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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慧牲篇(8)


柳叶馆是由层层叠叠的仿江南园林段接起来的,最北处假山造景后,是起伏的山峦。而山脚下是连绵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一条铺着青石的路蜿蜒盘山而上,林间最深处,便是季家的祠堂。

        黑夜里,红色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今夜的月亮亮如圆盘。五月十五了。

        影壁后,洒扫的小厮低头收拾扫帚抹布,正准备回下人院里休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月光似乎颤动了好几下,像什么东西匆匆从空中掠过。

        他抬头看了看,月亮还是那样静谧地挂在空中。

        大概是什么夜里的惊鸟一类的吧?他挠挠头,整理好东西就准备下山。

        突然屁股一痛,有如被谁大力一踹,眼前景物飞快闪过,待他回过神,他已经站在假山石口了。耳边还回荡着冰冷冷的“快滚。”声音低沉而冷峻。

        小厮的脑门上流下了几滴冷汗,“闹鬼啦————!”两脚一蹬,两手一抛,干活的家伙什都不要了,屁滚尿流地往外跑。

        “别那样对我馆中小厮。”伞内的季东辰有些不满。

        “狗不要说话。”焦绘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脚下动作不停,跟随在玉鸷身后,飞速踏竹前行。前面的人快的就像一团虚影,他俩一前一后的顺着感应的方向掠去。

        好像感应到什么,刚过了仪门,玉鸷便停下了脚步,缓缓落在了地上。

        出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处天井——琉璃瓦的两层砖墙小楼,围成了一个露天的四面合抱的小院。墙面上各有一些木雕镂空的圆窗。中间疏疏落落的摆着几盆观赏松,盆底的水池造景已经干涸了,避阴处长满了绿青苔,月光落在院落正中,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静。

        那通向祠堂的甬道在这小院的尽头,掩映在树木之间,上面挂着的灯笼在林间一闪一灭的,像是在呼唤她们过去。

        “太安静了。”玉鸷踏进了院落里,脚下的小影子们警觉的攀在了她的手腕处。

        焦绘张开了伞,把季东辰抖了出来。动作极其不耐,要不是季东辰反应快,又被摔了一个屁股蹲。

        这病秧子力气真是大。季东辰眉毛一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地上站起。他抬头环视这高而幽闭的天井,高悬的明月使得周围房檐下楼屋陷入了一片昏暗,整个院子静得出奇,他站在院中,一些幼时的记忆扑面而来。

        “一场大火,什么都变了啊……”他低声说道。

        “别靠这么近。”一把伞横在他和玉鸷之间,焦绘不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原来他不知不觉背差点靠到玉鸷的右臂。看焦绘那提防的模样,季东辰浅金色的眼睛一眯,讽刺地说道:“狗靠近主人,天经地义。”

        话音刚落,焦绘的伞尖直接抵在了季东辰的太阳穴上。

        玉鸷倒是无心去理会他们之间的争执,她的五感全都用来感应了。进了这个院落后,就似入了八面迷障,看似哪个方位都能走到她们要去的地方,每条路又都像死路。四面八方都有窥伺之感,真是如芒刺背。

        就算施放出了几只小影子出去探路,也一无所获。

        脚尖好像踢到了什么,她低头一看,小影子们立即把东西托起,捧在了玉鸷眼前。

        是个拼布做的荷包,布面上的针脚有些歪歪斜斜,勉强可以看得出是一朵木芙蓉。

        “这……这是?”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季东辰伸手拿过了那个荷包,就着月光,仔细地翻看了好一阵。他的神色有些奇怪,好像确认了什么一般,荷包被他握在了胸前,紧紧地攥在了掌心。

        “芙姐姐……”季东辰的呢喃声很小,但是还是被玉鸷听见了。

        焦绘正想嘲笑他那表情如落水狗一般,谁知季东辰的眼蓦地睁大,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玉鸷也同时朝那个方位望去,她脚下的影子们开始如热汤般沸腾起来。

