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想法
有了门卫师傅的帮衬，刘芳顺利的领了好些玩具娃娃的衣服鞋子回来，铺在席子上，堆成小山高。
工作也如门卫师傅说的那般简单，只要把娃娃衣服上的线头减掉，再将衣服翻个边儿就成了。这样的活计，不仅刘芳上手的快，周宝珠也能帮上忙。
不过刘芳不肯让周宝珠碰剪刀，故而她就帮着翻下小衣服小鞋子。
母女两个淌着汗，干着活儿，周宝珠小小的手指不停地翻弄着，脑里想的却是日后该怎么弄。
虽说旅馆便宜，一日才两块钱，可也只有一张床，吃饭洗漱都不方便，长久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门卫师傅找的这个活力，也只能临时过度一下，毕竟没什么技术含量，老人小孩都能做的事情，对刘芳的帮助不大。
不过这玩具娃娃的衣服倒真是挺好看的，就是放在后世也流行，经典的欧式风格，配了好些蕾丝与塑料珍珠。
款式，颜色，都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裙。
周宝珠对玩具娃娃兴趣一般，倒是对这些衣服料子，配饰感兴趣。
这种粉嫩色的蕾丝，仿纱的料子最是适合做发夹，发箍以及发绳。
周宝珠心里琢磨着，她妈妈好像也会缝纫机跟简单的针线活，不如先弄个试试看。
“妈妈，这个花花真好看，珠珠也想要。”周宝珠故意说道。
年纪小就是麻烦，很多想法都不能直接落实。
刘芳为难的看了看女儿，哄道，“珠珠乖，这是别人的东西，咱们不能拿，奥。”
小孩子喜欢花花绿绿，漂漂亮亮的东西，再正常不过了。但是这终究是旁人的东西，刘芳再疼女儿，也不会随意拿别人的东西哄孩子。
“妈妈给珠珠做啊？”周宝珠刻意说道。
刘芳本想拒绝，后来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她想着闺女跟她们一起来省城，吃足了苦头，大的事情满足不了她，这样的小事总不能让闺女失望。
而且闺女让她自己做，这倒给她提了个醒。
刘芳心里有了想法，想着，晚上去玩具厂送货的时候，打听打听，看看这漂亮的蕾丝，塑料珍珠哪里能买到。
“成，妈妈给珠珠做。”刘芳揉了揉女儿细软的头发，柔声说着。
周宝珠头发不长，就到耳朵下面一点点，虽然细软，但又黑又密，因为天热，就扎了两个小辫子。
刘芳看了两眼，想道，“是缺两朵小红花的。”
因着心里存了事儿，刘芳手下动作越发快了，比前几日早了一个小时去了玩具厂。
厂里管点数收货的正是方婶子，也就是门卫师傅的老婆，她见了刘芳，夸道，“好利索的一双手。”
“婶子夸奖了，我们农村人，也就手脚麻利点。不怕你笑话，我家小闺女这两天也一直帮忙的。”刘芳每次来，不光光交货拿钱，要是方婶子这边忙不过来，她也会搭把手，抬抬东西啥的。
故而几日下来，方婶子与刘芳关系亲近不少，空闲下来，也会说点家长里短。例如他们厂里的玩具娃娃都是卖到国外的，再好比之前帮他们家的罗大爷，原先是附近小学的校长，如今的校长还是他的学生。
说了会闲话，刘芳就玩笑着问道，“婶子，你们厂里这些蕾丝，塑料珍珠的，都是在哪里买的啊？我家那捣蛋鬼见人家小朋友戴花花，自己也吵着闹着要戴。我看这个粉色蕾丝挺好看的，就想着自己买点做做。”
“哎呦呦，做一两个头花，哪里需要你掏钱买。你等着，我去拿点边角料给你。”方婶子好笑的拍了一巴掌，去了车间，随便地上捡捡，就弄到了不少长短不一的各色蕾丝，仿纱料子等。
“我跟你讲，外国人可难伺候了，个假珍珠还必须大小一样，你看看我这一把珍珠，大了点，小了点，又不影响美观喽，可人家就是不收。”方婶子拿了个小袋子，把这些边角料一股脑的塞里头，然后又是一通抱怨。
现如今生活刚刚好一点，不管是乡下人，还是城里人，都特别节省。
最近她们玩具厂里接了外国人的订单，那个挑剔的，这不行，那不行，搞的方婶子等员工脑壳都大了。
刘芳听听笑笑，见方婶子要忙了，这才告辞离开。
说来，刘芳手还真巧，不一会儿就做了好几种头花出来。这头花配着塑料珍珠，要么就是用绿色的仿纱布做了绿叶，为了更加立体不软塌，刘芳还从周老二那儿剪了细铁丝缝在里面做支撑。周宝珠花样多，还要求做了各式各样的动物耳朵的发箍，有的还塞了棉花，立体且可爱。
