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沙界（2）
季东辰刚出城，月亮也挂上了树梢。他翻身下马，走到流淌的小河边打算歇息一下。顺便赏赏这小河印月的美景。
原野上的晚风吹起了一片青绿色的波浪，在月亮的照耀下，勾出了一道道银色的浪花。季东辰安心的靠着草地倒下，听着耳边潺潺的流水声，有些享受的闭上了眼。
他确实是个非常有野趣的人，闲暇时总喜欢撇开侍从，自己驾马出城。战乱时的走商简直是一团乱麻，那时可没有这样的心思坐下来享受一番自然美景。现在安定了些，别看他在酒楼里那懒骨头的样子，到了野外，他可像回了家似的动物一样，老喜欢在草地上打滚了。
“东辰……”他耳朵一动，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记忆力许多年前他认识的那位邻家姐姐。
又是一声绵绵的呼唤，他循声望去，却不见人。
“东辰……”那声音好像靠的更近了，季东辰一下子从草地上起身，手扶在短剑上，警惕的看向四周。他年近而立，又走过多年的商。自是见过许多世面。战乱时妖鬼作祟，许多道家子弟四处斩妖除魔。他也有时半夜喘不过气，惊醒才发现是一只恶鬼压在他身上，垂着红红的舌芯，嘴咧的极开，显然把他当一顿美餐。
他也知这世界有仙家子弟，更是见过几位蓬莱仙门的弟子。可听说那位掌门……他晃了晃脑，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拔出了短剑，反握在掌中，做好了伏击的姿势。细看那剑身，上面竟刻满了古老的咒文。
靠着这剑护着，他愣是安生的活到了现在这个年纪。
四处戒备着，那声音却再没有传来。季东辰耐心等待了一刻，见没有什么鬼物窜出，松了口气，将短剑插回了剑鞘里。
正当他准备翻身上马的时候，一只湿淋淋的手从背后顺着脖颈探进了他的衣领。
娇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东辰郎君啊，别走那么快呀。你忘记芙姐姐了吗……我可是很想你呀……”
他僵硬不动，芙姐姐？芙姐姐不早就死在……
那女鬼满嘴的腥臭，赃污的口水随着她嘴一张一合流到了季东辰的左肩上。她的手指慢慢的往季东辰心脏的方向挪去，“……郎君的心，有股成熟的蜜子香……真是好闻急了”
季东辰的额头开始冒冷汗，他的脖颈和心脏，这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了这妖鬼的掌下。他试图悄悄挪动手指去摸自己的剑柄，却立马被那妖鬼察觉。恼羞成怒了。
“奴家怜惜郎君，郎君居然想杀了奴家……”她发狠，指甲瞬时增长了好几寸，深深扎进了季东辰的胸口，速度极快，眼看就要剖出他的心脏了！
“嗡——————”
一道银光突至，一下子斜插进了女鬼的左眼！她凄厉的尖叫一声，右手立马收了回去，腥臭的气息一下子爆了开来。
“是——谁……！！！！”她显然非常愤怒，连到手的食物都不顾了，缩回到河道正中，黑色的鬼力从她被刺伤的左眼一直往外流，她来不及护伤。警惕着打探着四周。
“今晚第三只伴江妇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少年的声音。
“师父说今夜城中妖孽甚多，让我们学学正道该做的事。”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声音清脆的多。
“修行的成果就这样吗？桃黎桃夜。”一声嘲笑，少年少女一下子闭上了嘴。几道银光从四面八方窜出，飞速的刺向河道中的伴江妇，剑光似电，与此同时两道虚影从虚空中显现，一左一右，冲向那气急败坏的妖鬼。
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攻速极快，季东辰半靠在自己的马边。胸口的血渗出了衣领，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一个老妇慢悠悠的在他身侧坐下，喝了几口自己葫芦里的酒。一个小葫芦突然丢到了季东辰的怀里，他一低头，发现老妇正抬眼打量他，“敷着，恢复得快。”
季东辰解开衣领，把药撒了上去。无所谓信不信，眼下只能拼一把。
他感觉老妇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腰侧打量，他撒完药，朝老妇行了个礼。“前辈，不知还有何指教。”