        角落里,出现了一双脚。

        一双悬空的脚。

        一片混沌中,古弥弥从一阵剧烈的疼痛中惊醒。她虚弱极了,右脚的撕裂感让她有些无法起身,手上有些黏糊糊的,周围只有微弱的烛火在晃动,她无法分辨是不是自己出的血。

        不止是她的手,她浑身都是令人作呕的,有些发粘的液体。她嗅了嗅,这种好像草原上那些屠宰了牛羊后,割破内脏时溢出来的味道。

        咸腥味混杂着血味,她脑海中闪过了几个片段,满地的残肢,火烧的焦糊味……那来自过去与现在的恐惧感就像一根绳子,栓住了她的心脏,不停的收紧,拉拢。她没注意到的是,她的皮肤开始冒出一簇一簇小的电火花,就像承受不了负荷一样,在不停的涌动。

        她的气息紊乱,整个人的灵力呈现暴走自毁的征兆。

        有什么东西突然拍了拍她的脑门,她一顿,颤抖着伸手一模,形容不上来的质感,像冷雾从掌心滑过。

        “还活着,还活着!”她听那小东西发出了细细碎碎的欢呼,在她头顶蹦了几下。她想起跟在师尊旁边的那些奇形怪状,黑乎乎的东西,她问道:“你是,是师尊安排保护我的吗?”

        那小影子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指,就像师尊安抚她的动作一样。

        师尊那么厉害,一定会来救我的。

        不会像那时一样的。

        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她咬唇,努力的想要挣扎起身。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右脚,小腿向下处,好像空落落的。她试图弯身去够,摸到的是一面血糊糊的截面。还能摸到断骨的形状。血已经有些干了。

        我的脚!……我的脚没有了!古弥弥强忍着泪水,她安慰自己道,大概是师尊的法术护了她吧,幸好没有失血过多而死,我还活着,还活着!她张口咬住自己的衣袖,试图撕下一块来包住自己的右腿。与此同时,一片黑暗中,缓缓升起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古弥弥本能的止住了自己的抽噎,手臂上的细绒毛也竖了起来。那东西朝古弥弥慢慢走了过来,而她身上的小影子也努力挺直了身姿想要保护她。

        越是靠近,那轮廓就越清晰的显现出来。是一个女人的身形。

        “好孩子,不要哭了。”声音轻柔,怜惜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那是一张多么熟悉的脸庞啊,古弥弥曾经无数次想在梦里梦到她的脸庞。

        那抚摸她脸庞的手,那含笑的唇,那如她一样大而明亮的眼。

        “好孩子,一起走吧。回到我们的草原上,回到那蓝天下去。”

        那张开的怀抱,是她渴望了多久的家啊。

        古弥弥左手抬起,眼神呆木,像是要进入“她”怀。

        头皮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古弥弥低头一看,是小影子拼命的扯她的头发,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思绪飞快的回忆师尊教授的那个月轮器法,右手开始捏诀,她试图将全部的灵力都汇到自己的掌心。一轮圆月般的形状开始在她掌中现形。

        可面前的鬼物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倏的后退了几步,声音也一下子变得冰冷。

        “牲畜,就是牲畜。”

        话音一落,古弥弥的右掌被一道黑刺钉住,接下来是她的锁骨,她的双腕。那刺连着神像手下的链条,把她像死去的鸟禽一样吊起,她痛得几近昏厥。小影子奋力一跳,想要保护她,却也被那东西一掌弹开,啪的一声消散在了空中。

        “不!!!!!”古弥弥大喊。

        “……等了好久,等了好久……”

        “她”的头开始喀拉喀拉的扭动,身形也开始缓缓的拔高。就像被拉扯开的人皮,那五官也变得极其扭曲。“她”的声音也变成了一重接一重的无数嘶哑呓语的声音。“她”双臂一展,周围的烛火腾地烧了起来。

