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布弈天下
黑衣青年缓缓转过头来，煞有趣味的看向杨灵，勾了勾嘴角，笑道：“阁下剑道高深，可否切磋一二？”
杨灵也露出一丝意动，正要应下时，忽听天边传来一声长啸，似猿猴啼鸣，悠远嘹亮。
只见黑衣青年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收敛笑容道：“改天，改天吧，今日有事，要忙不过来啦！”
说着，便转身要走。
“可否留下姓名？在下杨灵。”
杨灵见对方知恩图报，虽救得不是一个好人，但这份心肠属实不坏，加上武功也极好，便起了结交之心。
黑衣青年头也不回的跳窗逃出，一道声音自远处传来：“我叫程恶，记好啦！”
随着声音落下，只见客栈内先是寂了片刻，随即众人脸上都露出一丝惶恐，有的更是吓得瘫坐在地上，魂不守舍的模样，好似刚刚经历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一般。
“这……”
杨灵正疑惑之际，在他身后，敖自生等人缓缓走上前来。
月汐瑶轻声道：“原来是他！”
“他是谁？”杨灵不解众人的反应。
月汐瑶：“杨少侠不妨多念几句他的名字。”
“程恶，程恶，惩……惩恶？”
杨灵神色微微一怔，立时明白了过来。
月汐瑶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轻笑道：“不错，此人算不得什么大侠，却一生执着惩恶，但凡听闻何处有恶人，行了何种恶事，便会对其实行制裁，所到之处，除恶皆尽。”
“那不是很好么，怎么算不得大侠？”杨灵疑惑问道。
然而月汐瑶只是摇了摇头，微微一叹道：“此人除恶无度，且手段残忍，讲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行事实非正道作风，因此不容于正魔两道。”
“呃……那他可有错杀过好人么？”
“……倒未曾听说。”月汐瑶沉吟片刻后，道。
杨灵点了点头，没有在问，心里已然有了分寸。
神龟岛的人将店家扶起，后者见到他，立时反应过来，不由诉苦道：“这位大人，你可算来啦！”
他将一锭银子递给店家，略带歉意道：“辛苦店家了，这算是我们大人给你的补偿。”
店家怔怔接过银子，倒也不好在说什么，看了眼他身后的数十人，点头道：“房间每日都有派人打扫，客官们随时可以入住。”
“有劳店家了！”
敖自生上前说到，随后与众人一同上了楼。
本来还想着看看是何方神圣，出门竟如此大的牌面，在看到门外刻有神龟岛印记的马车后，一个个顿时就蔫了，哪还敢造次。
即便不是神龟岛，光是那白衣少年，又有谁能对付，最后见没热闹看，顿时群鸟作散，各自离去。
至于雷豹何时离开的，众人却都没见着。
今日时辰尚早，不过辰时未满，众人决定在用过午膳后，再上集市逛逛。
午膳过后，雪儿便迫不及待的拉着杨灵上街，在询问后，众人都因为舟车劳顿，想留在客栈休息，最后也只有月汐瑶、青鸾、温青和李木思打算同行。
李木思说是要去药铺抓药，给雪儿调理身子，杨灵也没多想，但具体是为了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一行人也不算浩浩荡荡，加上小丫头，也不过六人而已。
对于久居南方的杨灵来说，还未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便是在南方的大城中，或许有人挤人的情形，但完全不如北方来的这般喧闹繁华。
街上吆喝的小贩声音嘹亮，恨不得把嗓子都扯直了，像是在比着声音来招揽客人一般，在南方，可不见有谁这般卖力，说吵闹倒不至于，毕竟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中，一句吆喝声，很快就被淹没了。
仅是逛了一会，杨灵的手上便提满了大包小包的物品，其中大部分都是点心之类的，除了有二女购置的以外，有些也是他未见过的美味，便想着带回去一些，给大家尝尝。
雪儿则走在前方，正欢喜的尝着一根糖葫芦，晶莹剔透的糖珠，生怕一口咬下去，就再也吃不到了，于是只小心的舔着，心里便觉美滋滋。
看着小丫头一副意犹未尽，却又十分满足的模样，李木思不禁摇了摇头，悄悄转身回去，给了一两碎银，直接将小贩的所有糖葫芦买下，扛在肩上。
“雪儿快看，为师将他的糖葫芦全买了下来，你想吃多少都够。”
虽然雪儿还未答应拜他为师，但李木思早就以师父自居。
看着一棒子的糖葫芦，雪儿大大的眼睛隐隐有着亮光闪烁，开心的将上面的糖葫芦拔下一根，跑去递给了杨灵。
正当李木思即将黑脸的时候，小丫头又跑了回来，再拔出一根，递给了他。
见状，李木思才由黑脸转为笑脸，摸了摸她的头，心里获得稍许安慰。
雪儿虽小，但却比同龄人要懂事的多，并没有厚此薄彼，哪怕是温青他们，她也一人给了根。
本来对这些小玩意儿完全不感兴趣的温青，在看到小丫头那满是期待的目光，还是心下一软，接过了糖葫芦。
