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迷途猫(下)
雪代巴踱着步子,悄无声息地来到绯村的房间,红发剑客正抱着剑睡觉,从呼吸来听,他睡得很沉。
他总是这样,坐在窗边,枕着堆叠的书籍睡觉,从不用床褥。
一枚樱花瓣落在他头发上。
巴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跪坐下来凝视他的侧脸。
睡梦中的剑心,和他脸上那道划痕。
“小孩子。”雪代巴轻声说。
不出意外,他的年纪比巴还要小。但白衣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黯淡下来。
“小孩子……却能杀人。”
巴想起自己的那柄短匕,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去触碰那柄凶器。
她解下自己的紫色绸带,轻轻环绕在绯村肩上。
静默。
他脸上的刀疤,像是有魔力般让雪代巴忍不住想要触碰,隐藏在她心底的悲伤仿佛要爆发出来。
她伸出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放在那道刀疤上。
绯村猛地睁眼。
“啊。”
眨眼间,绯村的手已经握在刀柄上,条件反射地出了鞘。
他猛地站起来,刀锋只差一分一毫就要切进雪代巴雪白的脖颈上。
千钧一发的时刻,绯村伸手推开了巴,刀刃挥空。
雪代巴倒在地上,一边的书籍也散落了一地。
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剑心的喘气声。
那场梦。
剑心又看见了姐姐,师父,又嗅到了混杂着血腥味的白梅香。
这种满是杀戮的梦他不知做了多少遍,但醒来还能闻到白梅的香味,是第一次。
巴默默地坐起身来,将书籍一本一本叠好。
“对不起。”
绯村将刀收回刀鞘,忽然看见自己滑落到手臂上的紫色绸带。
他有些讶然。
“天气凉了,你又总是睡在窗边……”雪代巴将书放在桌上,没有看剑心。
“对不起。”绯村将绸带叠好。
“这些书,你都读过吗?”雪代巴问。
“不,一本也没有,只是因为适合撑着睡觉,就摆在那了。”
绯村蹲下来,将满地的书收拢在一起。
“刽子手不需要学识。”
他低声说。
“你今后打算一直这样杀人吗?”雪代巴看着他的侧脸。
剑心没有回答,只是将书一本一本叠放起来。
雪代巴忽然笑了。
“找不到栖身之所的人,其实是你吧。”她说,“不抱着刀就不能入睡。”
“在下从小就一直如此。”他说,“我也……亲眼见过别人被杀的场景。”
“那是……在下还握不住刀的时候。”他下意识补充说。
雪代巴的目光挪到墙角。
“所以你打算今后也一直这样……”
“这种工作应该不会持续多久。”剑心站起身来,“再说,也不需要你来担心我。”
“但是……”雪代巴还想说什么,剑心却将她的紫色绸带递来。
“在下是个唤来腥风血雨的刽子手。”绯村平静地说,“不想令你的东西再次染上血腥味。”
巴想起来那个暴雨之夜。
绯村的手很温暖,也不会发抖,阳光从窗外挤进屋子里,落在那叠紫色绸缎上。
巴垂下眼睑,接过绸带。
“请原谅我的多管闲事。”她说,“你的生存方式,是我始终无法理解的。”
她微微欠身。
“打扰了。”
雪代巴安静地走出房间,刚准备拉上门,绯村忽然开口说。
“巴姑娘。”
她回过头来,看到他的眼睛。
“谢谢你。”
那双眼睛,不杀人时的他。
入夜后空气微凉,月光透过树梢稀疏地落在庭院的地面上。
雪代巴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那柄短匕。
她将匕首轻轻拔出一截,光洁的刀背倒映出她的眼睛。
就连自己的眼神,也与刚来京都时不一样了呢。
她想起来几天前,他在洗衣服时,脸上的伤口裂开,不断有血滴在水中。
“请先擦掉脸上的血吧。”她将干净的毛巾递给他。
“你还没睡啊。”绯村没有接过毛巾。
她低下头,眼睛看向其他方向。
“看来分房睡也不行,你一出门我就睡不着。”她说。
