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体委这会儿冷静了下来，害怕的情绪恢复，却没有到之前绝望的程度。
也没有变得像在刚才那间病房一样，麻木冷漠，不为所动。
他点评自己的反应为——变回自己了。
在黑暗蔓延的恐慌之下，体委还是忍不住捏捏自己的胳膊肉，这时候才有了真实活着的感觉。
“上帝……”他喃喃几句，没有陷入祈祷时的极端渴盼状态，而是忍不住感叹，“这还真是神了。”
109室屋门大开，寒气从里边跑出，一股脑贴到体委身上，古怪的气体从鼻子钻入窜上天灵感，体委忍不住干呕。
他捂着鼻子，心一横，一脚踏进去，左手哐哐哐地砸墙，把房间灯的开关给砸中了，房间内灯光乍亮。
“妈呀……”体委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快速捂上眼睛，从指缝间透过去看——
约有几十个完好的器官被挂在墙上，尤其是那颗心脏，那颗硕大的心脏，被挂在正中央精神地跳动着。
很奇怪，这些器官都是鲜活的，还能看见血液的流动，它们之间毫无连接，单独有序地排列着。
体委拍着胸部，压压惊，想起自己的任务，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探两步，脚步一顿，缓慢上抬悬在半空，整个人呈现一种特别滑稽的姿势。
他捂着脸低头往下看，发现是一节弯成弧状的肠子。
体委：“……”
他严重怀疑刚才就是这根肠子勾他进来的……
“哟？是新来的清洁工呀，刚刚怎么待在门口半天不进来呢，非要我请你。”
体委吓得一悚，下意识顺着出声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一张嘴，嘴角半弯，透出三分薄凉。
那张嘴又叭叭起来，开始催促：“我平常是很爱干净的一个人的，简直忍受不了这些污浊残灰，你拿干净的毛巾，给我擦擦身上。”
体委这才发现，它的每个器官虽然鲜活又血亮，但是上面都粘着些淡黄的黏液。
“咻咻——”
墙面右边的鼻子使劲地抽了几下，鼻孔都鼓成了椭圆形，鼻尖蓦地变长，几乎要抵到体委的额头上：“好香好香，食物的味道，香香的。”
惊悚感从脚底窜上，遍布全身，体委僵直着身体，麻木地感受对方喷出的鼻息。
短暂的几秒，体委觑见不明液体正顺着对方的歪嘴往下滴落，淡淡的黄色，和他在脏器上看见的黄色黏液有点像。
来不及思考，体委转身就跑，头皮却蓦地被什么东西拉扯，整个人直往后拽。
他使劲地往前跑，试图挣脱束缚，发现脚下的肠子正弹起来要缠他，体委不作他想，一脚踩了下去。
“啊！我的小肠！”
也即是它这声痛呼，让体委发现了它的弱点，半曲左腿，狠狠地往下踩，成功又收获到一声咬牙切齿的痛呼。
……咦？
体委的心稍微回落，开始进行一些活命的尝试，他不仅开始发挥出跺脚的实力，还非常莽地伸手去抓黏在他后脑勺的东西。
一边踩肠子，一边把东西撤下来，体委才发现，这玩意是张皮。
瞪着这张皮思考了一会，他抬手愣了一会，啪唧把这张皮对半合上。
“焯，你等着，把我惹急了可不是好欺负的！！”
听到这话，体委还小小地紧张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墙面又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我爹可是当官的，你等着出去我弄死你。”
他的心彻底落了地，体委放心地扯出几张抹布，一边踩肠子一边胡乱地擦黄色黏液，有那么一瞬间，他精神恍惚了几下，感觉自己像个乐队的键盘手。
察觉手机震动，体委飞快地推出病房，低头划亮屏，果然看见已清洁病房数已经变成了——【2/9间】。
体委松了口气收好手机，抬头，定睛一看，忽然愣住了。
110室的那对老人正站在他面前，手里都攥着根棒棒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体委表情变了几番，决定收回觉得自己不再会麻木地不会害怕的评价。
因为他看见了这对老人的真实面目，心中没有一惊，而是很平淡很平淡地看到熟人了。
——连体的双生血蝶，顶上是两颗布满皱纹的头。翅膀之下无数的人手人腿在冒出来，不停地挣扎，又不断地缩短，好似正在被叠着的翅膀咀嚼一般。
体委并没有感觉害怕，他怔了一下，试探地摇起手：“阿公阿婆？”
“呵呵，娃仔。”两颗人头只是吞了颗棒棒糖，眼珠古怪地上下转动，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忽然从喉管发出厚重的笑声：“我的同类？”
体委认真地点头，一脸肯定道：“信仰上帝！”
接下来，体委就体会到了被大佬带飞的感觉。
他缀在阿公阿婆后面，跟着他们沿路开门，每进一个房间，血蝶就飞速地解决了里边的病人，无论正不正常，一律打晕。