几人刚从一行卖艺的江湖人士场子退出来，还未走几步，就又看到前方数十人聚集在一起，纷纷低着头，面露沉思之色，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让人好奇。
“想去，就瞧瞧吧！”李木思笑了笑道。
他被小丫头哄开心了，心情自然不错，若不然依他的性子，才不会陪着几个小家伙去看杂耍，毕竟顶碗吐火有甚好看，这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再简单不过，偏偏几人还看得津津有味，这让他实在费解。
得到李木思首肯，几人便迎着热闹凑了上来。
在挤过人群的时候，月汐瑶不由向杨灵的地方靠了靠，由于他拉着雪儿，起初也并未在意，等到顺利从人群中挤出来时，才发现身边的是月汐瑶，先是一愣，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难怪适才会觉得有一股馨香扑鼻，浑身不太周展，原来是还贴着一人。
“难，太难了，老先生本事，我认输啦！”
一道声音，将二人之间的旖旎打断。
只见众人围着的地方，原来是有两人在下棋，方正的棋盘上，刻印纵横交错，黑白二子正在厮杀，不过白子只有不到黑子的一半，哪怕是杨灵这个不知如何下棋的小白，也能看出优劣。
说话的是一个素衣男子，斯斯文文，看起来像是读书人。
从身旁人的议论中得知，此人是个秀才，平生最好下棋，读书却只能排第二，不然也不会只是个秀才，但他的棋艺却是远近闻名，据说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
只是想不到还是输给了对方。
再看他对面所坐之人，是一个手持枯杖，一袭布衣的老者，满头杂乱不堪的灰发，简单的扎了个发髻，用一根桃枝束紧，满面长须也不知修整，看起来有些邋遢。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棋盘上将对面这个秀才杀得片甲不留，古人云，人不可貌相，果真如此。
老者哈哈一笑道：“经此一弈，吕秀才也该回去好好读书啦！”
吕轩微微一怔，然后看着棋盘出神片刻，随即起身，向老者躬身一礼后离去，没有说一句话。
众人看得云里雾里，有些好事者不由喊道：“老先生，吕轩还未给你输钱，你怎的让他走啦？”
老者摇头笑道：“不急不急，这钱先给他欠着，将来会变成黄金。”
“哧，老先生说话还真是有趣！”
那人嗤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
试问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这吕轩就是个穷小子，而且还是孤儿，靠着吃百家饭长大，科举一连考了三次都是个秀才，以后怕是没什么大出息了，倒是从哪拿黄金给你，这不是说笑么。
然而老者却是罔若未闻，自顾自的将黑白棋子分开，装回棋笥。
“接下来，可还有哪位想与老夫对上一局，一局十文，老夫赢了，便赚这十文钱，老夫如果输了，则十倍退还。”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露出意动之色，可一想到老者的棋艺之高，就连吕秀才都不是他的对手，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毕竟谁跟银子有仇，明知道要输，还赶着给别人送呢？
不过明知是亏本的买卖，却不影响他们看热闹，这种有赌约的棋局，看着才叫人激动。
这时，老者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微微掠过，随即在杨灵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接着是月汐瑶、雪儿、温青……最后定格在李木思身上，竟意外的点了点头。
李木思凝眉看了他一眼，鬼使神差的也跟着颔首示意，尽管他从未见过对方。
本以为会有人应战，却不想老者话落近一盏茶的时间，也无人敢上前，场面顿时显得格外冷清起来。
但周围的人数却不减反增，看热闹的越来越多。
终于，就在早一批的看客兴致缺缺，打算离去的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老先生可是在此处摆下棋局对弈？”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锦衣，头戴玉冠，丰神隽朗的俊雅公子突然出现在人群中，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老仆。
老者抬眼一瞧，眼中闪过一道隐晦之色，随即扶须道：
“我这棋摆得甚大，公子爷怕是下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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