“别管我。”剑心似乎是察觉到什么,语气有些生冷。
但她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不知为何,总觉得会梦见腥风血雨,然后……”
她轻声说。
“晚安。”
雪代巴回过神来,察觉到有人走进院子。
“桂先生。”她将匕首收起,站起来。
“不,不用叫人。”桂小五郎笑着说,“我就是来找你的。”
房间内。
“疯狂的正义?”雪代巴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的老师,吉田松荫先生的教诲。”桂先生轻轻酌酒,“而绯村,正是承担这疯狂正义的刀刃,是走在所有人之前的先锋。”
“所以,您让小孩子用刀杀人。”雪代巴的语气依旧很平淡,那是出于教养。桂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不可理喻的质询。
巴垂下眼睑,微微侧过头。
桂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在我的故乡,有一位叫做高杉的男人。”
他抬起头,眼神有些感慨。
“他是个好人,只是有时候会变得狂暴,还以此为乐。”他说,“但是……上天为那柄狂刀安排了一把安定他的刀鞘,是一名叫透野的女子。”
雪代巴微微睁大眼睛。
“刀鞘?”她说。
桂忽然双手放在膝上,郑重其事地看着巴。
“能请你成为刀鞘吗?”他说,“成为一柄名为绯村的刀的刀鞘。”
巴快速地低下头。
“请问,为什么要让我……”
“我不希望绯村成为一柄狂刀,因为狂刀有时会带来悲剧。”桂看着巴的眼睛,“我需要使他安定,我也知道我的要求很矛盾,但……”
雪代巴的眼神恢复平静,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新选组,又名壬生狼。
对待维新志士,他们所做的唯有无情斩杀。
月夜。
绯村的刀上淌着血,身前倒下的是最后一名壬生狼武士。
他的佩刀被直接斩断,胸膛更是被锋锐的刀刃开出一只条涌血的裂口。
绯村转身飞速离开,饭冢从阴影中走出,紧紧跟在他身后。
“又被伏击了啊。”他恶狠狠地说,“这一次连新选组都跑出来了。”
绯村没有回答他。
“你没事吧,绯村?”饭冢说,“这件事情我要报告桂先生,奸细……我们中一定有奸细。”
“嗯。”
两人跑到一处僻静的街道上,脚步也放缓下来。
“最近的京都要发生大事啊。”饭冢感慨说,“无论是我方,还是敌人。”
他掰着手指说:“壬生狼现在对维新志士的排查越来越严密,手段也很残忍,据说来了两位了不得的剑客,似乎都能与绯村你一决高下呢。”
他顿了顿,继续说:“而我们这边,激进派的宫部先生来到京都以后就一直与桂先生不睦,甚至还提出了〔京都大火〕这样的计划,似乎得到很多人的支持,马上就要实施了。”
“桂先生怎么看?”绯村问。
“似乎不赞成火烧京都,已经与宫部先生决裂了,都已经打算离开河原町的池田屋。”饭冢说,“我说啊,绯村,如果你有心爱的女人,就赶快让她在明晚之前离开京都吧。”
“什么?”
“这是上面的人的原话。”
绯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是想到了那个白衣女人。
“你准备怎样安置巴姑娘?”
“不知道。”绯村说,“她又不是我的女人。”
饭冢露出一脸不信的表情,说:“别人可不是这么认为的,毕竟是你救的人,再考虑一下吧。”
他摆摆手:“我先走一步了。”
次日。
绯村回到屋子里,看见雪代巴站在窗前,用扫帚清扫屋子。
“马上就打扫干净了。”巴说。
绯村犹豫了一下,说:“总是麻烦你。”
“是老板娘的吩咐。”
“是吗。”剑心下意识说。
阳光透过屋檐洒落,午后的时光有些温暖怡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雪代巴转过头来。
“有事吗?”她问。
“没什么。”剑心转过头,缓步走到窗边,伸手摆正桌上的一摞书。
“请问,不介意的话,你今晚能陪我一下吗?”
