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必胜信念
“我这盘棋摆的甚大，公子爷怕是下不来！”
“放肆！”
面对老者的质疑，贵公子身后的老仆立时开口呵斥。
老者浑然不惧，哈哈笑道：“你不要吓我，这棋盘已定，棋手却是可以轮换的，今日他不来下，还会有旁人来下。”
听这老者言语中颇有深意，众人尽是凝眉暗惑，唯独这位贵公子好似明白了什么，眼中陡然射出两道精光，充满了野望，也不管老者答不答应，便直接坐了下来。
“老先生说得在理，今日这棋，我来下。”
老者收敛笑容，目光不由变得深沉了几分，淡淡说道：“老夫让你三子。”
“不……好，那就承让了！”
贵公子刚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又收了回去，拱了拱手，便拿起棋笥里的白子点在了四个星位上。
“既然老先生大气，不如再让我先手如何？”
贵公子嘴角微扬，身上少了几分庄严尊贵，多了几分少年心性的玩味，轻笑道。
然而老者却仿佛没听到般，目光落在棋盘上，喃喃道：“以四围合势，却不下天元……”
只见老者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略作沉思后，抬手一子下在了天元上，哪怕星位被占，孤零一子，但在老者的抬手之势下，却有着一番别样的意境。
如果把四子纵横连贯的区域比作江流，那么老者这居中一子，便像是一座巍峨屹立的高山，镇压一切。
纵使江河聚流，也冲不垮这天地一柱。
贵公子有预感，如果自己无法将这座压在源头的高山移除，自己的棋子就永远无法汇成汪洋无际的大海，即便偶有起伏波荡，也不过是小江小浪，终究难成大势。
仅是第二子，贵公子便开始踌躇不定，一枚白子拿在手中数十息，也未有定断，反倒是白额间冒出细密的冷汗，一副煞费思量的模样。
见此情形，围观的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这行不行啊？”
“老先生让他四子，却还下得这般犹豫，看起来棋艺也不咋样嘛。”
“害，小娃娃瞎凑什么热闹，没得看，没得看咯！”
“这不耽误大家时间么？”
……
“呱噪！”
听着众人的议论，那名老仆顿时冷哼一声，当即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体内喷薄而出，震得众人纷纷向后倒去，立时清出了一片空地。
众人哀声惊语，一脸骇然的看向这名不起眼的老者，自知遇到了高手，尽是狼狈爬起，向着远处逃去。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这老仆的气势所逼退，在他身旁不足一丈的位置，杨灵将雪儿等人护在身后，周身剑意罡气流转，将对方的真气尽数挡下，脚步也不曾移动半分。
“嗯？”
老仆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戒备，将背在身后的手放了下来，掌心有着内力流转，但并未出手。
“如果连下子的勇气都没有，公子爷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这时，老者拿起手上的拐杖敲了敲，故作叹息道。
“先生化繁为简，属实给我出了难题啊！”
贵公子牵强一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将白子下到了小目的位置，居然径直偏离了黑子，若是还有围观懂棋之人在此，定会惊呼。
倒不是说对方的落子有何高明之处，而是太过玄奇，因为这步棋毫无任何作用，就像是随手胡乱下的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然而老者却是笑了笑，饶有趣味的开始落子。
经此一轮，贵公子好似摸清了思路，下子的速度也渐快了些。
只听得棋盘山吧嗒吧嗒得响着密集的落子声，清脆响亮。
随着棋盘上的棋子扩展开来，棋局开始变得错综复杂，当然，杨灵并不通棋艺，总是看不懂这之间的奥妙诡变，偶尔见老者提子，觉得颇为有趣，有心想学，但苦于连基本棋理也不知，看得迷迷糊糊。
反倒是月汐瑶和李木思看得津津有味。
后者不算精通，只能说是略知一二罢了！
倒是前者，自幼熟读诗书，广闻博学，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其中以琴棋为最。
看二人下得激烈，落子稳健，本以为是场极为精彩的对弈，结果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贵公子便惨败，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应该输的十分难看。
