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16章（工程经济学8）
体委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不明所以地挠挠头，瞪大眼睛仔细刷新手机，那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2：00。
黑夜漫入走廊，110室上的红痕在阴冷的黑暗中被微弱的灯光照亮，体委用力掐自己胳膊上的肉，试图提醒自己什么。
……对啊，现在不是中午12点呢吗？怎么就黑夜了。
根据常识来看，好像有那么点儿不对劲。
体委在心里捋了一下这个基本的逻辑，确认自己的思维没有出现问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会儿好像应该为这样的反常感到害怕？
努力弄皱五官，还是没有察觉到任何情绪，体委只好将表情又归于平淡。
他疑惑地盯着磨砂玻璃窗上漫得越来越多的红痕，非常生气，右手使劲拍击大门，谴责道：“我马上就来收拾垃圾了，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素质！”
用力晃晃脑袋，把那些违反常识的小细节给抛走。
他抖一抖把硕大的垃圾袋给敞开，接着右手一压，踏进110病房。
“老天。”看见满墙的红色液体，体委非常不解，“你们是怎么做到把整面墙都弄脏的？”
体委一言难尽地将目光在整间病房上掠过，简直要戴上了痛苦面具。
这是一间双人间豪华病房，字面意义上的那种——病房里的两张床闪着亮亮的金光，似乎都是真金打造，墙面上贴了金箔做成的墙纸，电视机柜上镶满了珍珠钻石。
……虽然现在这些昂贵物品上都沾满了脏兮兮的红色液体。
想他还在恐怖校园中要赚到一百万才能存活，这两位老人有了那么多钱财却不珍惜。
忍住牙酸的感觉，体委推开面前僵硬站着的两个人，从厕所拿出清洗剂，任劳任怨准备清洁。
他面前的两个老人愣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挪开身体给他腾出清扫的位置，手上还攥着一根棒棒糖递给体委：“娃仔，辛苦你打扫了，养老院里很久没有招清洁工了。俺们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吃根棒棒糖吧，麻烦你了，娃仔。”
“啊……”体委有点不好意思，他还以为这俩老人是不讲理的人，体委用干净的抹布擦了擦手，“阿婆，没什么的，这都是我的工作。”
体委推诿两下，看阿公阿婆还要递东西给他，索性缩着身体，一路囫囵拖了个地，提着水桶一股脑冲去墙边刷污渍了。
——他没有发现，在他转头的刹那，视线未及之处，墙边尽漫出黏腻的血液，和蔼的老人们变成了连体的双生血蝶。
翅膀扑棱之下，细细的残肢碎片不断冒出，在地面堆叠，融化，又蒸腾成水汽，向上蔓延。
正在擦墙的体委鼻子皱了一下，狐疑的放下抹布，使劲地闻嗅，下一秒，体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转过身，生气得大吼：“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刚拖好的地！这是为什么！”
“我就知道，这个社会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他烦躁地盯着比初见时更脏的地面，拍拍自己的额头试图冷静，深呼一口气之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
十五分钟之后，体委抹了把额上的汗，长松一口气：“终于干好活了！效率太低了，还要赶着下一间病房呢。”
他松开手上用床单打结成的绳子，绳子的另外一端束缚着两位老人，体委利落地把床单展开，铺平归位。
刚铺好床铺，体委抬头，眼尖地发现一滴红色液体正要溅到墙面，他飞速扔抹布过去抵下了那一滴。
体委用一种谴责的目光深深地看向面前的两个老人。
恰在此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楼病房垃圾清理:1/9间。请速速完成清洁任务】
体委满意地收起手机，这才停止对老人们的监视，他扶着两人回到干干净净的床上，苦口婆心道：“你们自己也要爱护卫生啊，这个样子哪个来养老院应聘的清洁工，都会被劝退的。”
“娃仔。”
被“绑架”之后就一直没出声的老人突然喊了一句。
体委：“昂？”
老人没有在意他之前的不礼貌举动，而是口中念念有词：“你相信上帝吗？”
这谁信啊……体委接受过的唯物教育让他本能反对。他垂眸把垃圾都收拾进袋里，没说话。
“你不信。”
老人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用一种肯定的语气又强调了一遍：“你不信，娃仔。”
听他强调了两遍，体委莫名感觉自己像正在挨老师训的学生，还有一点本能的头皮发麻，有点儿紧张。
他耸耸肩，悄悄抬头瞅了一下两位老人的严肃表情，不做他想，立马打包垃圾窜到门口，一把推开了大门，又紧紧关上。
体委拖着垃圾到走廊边，小声咕喃：“不法邪教分子不光乱丢垃圾不讲卫生，还试图拉我入教。”
体委拖着垃圾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在他身后，一句沉沉的喟叹半消于关门声中:“你会信的，我的上帝，我的同类。如果你感到畏惧，不如静下心来，真诚地祷告。”
刺啦啦的劣质塑料袋拖地声响得炸耳，体委什么也没听见，他跑着将垃圾扔到了大垃圾桶里。
他又站在了109室门口。
四周环境陡然变亮，晃得他眼前一片灿白。
在下一瞬，又落回了漆黑的、恐惧的黑夜当中，只有一缕微光闪烁。
体委心脏莫名狂跳，他不由得数着心脏跳动的节拍，有些手抖地打开手机。
——12:30。白天正午。却是黑夜。
他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潮的恐惧钻入他的天灵盖，一种冷漠的、期盼的、狂喜得令人呕吐的滋味从面前的门钻出来。
他呆滞已久的大脑迟缓地开始运转，体委抬起脚想要挪向另外一边，却怎么掰扯也只能对上109室。
拉扯了好一会儿，体委绝望地想不如就这么站在这等到护工回来算了。
在他闪过这念头的下一秒，他的双腿开始不自觉地摆动，体委尝试反抗，小腿骨和大腿骨却开始往反方向转，疼得他脸色发白。
“吱——”
门静悄悄地开了，里面含糊一片，根本看不清有什么存在。
被迫着踏入了半步，体委忽然接受到了之前没听见的信号——“如果你感到畏惧，不如静下心来，真诚地祷告。”
一边不能自控地踏入恐惧中，一边闭上眼睛感受心跳，体委抛开了脑中的一切一切，最后好像只捕捉到一个神圣的背影，让他忽然宁静了下来，
他祈祷：“上帝啊，帮帮我吧。”
另一边，游昕摸着墙面，四处寻找有无接血管的痕迹。
这玩意贼难找，游昕之前才在床底下摸到一个细孔，这都过了好一会儿了，也没找到第二个。
忽然，她的心脏紧缩地跳了一下。
脑中漂浮的精神病院收录册发烫。游昕在脑中查看。
【孩子乖娃娃。精神错乱症，是您伟大的腼腆女儿】
页面的上半截是乖娃娃，这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她抿唇，继续往下看。
像是有一支装着金粉墨水的钢笔正在书写一样，原本空白的地方缓缓显露出几行遒劲有力的字——
【滴——检索到可诊疗病人，正在扫描中……咦，好像不是病人哦！我再加把劲，正在扫描中……】
【姓名:xxx。暂未更新tat】
【暂定总结中……】
【信徒xxx。病（？）情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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