体委就跟在后边捡漏，认认真真当清洁工。
直到到了103室。
体委正要拦，却见双生血蝶停住了，站在门口，饱含深意地深深看着门上的小窗，他们闭上眼睛，鼻子耸动，无比地沉醉。
这场景体委很熟悉，这不就是那堆脏器的那个病房的怪物看见他时，露出的神情吗。
他盯着来自同类大佬的压力，硬着头皮走到血蝶面前，拿出手机给他们看：“阿公……103室不用打扫的。”
犹觉不够，体委连忙补充一句：“我的一个朋友在里面，您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吃她？
血蝶抬眸，深深地看了病房一眼，表情是体委说不上来的复杂，过了好一会儿，高度紧张的体委才听见他淡淡地说“走吧。”
呼……体委彻底松了一口气。
直到手机上的数据变成了【14:22。一楼病房垃圾清理:9/9间】，体委都还有种不真实感，站在血蝶前面连声道谢。
血蝶只是一脸严肃，两张嘴张合道：“为了上帝，我生来即是上帝的养料。”
体委张口就跟着他们发表宣言：“为了上帝！我生来就是上帝的……”
喉咙哽住，体委使劲发生也说不出一个字，没几秒，他喉咙的震动发生了变化，体委顺着震动再次张口：“为了上帝！我是上帝的信徒！”
另一边，103室内。
游昕看着那只非人患者，忽然松快了起来。
意识到事情有解决的门路之后，游昕没有犹豫，又催促逆女上进，加快速度。
成群的指甲盖嵌在金币，惯性导致非人患者又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
就是这会儿！游昕飞速地跑到中间第二张床底下，看见那个细孔，用指甲盖往里戳几下，成功挑出一根长长的血管。
“嗯……”
游昕对着内里空空的血管琢磨了几下，没有急着把血管直接怼到怪物身上，而是跑去跟乖娃娃薅了一只纯人皮皮鞋，试探性地往里一怼。
她默默地注视着这根血管的动静，皮鞋咻地一下被“嗦”了进去，游昕挑了挑眉，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些连接在蛋上的血管，并不是将蛋的营养输送给各房的病人，反而是利用病人，滋养蛋的生长。
游昕正思索着，手上抓着的血管忽然一蛄蛹，她差点没抓住。
那皮鞋被呕了出来，弹得老高，直接砸在了那些金币串上面，然后又被眼疾手快的乖娃娃给收回来妥善保存，期间，还鼓起勇气，不赞同地小心看了她一眼。
与此同时，血管软趴趴地瘫在游昕手上，她清楚地听见，管口有气无力地“yue”了一下。
游昕:“……”
她无语地看了这根血管一眼，没有犹豫，直接莽冲到非人患者面前，抓着无力的血管，朝着它就是一怼。
非人患者还在絮絮叨叨地想要审判游昕：“我是伟大的造物，你是卑劣的恶虫，是我美味的食物，主的审判降下，绝对不可能有人能逃脱——”
话还没说完，非人患者就是一顿，他摊成一团的身体疯狂地颤抖着，眼睁睁看着身上附着的金币串不受控制地一串又一串被吸入血管，声音颤抖，几乎失声。
非人患者：“啊！！！这是什么！！这是邪恶！！这是罪孽！你偷走了主之造物！！我弄丢了主之造物……不可逆转的惩罚将降临在你我身上！”
游昕才不管他什么惩不惩罚的，瞅见血管吸完金币，又飞快地攫取非人患者的身体，她迅速收紧管口。
这是高老师派来的，留它一条小命或许还有点儿用。
恰在此时，血管又耸动了几下，“呸”地一声吐出刚刚吃下的患者身体，伴随着呕声。
游昕干脆地松开手，略嫌弃地离这根血管远了点。
血管委屈地跟她贴贴，咕嘟嘟地吐出两块金砖到她面前。
忽然，兜里的手机嗡嗡嗡疯狂震动，游昕握出来，铺天盖地的消息弹出来，班长体委高老师护士等等。
最醒目的还是最上边那条。
【14:30。前台护士:尊敬的103室病人游昕，我们和院长开完会啦，您可以自由进出病房散步放松一会儿~】
游昕沉吟一会，指挥乖娃娃把那怪物控制住塞回床底下，就走到门口，下压把手。
门果然开了。游昕一开门就看见一个混乱的东西从自己面前闪过，然后又疯癫地跑回来，看见是她，惊喜地喊：“游昕！”
游昕这才发现这个“东西”是体委，他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浑身布满了各种脏东西。
她默默四处张望，又和一脸茫然抬起头的班长对上视线。
她拖着脏兮兮的体委走到前台，张口正欲跟班长说话，又见连接楼上的楼梯处，突然走下来一个人。
那是一位身穿浅灰色西装的老爷爷，头上还戴了顶小巧又颇为别致的礼帽，看见她，老爷爷手触帽檐，点了点头，颇具绅士风范，而后利落地穿墙而过，一整个活人就没了踪影。
跟着他下来的前台护士走到游昕身前，解释道：“这就是我们舒心养老院的院长，前几天去外面谈项目了，今天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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