拖到后背腰，正在低头着着柜台上放着的一本记着客人身材尺码的记录本。
王海富对李艳嬉笑着说：“你是李艳吧？我认得你，是李茂华家的侄女，我也是虎口村的，跟你家挨的不是很远勒，原来你在这里做事呀！”
李艳没有看向王海富，只露出一丝羞怯的表情，拘谨又小声的回答了一个：嗯。
这时老板娘回来了，老板娘跟王海富也不是很熟，之前是在他这里买过一条西裤，但她知道王海富是那个赌桌子上坐庄的，曾经跟别人争场子把对方的腿给打折了，是个狠人，但李艳对这些事从来都不知道。
王海富也是大河乡每次赶集都在场，这片集市固定场地的几个店子的老板难免看过两眼，也认得人。
在老板娘的介绍下王海富买了双黑色的亮面皮鞋，在买鞋时他也是特别留意了走向店后头的李艳，老板娘都能从他看李艳的眼神里知道他对李艳的好感，可也没有当成回事。
大河乡集市赶集五天一轮，剩下的四天，王海富要不就去镇里玩，要不就在乡里认识的牌友家打牌，也会经常到其他赶集的场地上去赌，有时输有时赢，口袋里不会剩下多少钱。
王海富的母亲王婆婆对他是又骂又打，王婆婆的丈夫七八年前就在煤矿里挖煤被埋死了，也得到了一笔赔偿款。而这两母子经常吵架，因为王婆婆看到他弟弟王学文正儿八经的在学堂当老师，可王海富却不争气，总是游手好闲，东奔西闯，家里被搞的好不安宁。
王海富很少归家，他心里总是想着要赚大钱，要比他弟弟有前途，可整天却搞些这个歪门邪道的东西。王婆婆对村里人也不敢讲她大儿子的事，只是说就当她没生过这么个儿子。李茂华虽然平时不管闲事，但也有意无意听过王海富那么一两耳朵，对王海富这个人是能不碰见就不碰见。
自从王海富在裁缝店里看到过李艳后，他总是念念不忘，想着要把这个女人搞到手。平时没事就在裁缝店附近守着，等着李艳下班。李艳都是要到接近黄昏的时候才回去，有时给客人赶衣服到很晚，她就会直接睡在店里。
那年夏天的一个黄昏，王海富看到李艳从裁缝店出来，准备回去，他就迅速跑到墙边骑上他买的自行车在后头跟着，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拐角处装作偶然路过从李艳后头骑了过来。
距李艳很近时，王海富大声的喊道：“小心！小心！快让开！”嘭的一声，他装作没看到李艳又突然避让的样子摔在了路的一旁。
李艳被吓的一惊，看到是上次在店里和她搭话的王海富，她就上前问了一下：“你没事吧？我没听到你从后头过来了。”
王海富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扶起自行车说：“你说能没事吗！”然后又抬头看到李艳时，表情有些惊讶，又立马变得很高兴：“李艳！原来是你啊！这么巧？我刚刚也是突然拐弯没注意，没碰着你哪里吧？不然可是罪过了。”
李艳看到王海富这么说，心里也轻松了些，说道：“我没事，那我走了。”
说着就往前头继续走，王海富赶紧推着自行车跟上去：“你坐我后面，我送你吧！我也是要回去，还有好几公里呢！路上也不安全，你看我都刚刚差点撞上你了。”
李艳不做声，但脸上泛起一丝腮红，脚步也走的有些急促。
王海富又骑上车与李艳并行，边骑边说道：“上来吧，我载你回去，放心！我技术可好了，绝对没问题，刚刚只是晃了个神，就当是把你吓着了给你的补偿啦！”
李艳心里似乎对这个18年来第一次除了李茂华之外与之对话的男人产生了好感。
王海富继续说着：“上来吧，上来吧！你不上来是不是刚刚吓到你让你生气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嘛！给个机会让我弥补一下嘛。”
李艳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最终坐上了自行车。
王海富一边踩车一边甜言蜜语的说个不停，李艳虽然坐在后面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她如此近距离的感觉到了一个男人的气息，这让她觉得这些年来所有的坚忍好像都缺乏一种安全感，而此时又好像拥有这种感觉。
等快到家的时候首先经过王家院子，王海富说：“你看，前面那个就是我家。”
李艳：“你停下吧，我家也快到了。”
王海富停下车，没有说要送李艳到家，李艳一人走在了前面，在淡淡红霞的辉映下，王海富对李艳说着：“我明天还来送你！”
李艳立马回答道：“不用了，我明天不回来。”
“那就后天我来接你回家。”
李艳没有回答，但他心里早已溢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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