只见贵公子一脸冷汗，剑眉紧蹙，紧咬牙关的模样，以至于面容都有些扭曲，全然不复之前的温文尔雅，丰神俊逸。
最终，贵公子攥紧的拳头不由释然，苦叹一声：“先生高才，是我输了！”
“老夫不过是个臭棋篓子，哪来的高才，阁下有眼不识真人，今日不跟你下了，这位小姑娘，不知可有兴趣对上一局？”
老者摇了摇头，随即带着几分兴趣的看向月汐瑶，问道。
贵公子闻言朝身后望去，目光所视，一位白衣飘飘的美貌女子竟站在身后，乍一看好似天仙谪凡，美艳方是其次，那股不俗于世的独特气质，当真是他平生所见，不禁看痴了些。
暗道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么一位绝代佳人藏匿于人群之中，真是可恼可恼！
月汐瑶见老者看向自己，下意识的向杨灵瞥了眼，心想，他适才看得目不转睛，想来是喜欢下棋的，我若能展现一场精彩的对弈，投其所好，是否能与他更亲近些？
心中这般想到，月汐瑶当即应道：“承蒙老先生看得起，小女子愿意一试。”
“好好好，今日坐了一天，腰都疼了，终是遇到个看得对眼的女娃。”
老者相比之前的怪异举止，此刻面对月汐瑶，就显得热情的多，这让众人疑惑，难道这老者还是个只看皮相的肤浅之人不成？
就因为这位女子生得貌美如花，便假以辞色，亲近相待？
只见月汐瑶来到老者对面，贵公子赶忙起身让位，并说道：“姑娘请！”
颇有几分讨好之意。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是他的身份，也无法免俗。
月汐瑶微微颔首，并没有过多的表示，是怕身后的杨灵误会。
“小姑娘傲气，得压一压，老夫便不让子了，你先行。”
老者扶须含笑，快意道。
月汐瑶心知对方棋艺高超，但自己也不差，若是让子取胜，杨灵或许瞧得也不畅意，当即说道：“老先生莫要小看了我，还是先生下第一子吧！”
“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
老者笑骂一声，随即，便以三三位落下第一子。
紧接着，月汐瑶毫不犹豫下在了星位上。
二人落子的速度飞快，远不像贵公子那般犹豫不决，一出手便让人感到胶着的气氛在二人直接产生碰撞激荡，哪怕不懂棋艺的杨灵，也能感受到棋盘上白子黑子相杀互搏的激烈惨状。
两人互有提子，在杨灵看来，这应该是不相上下的节奏。
整盘棋局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似乎察觉到此处的异样氛围，一些后来者不由凑上前观棋，而贵公子的老仆这次却没有出手。
不知何时，全身心都沉浸在棋盘中的二人身边，已经围拢了不下百人，前面的堵着不让后面的挤进来打扰二人，而后面的看不到便嚷嚷着不断，还是由一位懂行的老棋手报子，另一位急忙从家里取来棋盘复盘，这才使得现场的情况得到控制。
不然难保那名老仆是否会再出手。
此刻正在对弈的月汐瑶和老者仿佛都进入了忘我的境界，眼中似乎只有棋盘，对外界罔若未闻，明明喧闹的声音就在耳边扰乱，可他们却依旧能淡定的落子。
眼看着时间又过了一个时辰，众人又惊又奇，一些被堵在人群外的人都疯了，恨不得挤进去看看是什么神仙人物，居然能把棋下到这个地步。
据说是一位貌似天仙般的美人儿正和一个布衣老者在下。
从落子的风格不难看出，下白子的应该是那名女子，而下黑子的则是那名老者。
众人只知对方美得不可方物，却不知是怎么个美法，也不知天仙是个什么模样，苦于不能一睹芳颜，皆是在人群外急得跺脚，对于棋局的胜负也没那般关心了。
“赢啦，赢啦！”
终于，观棋的人群中响起一道惊呼声，众人大奇，忙问道：“谁人赢啦？”
“是那位老先生，还是那位仙女？”
有人笑问道。
只听人群中传来一声：“是仙女赢啦，是仙女赢啦！”
在外围的人群即惊又喜，抚掌大笑：“甚好，甚好啊！”
只见棋盘上，白棋终是赢了二目，以微妙的优势胜过了黑子。
老者目光缓缓从棋盘上收回，脸上没有颓废，反而笑道：“棋盘如战场，若怀必胜信念，便是弱势之军，亦可反扑，将强军倾覆，这局老夫输的不冤！”
月汐瑶莞尔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欢愉道：“今日一局，小女子也受益匪浅，老先生承认了！”
“输了便是输了，今日到此为止，这是一百文，小姑娘拿好。”
“今日受老先生教义，这钱断不可收。”
月汐瑶赶忙推辞，说什么也不要。
“也罢，是你不要，并非老夫不给，但规矩不能坏，他日相遇，说不定你便有事要求到老夫，这一百文，就算作还礼啦！”
不理会众人的惊诧，老者连棋盘也不要了，就这么拄着枯杖潇洒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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