        古弥弥咬牙试图催动自己的灵力,痛感和灵力运行之感交织在一起,在这猛烈的痛楚下,她竟然前所未有的清醒,加之周围火焰窜得极高,她头一次清晰的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四面皆是大块石砖垒成的墙壁,砖石上刻的文字模糊到难以辨认。她被吊在一个石台之上。几步远处是一尊嵌在石壁里的巨型神像。一对高大的香烛在它跟前燃烧。神像高高俯视着她,整张脸都隐在黑暗中,只能看见它头冠的束绳顺着下巴的垂下。神像的左足微抬起,下面是一块方形石板,石板上空无一物。

        鬼物就站在石像的跟前,它的头持续的发出那骨头裂开的声音,那同古弥弥记忆中相似的脸庞已然消失,剩下的只有有着一只重瞳的眼,那一对相叠的瞳仁也在无序的扩张、缩小。而那窃窃私语、低哑的、破碎的声音们如同声浪一般,一直从它的方向传来。

        伤口的血液顺着身体流下,滴进了古弥弥身下的银碗之中,她咬紧了后槽牙,试图保持清醒。她的右手被钉住了,那她就试着催动左手的力量。

        可是她血液流失的有些多了,加之灵力的涌动,她眼前开始出现了重影。

        “师尊……我该怎么办……“古弥弥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玉鸷真的会来救她吗?她们只相处了一个月,她会来救她吗?……

        可师尊的手是那么的柔和,她抚摸着她的脸。她说,“乱世尽是可怜人。”

        她说,“古弥弥,你有很强的本源灵力。”……

        ……“你没有正确疏导它而已。”……

        ……

        “你就是你的灵器。”

        古弥弥的眼一瞬间睁开了,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皮肤上的细小电光顺着血液流动的方向开始蓄积,从她的伤口溢出,她控制地极其小心,一滴一滴的血珠里,有细小的金光在闪烁。而她脚下的银碗里的血液也开始轻微的鼓动着,那水滴状的血液好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缓缓穿起。

        那鬼物把她扣紧后却并不着急开始吃她,它拖着还在变形的身体,缓步到了石台正前面的火烛前。头在脖颈上开始喀哒,喀哒的倒转。

        随着那头反扭的声音响起,火烛的正中升起了一座细长,顶端是用象牙雕镂的莲纹奇兽形状的台座。在它中间,是一块漂浮的腿骨。

        打开这个台座以后,鬼物又缓缓往石台的右侧行去。又用相同的手法升起了另外一座台座。而这个火烛正中的,是一对干裂的眼球。

        它的速度不急不慢的,就像捕食者已经处理好所有的猎物。相应的,石台的左边也升起了一座台座,火烛啪的响了一声,中间悬浮着的是一颗干瘪的心脏。

        做好一切以后,它的头调转朝向了古弥弥。

        “喀拉,喀拉”……它朝她走来。

        …“慧牲”……“慧牲”

        鬼物开始咯咯笑起来,它脸正中的重瞳也开始急速开合膨胀,多少年没有吃到了啊……不守时的蝼蚁们……上次的那个女人,滋味真好…

        它的身形拉的极为瘦长,是近三个成年男子的身高。此时它的脸,就正正能贴到高挂吊起的古弥弥的脸上。

        就在它裂开它的眼瞳,想要嚼烂古弥弥的头的时候。

        “砰——”

        一声巨响,银盆里的血液猛烈的炸开了。激起巨大的烟尘,整个石台被笼罩其中。

        鬼物哪知板上钉钉的事情又出岔子了,它的眼球气得凸裂开来,瞳仁的黑口里一层层连结的牙齿们从裂口处猛烈窜出,朝古弥弥的方向扎去。

        烟尘中,古弥弥的双眼明亮如燃烧的火焰。

        她如同一只鹞子一样栖停在那神像掌心垂下的链条上。而她身上劈里啪啦的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浸透衣衫的血液凝成了长鞭的形状,握在她的掌心。鞭子上电光流转,仿佛挥动之间能唤来千万雷霆。

        而那本该空落的右脚处,也被她腾转挪移灵力来造了一个临时的支撑。

        她在心中默念,

        “我就是我的灵器”

        “我,就是我的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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