巴看着绯村的侧脸。
他转过头,有些诧异。
“我向老板娘请假了。”巴看着窗外说。
“偶尔我想去外面散散心,可独自一个人又觉得没意思。”
语气中夹杂着令绯村微微悸动的因子。
“这样啊。”绯村抬起头。
暮色降临,街上亮起了一盏盏灯笼,即便是乱世,节日里依旧有浓厚的喜庆氛围。
雪代巴与绯村坐在酒肆里,对坐无言。
巴为剑心倒了一碟酒,他举起来啜饮一口,忽然睁大眼睛。
“怎么了?”巴问。
“是酒的味道。”绯村说,“我很久没有喝出酒的味道了。”
“也许是节日的关系吧。”巴说。
“嗯。”
他忽然想起来与师父在一起的日子,比古清十郎常常对他讲一些虚无缥缈的道理,无论是在瀑布下练剑,还是月夜下饮酒。
“春观夜樱,夏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此情此景,怎么会有有酒不美味?”
“倘若还是觉得饮之无味,那就说明是自身出了问题。”
“在乱世的洪流中,一个人能够有何作为?如果要改变这个世界,就不可避免地要加入其中一股势力。”
“也就是说,会被权势所利用。”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术,不管用怎样美好的借口掩饰,那终究是事实。”
“为了保护他人,必须杀人。”
“为了生存,也必须杀人。”
“如果你离开这座山,等待你的只有以各种不同的〔正义〕为名,无休止的自相残杀。”
绯村饮尽碗中酒。
“飞天御剑流的宗旨,是保护弱者。”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
语气有执着,也有疑惑。
“我和你不一样。”巴忽然开口说,“这段时间很少饮酒了。”
“不好喝吗?”剑心说。
“不,我只是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借酒浇愁了。”雪代巴轻轻饮了一口酒。
“真是……不可思议。”她低声说。
“借酒浇愁是吗?”绯村轻轻替她倒酒。
“后来,你的脸还会流血吗?”
“忘记了。”
“那么,就表示你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呢。”她的语气难得有一丝高兴的情绪。
“只是不再渗血了。”绯村说。
雪代巴咬了咬嘴唇,情绪忽然又低落下来,似乎是想起来某些伤心过往。
想起某个人。
“有时候看见你的伤口,我会想,被你杀的那个人,临死前会看到什么。”她低声说,“还有那些人们。”
剑心低着头不说话。
“虽然你们说是为了让人们得到幸福才会杀人,但我认为,世界上没有因杀人而得来的幸福。”巴看着剑心的眼睛。
剑心微微垂下眼睑。
“每天都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丧命。”他缓缓说,“何况在下也并非胡乱杀人。”
“换言之,你在计算别人有多少生存价值吧?”巴的语气从不会沾染怒意,但剑心听出来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
像是在申诉,柔弱却直刺人心。
“而且你对别人言听计从,将一切托付给他人。”
绯村举起酒杯,又缓缓放下,回答说:“如果对要杀的人了解太多,在下会感到犹豫。”
巴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想竭力看见他眼中掠过的柔软,事实上她也确实看见了。
而且看见过很多次,不杀人时的他的眼睛。
“在下是为了改变世道,只要有这个原因就够了。”绯村说。
她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再说话。
忽然有人快速跑过窗口。
饭冢飞快地拉开门。
“绯村,快离开这里。”
“怎么了。”剑心问。
“桂先生……有危险,宫部打算今晚火烧京都,可有奸细走漏消息,新选组发现了池田屋的秘密,已经在赶去围剿维新志士的路上了!”
