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卡洛琳沉默了。
这听上去更像是一个有点弱智的借口，但是穿越世界都发生在她眼前了，还有什么是不可信的呢？所以沙发在杰森的世界是活的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是。”杰森一句话果断掐灭了卡洛琳的想象，把棉签丢进垃圾桶，拧上红药水的盖子，“我当然看得出来，你得学会掩饰自己在想什么。”
连续两句话都在开口前被噎回去，卡洛琳不服气的撇撇嘴，学着他的样子在地毯上盘腿坐着:“那你就是和别人打架了。”
“你管不着。”他简单地再次重申。
她确实管不着，也不可能管，但此时她还有一件事可以问——
“你打赢了么？”
杰森动作一顿，看向她，笑了起来，却因为动作牵引到了伤口而让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奇怪:“当然。”
他回敬的那一下足以让人见人爱的大蓝鸟消停几天约会了。
如果迪克在这，他肯定有异议，但他此刻正忙着在提姆的掩护下向蝙蝠侠撒谎。这个活他轻车熟路，尽管很多时候他并不想向布鲁斯说假话，但是谁都有过青春期嘛。
撇过这个话题不谈，卡洛琳告诉了杰森灯管爆炸那天发生的事，从一开始埃布尔的挑衅到结尾她踹在对方膝盖上的一脚。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最后给出评价:“你力气太小了，踢膝盖作用不大……不如直接踢下三路然后赶紧走人。”
卡洛琳呆呆地啊了声：“这个真的更管用么？
杰森不以为然地说:“实用为上……不过得慎用。”
这是他从小到大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他有点嫌弃地看着金发女孩的小胳膊小腿:“多锻炼，一只猴子都能把你掀翻。”
“我为什么要跟猴子对上？”她瞪大了眼睛。
这个问题过于硬核。杰森呃一声心想如果你身在哥谭你遇见的不只是猴子，但这个问题的前提条件都不成立……他深深地看着她:“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如果要跟这种问题的答案有关联，那么可能也没那么想长大。卡洛琳咽下这句话，转而问:“杰森，你可以陪我去医院么？”
姨妈的病情她总是惴惴不安。但她也明白让杰森一直在隐藏行踪，这一举动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又急急补充了一句:“在医院附近等我就好……我很快就下来！”
“别搞得我像司机一样。”他皱着眉头抱怨。
卡洛琳嘟囔:“你也没有车啊……”
对于一个曾经偷过蝙蝠车轮胎，四舍五入算拥有过它的青年来说，这句话更像是挑衅。杰森挑了挑眉:“谁说我没有？”
他的确没撒谎。在外面调查的时候，他已经在匡提科置办了安全屋和备用车，杰森甚至还在黑市购入了一批枪支，藏在安全屋的床下。感谢主动送上门来提供资金的肥羊，他们为红头罩的安全感建设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但这些都是避开卡洛琳背地里完成的。所以当她看见杰森真的开来一辆车时，直到快抵达医院了卡洛琳还没缓过神来:“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异世来客和suv很搭，不是么？”他气定神闲地握着方向盘，不得不说卡洛琳的表情让他觉得心情变好了许多。
红头罩也需要恶作剧。他一点也不心虚地想，丝毫不为自己跟儿童较劲的行为感到羞耻。
医院门口的摄像头不少，他转了一圈在监控死角停下让卡洛琳下车。卡洛琳解开安全带，犹不放心地再次强调:“我很快就回来！”
杰森拉紧手刹，然后把档位回正，从车门上摸出一包烟，向她摆摆手:“快去，我抽根烟。”
自从上次在她面前暴露了会抽烟的事实，杰森就彻底放飞自我。卡洛琳半攀在座位上，欲言又止，直勾勾地盯着杰森手里的烟，但这并没有让他有任何动摇。顾忌着未成年人在场，杰森叼着一根烟，还没点燃，也懒洋洋盯回去。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以卡洛琳气鼓鼓地跳下车一路跑走为结局。
杰森毫不在意地降下车窗。明亮的火焰在他微拢的指间短暂跳跃，然后他丢开打火机，靠在座椅上深吸一口气，过了一会才缓缓吐出袅袅烟雾，烟雾上升，散开，最后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他指间夹着的那支烟还在静静燃烧。
卡洛琳小跑到医院门口就停下了，微微有些喘气，懊恼地觉得杰森说得也有道理，她确实需要锻炼了。此时还只是单纯为体力问题苦恼的卡洛琳并不知道，这个决定将彻底改变她的未来。
但目前来说这还很遥远。
谢绝护士的帮助，她很快记起了去病房的路线。第一次去看望姨妈时，她就在默默记路，此时再走一遍也不觉得有多生疏。医院内外界限分明，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冷色调的大厅。整栋建筑都安静无比，只有人走动时鞋底与地板接触发出的声音。
走到三楼时，卡洛琳看见一个杵着拐杖的男人费劲地下楼梯，她往右边靠了靠，以免挡住对方的路。但意外发生在下一秒，对方挎的邮差包突然裂开，里面装的东西噼里啪啦砸了一地，病历直接跨越栏杆飘到下一层楼梯去了。
男人棕色的头发乱蓬蓬地下垂，表情由专注转为惊愕，短促地向她笑了笑，然后笨拙地放下拐杖，伸手去捡自己的东西。卡洛琳念及对方手脚不便，帮他捡了大部分，她捡起那张病历，不经意看见了对方的病因和姓名。
斯宾塞·瑞德，枪伤。
当她两只手都被占满了站在男人面前时，两人瞄到那个裂了大口的邮差包和拐杖表情同样窘迫。
“我……我帮你去找护士要一个塑料袋吧。”
“谢谢……”
腼腆人士散发出来的同类信息反而让彼此都松了口气。卡洛琳从三楼的值班护士那里拿到了一个塑料袋，杂物把袋子撑出一个危险的弧度，她本想把男人送到楼下，但回忆起与杰森的约定又犹豫了。对方抿出一个微笑的弧度，从她手里接过塑料袋，语速飞快地说:“谢谢，实际上，我可以的。”