老妇嘁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沾上的草叶。远处的伴江妇已经残的无法正常行动了，那妖鬼落着血泪，不知低头说了句什么，伴着阵阵哀戚的哭声，她逐渐灰飞烟灭。
“年轻人，你真是得了把好剑。”老妇突然说道。
季东辰还没反应过来，老妇接着说，“若你今夜想要活命，把这把剑放在你枕下。”她朝远处招了招手，一对双胞胎快乐的朝她奔了过来。
“师父师父，今天可是我出力的多！”“休听她胡扯，明明是我刺伤了这妖鬼的命门。”
双胞胎叽叽喳喳的绕着老妇邀功，少年比少女矮了些，他们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少女扎了个花苞头，少年顶着个马尾。两人都是杏子眼，脸上一左一右的画着两只金纹蛟龙，顺着脖颈，覆盖到了额头。腰测都别着一冰花芙蓉玉做的平安扣。细看里面还隐隐流窜着些流光。
潜渊宗，看到那蛟龙符文，季东辰一下子反应过来。
今日是遇见入门弟子了，他暗暗思索道，就不知是哪位真人座下弟子了。
“别吵了。”老妇着实被这俩皮猴吵的头大，在宗门时这双胞胎就经常惹祸。实力在新的一众小辈中是极强地，但是性格特怪，捉妖杀鬼本是他们修行的重中之重，讲究的是一个快准狠。‘快’他们倒是学到了，出招极快。可就是喜欢边杀边戏弄这些孽物。
“今日是我麻烦前辈了，前辈若无落脚之处，若不嫌弃，小辈的宅院就在前方不远处。”
俩双胞胎好奇的望向这个满头黑色大波浪卷的男人。
“便不打扰了，今夜是个让这些小辈好好锻炼的一夜。年轻人，早点回去吧。趁月亮还没躲起来。回到家关好房门吧。”一张黄符飘然落在了季东辰的掌心。“睡前贴在床头，保你这几日入眠无忧。”
“多谢前辈。”季东辰抱拳行礼，老妇不在意的摆摆手，“快走吧。要变天了。”
话落，季东辰也感受到了空气开始变得极冷，月亮也在往云层中躲去。他连忙翻身上马，“前辈大恩，在下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看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老妇低头看着这跃跃欲试的皮猴们，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砰—”捏爆了又一个小妖鬼的头，玉鸷甩了甩粘到的血，大影子涌了上来，开始舔舐她爪上残余的血迹。
找了一晚上，跟着这些妖物聚集的方位走。还是没见到一丁点道子诞地的影子。
她有些烦躁，抿了抿唇。今夜到处可见乱跑的妖鬼，和追着他们跑的各大宗门的弟子。蓝的白的粉的光，五颜六色的上蹿下跳。着实晃的她弱视的眼睛不舒服。
倒是没闻到蓬莱仙门的味。那冰雪美人月下竹……她嗤笑一声，想起了很久以前她趴在他背上，咬着他耳朵，而他那面红耳赤的模样。她停了下来，倒是有点怀念。月下竹滋味极好，只可惜再也吃不到嘴里去了。
摇摇头，大影子很不满她不专心，开始挠她腰。
“得了得了。”她把它给拔下来，“脏的要死。不洗干净以后别往我身上贴。”
她为了防止被那些仙门道家的老货们认出来，改变了自己的样貌，完完全全拟态成了一只漂亮的狸奴，戴着一串驱鬼的金铃铛，尖尖的耳朵，长而蓬松的尾巴，像极了一只门派走丢的灵宠。见到她的那些弟子，若无遇上作祟的恶鬼，都争相来挠她的下巴。
小崽子们的手法都很贴心，她舒服的喵了几声。
“呀好漂亮的狸奴啊！！”突然腾空的感觉让玉鸷睁开了眼。
“我要先摸。”“我先看见的。”俩面上有蛟龙纹的双胞胎一个抱着她的猫头，一个拽着她的后腿，开始抢夺这猫猫所属权。赶来的老妇给他们一人头上来了一下，喝令他们放开这走丢的灵宠。小孩瘪嘴，轻轻的把猫放到了地上。
闻着这些小孩身上那股清香，她脑子动的飞快。潜渊宗？这把宗门设在地下的仙宗，别人上天他们喜欢入地。最喜欢四处掘别人坟找些前朝遗宝。探宝找物是个好手。她看了看天色，还有三个时辰天亮。得在日出前回到柳叶馆，那俩麻烦精最喜欢一大早来敲她门问安了……
那些山猴子做事缜密，具体位置只有核心的几个大宗掌门宗主才知。她自己找，可能错过真正的地方。
看着这俩抢夺她的小孩，她喵了一声，猫爪同时搭在了他俩的伸出的掌心。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我全都要。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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