绯村拿起搁在桌边的剑,飞快地跑出门去。
三人来到闹市上,四处都是欢庆节日的人群。
“我先去找增援,你赶快去池田屋营救桂先生!”饭冢快步离开。
绯村拉着雪代巴的手,两个人穿过了茫茫人海。
巴能够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不仅不似刽子手那般冰冷,反而比常人还要温暖。
那一瞬间,她忽然露出笑容,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她略微松开了攥紧短匕的手指。
两个人在人海中奔走。
“找到了,是这个家伙!”
一群武士拥挤在前方,发现了绯村与巴。
“从原路快逃。”绯村将巴护在身后,低声说。
他的手按在刀柄上,却忽然被另一只手握住。
巴向他靠近一步。
“你知道吗,刀是需要刀鞘的。”她说,声音里透着焦急。
“你在说什么?”
“你要继续杀人到什么时候?”她死死盯着剑心的侧脸,“我想看清楚,亲眼作见证。”
她的语气很坚决,绯村的心微微一颤。
他挣开她的手,因为武士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拔刀术——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四溅。
“穿了锁子甲。”绯村咬着牙。
那名武士摇晃了一下身子,又站起身来。更多的人围拢过来,用刀刃对准他。
“别碍事。”绯村声音阴沉,急切地想要营救桂先生。
那名武士不急不缓地报上名号。
“北辰一刀流,平间重助!”
绯村扔掉刀鞘。
“废话少说!”
他的右手持刀格开对手的太刀,左手拔出短太刀,一击刺入对方裸露在外的脖颈。
鲜血抛洒。
绯村避过乱刀,长刀刺穿另一名敌人的咽喉,来不及拔出刀,又用短太刀格挡住斩击。
即使身披锁子甲,也挡不住飞天御剑流的锋芒毕露。
像一道黑影,绯村穿过几名武士身边,身形略有停顿,便撕开了他们的脖颈或者手腕。
他从尸体上拔出太刀,凌空而起,一刀劈落,刀刃嵌入最后一人的眉心,鲜血顺着切口涌出,汩汩淌下。
他提着染血的长刀,微微喘着气,回头看向巴。
她平静地站在原地,两人间隔着一地尸体与残肢。
就像那个暴雨之夜,她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剑心,看着他满身血污,只是眼神不再只剩迷离与柔弱。
还多了一分怜惜与坚定。
两人赶到池田屋外的巷道,看见新选组的武士正从屋子里抬出一具一具尸体。
绯村脸色阴沉,伸手就要拔刀,却被雪代巴紧紧抓住手背。
他回头看去,巴靠的很近,抿着嘴唇摇摇头。
他的瞳孔一缩,心在淡淡的白梅香中轻颤。
“斋藤先生,冲田先生,宫部已经在屋内剖腹自尽了,桂小五郎和刽子手拔刀斋不在这里。”
“是吗。”
巴感到绯村握刀的手一松。
斋藤一皱了皱眉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漆黑小巷里,一个佩剑的男人拉着女人的手快速远去。
“怎么了,斋藤先生?”一旁的冲田总司问。
“我闻到梅花的香味了。”他说。
意外的是,剑心与巴在不远处的小巷里遇见了桂先生。
“桂先生,您没事吧。”绯村说。
“还不如死掉啊。”桂小五郎说,“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剑心开口想说什么,桂先生却苦笑着摆摆手。
“不用安慰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逃出京都。”他说,“我在大津准备了一套房子,你们就以夫妻的名义去那里生活。”
绯村一怔,巴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桂先生说:“要掩饰身份,假扮夫妻是最好的方法。”
不等剑心开口,桂又说:“别轻举妄动,过一段平静的生活吧。”
他又看向雪代巴,笑着说:“可以吗,巴姑娘?”