瑞德并没有见面就侧写别人的癖好，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尊重其他人的隐私。但工作原因让他有时在不经意间，就会下意识解读对方一举一动代表的信息。例如眼前显然是赶时间和朋友溜出来看望亲人的小女孩。
他忍不住多说了一些:“医院是诱拐事件发生的高频场所，近几年各州的医院诱拐事件频率都在上升，其中未成年人群又占受害人的百分之八十……”他意识到自己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进行科普的行为有多诡异之后，及时刹车，“……呃，我的意思是，你该让家长陪同。”
怪人。
卡洛琳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说教吓了一跳，迟疑地点点头。气氛几乎凝固，瑞德尴尬地咳一声试图带过，一只手提着塑料袋，架着拐杖为下楼做奋斗。卡洛琳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眼对方的背影，很快决定把此事抛在脑后，继续寻找病房。
她到的时机不太巧。莫莉刚刚吃完药，药效发作得很快，她靠在白色枕头上昏昏欲睡。病房里除了她还有隔壁几床的病人外没有其他人，在走道间也没看见姨夫和表哥的身影。卡洛琳敲门之后，忐忑地走了进去。
看见熟悉的身影，莫莉稍作清醒，惊讶地说:“卡罗尔？你怎么来了？”
隔壁床的病人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莫莉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次刻意地压低了声音:“是弗莱德带你过来的？”
姨妈比之前要消瘦了一些，但看上去还算精神，这让卡洛琳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听见这熟悉的语调，眼圈发热，忍不住环住对方的腰撒娇式的索求了一个拥抱。
这难得的举动也让莫莉有所感触，她软下语调，轻轻拍了拍金发女孩的背:“亲爱的，不必担心，我很快就能出院了。”
大多数时间姨妈在卡洛琳的生活中扮演着接近于母亲的角色，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她无法收养卡洛琳，但她们之间的亲情并未受此影响。莫莉搂住卡洛琳，轻声讲了几件她在医院发生的趣事，但她体力不支，很快睡意再次涌了上来。
“对了，之前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男孩转院过来……”她打了个哈欠，“可惜，他的眼睛……”
她有些惋惜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莫莉从不忌讳跟卡洛琳提到这些。她年轻时是福利院的常驻志愿者，后来因为精力不济没有继续志愿者的工作，但她仍然常年捐助福利院。在带大卡洛琳的过程中，她经常告诉卡洛琳别去怨恨她的父母，跟福利院的弃婴和身体残缺的孩子比起来她已经够幸福了。
这一事例也是加强她这一说法的某个论据。
因此男孩的事例只给她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象，卡洛琳突然想起自己在离开家之前，揣上了姨妈和母亲的那张合照。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旧照片，放在白色的被子上:“这是你和母亲的照片，我之前翻到的。”
显然这也勾起了莫莉的回忆，她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目光眷恋地落在上面像是穿过了一段遥远的时光:“皮克工业展，你母亲第一次遇见你父亲的地方。当时我十九岁，你母亲十六岁，他们见面时闹出的笑话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她面带怀念。
“我记得是斯塔克工业展？”卡洛琳并不想打断她对旧时光的回忆，但思及相册上标注的黑字，她疑惑地说。
莫莉的眼中闪过许些茫然和恍惚，她缓缓地点头纠正了之前所说的:“哦，对……没错，是斯塔克工业展。”
她看上去太困了。
卡洛琳有些不好意思，她早该发现姨妈更需要的是休息的。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二十分钟，也跟她之前说的“很快”二字有些出入，把照片递给莫莉后道别，她退出病房。
希望杰森别生气……
她为自己的失信感到羞愧，一路连跑带走，甚至被护士呵斥了一声不要在医院走廊奔跑。
等冲到停车的地方时，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杰森投过来一眼，他已经抽了不止一根烟了，但他消除痕迹的技术通过少年时期在蝙蝠侠的眼皮下抽烟的经历的磨练，早已登峰造极。卡洛琳丝毫没察觉到，打开车门，窝在座位上屏息几秒试图掩饰自己凌乱的呼吸，却不成器地被呛住了。
杰森摇摇头:“哈，我都说了，你需要锻炼。”
幸灾乐祸的语气让她呛得更猛烈了。
“系上安全带。”他末了又补充一句。
车窗外的风景慢慢倒退，然后被抛出视野之外。卡洛琳平息了咳嗽，靠在椅背上听着广播放的音乐，并非是杰森最喜欢的纯音乐，而是电音风格的歌曲。
“ineverylostsoulthebonesofamiracle
foreverydreameradreamwe''reunstoppable
withsomethingtobelievein
……”
两人都没有说话。
车内还有些未彻底散去的烟味，卡洛琳不是很确定这到底是杰森身上的味道还是他抽烟后残留的。烟草燃烧后带上一些苦味，若有若无地依附在空气中，她对这气味并不陌生，此时却莫名从这苦涩中摸索出了一丝温柔和心安。
像是每天太阳升起驱赶黑暗的那一刻。
“谢谢你，杰森。”卡洛琳认真地说，“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也只有孩子能这样直白地说出吧。杰森心想，但她还真是一个怪小孩。被直直盯着的人没辙了，大声而浮夸地说：“好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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