“老婆，你这做的比外头买的还好看。”周老二也惊呆了，没想到老婆还有这手艺。
“哇，妈妈做的好好看，都可以卖钱了。”周宝珠欢声说着，还把自己的小辫子解开，给自己盘了个丸子头，然后绑上妈妈做的头花，她拿着塑料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心里面美的不行。
刘芳此时却顾不得女儿的臭美，她想了想，跟周老二商量道，“来贵，你说我做这些头花来卖，怎么样？”
“妈妈，还能把小珍珠跟花边边缝在袜子上面。”周宝珠哒哒哒的跑了过来，翘起自己小脚脚给刘芳看。
周老二瞧着好玩，没忍住一把将女儿捞进怀里，然后捉着女儿的小脚脚就是一通挠，嘴上还发着嗷呜嗷呜大老虎的声音。
父女两个闹了一身的汗，刘芳都有些无奈了。来贵也是，离了村子，倒变得孩子气了。
刘芳一边给女儿擦汗弄头发，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老婆，你手艺好，我觉得可以做着试试。”来省城这么久，周老二一天没歇着，天天去外头做些零散工。
虽然不安稳，但跑的地方多了，认识的人多了，说实在话，眼界也宽了点。
以前他是老一辈思想，觉得农民就不能离了土地，不然得饿死，可他如今瞧着，城里人不种地，不也活的好好的。
哪里是离不得土地，不过是以往没办法，只能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如今世道变了，就算是农民，只要肯苦，肯干，就不会饿肚子。
说到底，就是国家好了，机会也多了。
“我今个去云河区找活干，那边开了一条街的铺子，我瞧着生意还不错。奥，对了，那边正好有家店面要装修，晓得我会水电，泥瓦匠的活也会干，就让我过去干活。就是得店铺装修完才结钱，不过这几天，一天也会给五块钱饭钱。我看那店铺不大，手脚快点，半个月左右就能弄完。”周老二一边给电线剥皮，一边说道。
所谓的电线，其实就是周老二维修的时候，剪掉的那些废旧电线，长短不一。不过就算是长的，也就比手臂长点，多数还是巴掌大的短线。
这些电线里头包着铜等金属，剥了外头的绝缘橡胶套再卖，积少成多，也是份收入。
不过短的电线实在是太难剥了，周老二又是老虎钳子，又是牙齿的，忙了一身臭汗。
但到底没弄一会儿天就黑了，夫妻二人就将东西收起来，然后躺在床上说着话。
不过今日有事情要谈，就比往日睡的晚了些。
刘芳想多弄点料子做些头箍发夹头花之类的卖，只是害怕成本高，也怕卖不出去。
周老二呢，虽找了份能安稳半个月的活，可也害怕碰到恶主，到时候老板拖欠工资，他都不晓得找谁申冤。
说到拖欠工资，这真的是太寻常的事情了。因着爸爸上辈子也是在建筑工地干的活，对此，周宝珠也知道不少。
旁的不说，工地里干活，就没有月结的，一般是每个月发点生活费，过年之前没完工，也会发点过年费。可等所有工程结束了，工人们不三求四闹，那笔子血汗钱也很难拿到手。
上辈子，也是一零年以后国家管的严，罚的重了，这才慢慢好些。
可再好，拖欠工资，工头跑路的新闻也是屡见不鲜。
而现如今，农民工讨薪真的是伴随着眼泪，争吵，鲜血，甚至是性命。
周宝珠知道，就是脾气暴躁，看着就不好惹的爸爸，其实上辈子也被坑了两年的血汗钱。
想到此处，周宝珠就道，“罗爷爷最厉害了，他晓得谁好，谁不好哩。”
周老二好笑道，“你个小丁丁果，眼光倒是好。罗爷爷可不是一般人，人家是知识分子，眼光肯定好。”
不过闺女说的对，罗大爷是厉害人，不如明早去寻他问个主意。
说来，总是烦人家，周老二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想着自己的一家子，周老二打定主意当个厚脸皮了。
“成，我明天也去问问方婶子，她是本地人，搞不好七拐八拐也认得的人。”刘芳想着明早拿货的时候，送几朵头花给方婶子的小孙女，趁机再打听打听材料在哪儿买，是个什么价位。
夫妻二人打定了主意，心中大定，不过看着扇风的小闺女，不由相视笑道，“这趟出门把闺女带着，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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