雪代巴眨了眨眼,说不出话来。
桂先生的背影消失在小巷转角。
“一起去吗,大津?”绯村说。
他看着巴的侧脸。
“以夫妻的身份。”
巴微微低下头,怀抱着那本常在夜里翻阅书写的旧书。
天外流,斋藤一。
天然理心流,冲田总司。
新选组的中流砥柱,两人站在绯村面前。
循着白梅香。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刽子手拔刀斋呢。”冲田总司提着刀说。
斋藤一将刀扛在肩上,死死盯着绯村。
剑心默默将手放在刀柄上,挡在巴的身前。
“你知道去大津的路。”绯村说,“从后面离开,我脱身后会去找你。”
巴看着他,张嘴想说些什么。
斋藤一看见剑心对身后的女人低语,嗤笑说:“在这种时候,还想着女人吗?在这个乱世,不握紧刀是守护不了任何东西的。”
他忽然掠向绯村,握剑的姿势古怪,刀锋如同猛兽的突齿般刺向绯村的额前。
绯村迅速拔刀,单手持刀挑开了斋藤的剑锋,手臂却被划开一道长长的血痕。
与斋藤错身而过的瞬间,他没有出刀,而是抓紧巴的手,两人朝着巷子另一边跑去。
冲田挥刀而至,绯村被迫与他对砍了数下。
“走吧。”他喘着气说。
他回头看了一眼巴:“在下……不杀人。”
不远处,斋藤与冲田的刀联袂而至。
巴缓缓退开,然后转身跑进巷子深处的阴影里。
她究竟在想什么呢?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是希望剑心永远留在那里,还是活下来……希望一个夺走自己幸福的人来陪伴自己?
那个说要在春天回来的男人。
和那个脸上有伤痕的男人。
巴紧紧闭上眼睛。
是我错了吗,清里。
“真是顽强啊。”斋藤说。
剑心拄着刀,满身鲜血淋漓。
他已经退到了河畔,已经退无可退,岸边的樱花飘落,飞舞,空气中充斥着寂杀的味道。
“虽然这样做很令人不齿,但不联手的话,确实没有把握拿下阁下呢。”冲田笑着说。
斋藤逼近一步。
“毕竟这次能够找到你,可是幕府刺客那边给出的消息,机会可遇不可求啊。”他说。
剑心缓缓直起身子,手指紧握着刀。他微微喘气,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都在淌血,可笑的是,唯有那怎样都不肯愈合的脸上伤疤没有裂开。
“在下……杀过很多人。”绯村忽然轻声说,“很多素未谋面的人,其中甚至有即将结婚的年轻人。”
斋藤皱了皱眉:“怎么,是在自我歌颂吗?因为那些战绩而沾沾自喜?”
绯村微微垂下眼睑,嘴角不断有鲜血淌下。
“在下不想杀人,但为了创造新时代,必须有人这样做。”他说,“我也曾失去……想要守护的人。”
他睁开眼睛。
那白梅香,不想让它再次随风飘散。
“所以,你拼上性命也要拦下我们?”斋藤讥讽说,语气中甚至有一丝怒意,“别开玩笑了,仗剑生,为剑死,这是每个剑客的宿命,你这种肤浅可笑的举动,有什么意义吗?”
他举起刀来,含怒一击!
绯村也发出怒吼声,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收刀再出鞘,猛地劈砍而去——
斋藤没有讨到好处,难以控制地退后了一步。
绯村受到反作用力,一个踉跄往河水中倒下。
“冲田!”斋藤吼道。
“知道。”冲田总司抓住剑心坠落的瞬间,致命一刀蓄势而出!
斩落。
冲田收回带血的刀刃,神色平淡。
“我不想——再失去想要守护的人了。”
剑心想起那个暴雨中遇见的女子,她总是蹙眉,眼神轻柔,像是有解不开的忧愁。
他轻轻闭上眼。
“这一次,在下没杀人……”
“去大津吧,巴。”
白衣女人走在出城的路上,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
她猛地转过身,看向城中央的方向。
那个总能唤来腥风血雨的男人。
那个喜欢睡在窗口,剑不离身的男人。
那个亲手夺去她幸福的男人。
“巴姑娘,谢谢你。”
她好像听见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这样说。
两行泪水滑落。
又是白梅香与鲜血混杂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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