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高阶颜控的素养
1
按陈骆的话来说,郁柏言根本不是什么高岭之花,至于网传的不近女色,在他看来更是无稽之谈。
“他可不是不喜欢女生,他是只喜欢漂亮女生。”
郁柏言刚推开寝室门,正撞见陈骆两只脚嚣张地搭在电脑桌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捧着盒饭滔滔不绝。
“不说了不说了,老三回来了,”陈骆急着要挂电话,“反正你告诉那个学妹吧,不用想了,她那个款的没戏!”
看陈骆这副嚣张模样,尤其是把臭烘烘的脚丫子搭在他电脑桌上,郁柏言只觉心头压着一把无名火,焰气腾腾地按捺不住,随手拿起苍蝇拍就打:“陈骆,谁让你在我这儿吃盒饭的,还敢把脚往电脑桌上放,你想死了是吧?”
陈骆抱着盒饭从电脑椅上跳下来,一边灵巧地躲闪,一边求饶道:“老三你先消消气,一会儿我给你用酒精擦干净。你放心,二哥说到做到。”
“不行!”郁柏言四下嗅嗅,脸上的神色更加嫌弃,“你去拿两瓶醋酸稀释一下,把地板也拖一遍。”
“醋酸味儿更大!”陈骆狡辩。
郁柏言把书往床上一扔,正色道:“醋酸再难闻,那也是干净的味道,比你的汗臭味儿强多了。还有,拖完地赶紧洗个澡,你现在臭得都要发酵了。”
“这不是才打球回来嘛。”陈骆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老三,刚才有个学妹托人向我打听你呢。”
“哦。”郁柏言转身进了洗手间,再出来时手中端着一盆水,寝室便弥漫着一股酒精的刺鼻气味。
殊不知就这么一转身的工夫,陈骆已经抱着外卖盒,从电脑桌前“流窜”到了郁柏言的床上。
“还是我自己擦桌子吧,你把地拖了就行。”郁柏言把水盆放在地上,面无表情道。
听郁柏言这满不在意的语气,陈骆情不自禁爬起来争辩,顺便把吃剩的盒饭往垃圾桶里一扔,诧异道:“你就不好奇学妹是哪个学院的,身高体重,长什么样,有什么才艺啥的?”
“比起学妹的个人信息,我更在意你在我床上吃饭。”郁柏言重重一拍桌子,“陈骆,我命令你赶紧从我床上滚下来,现在、立刻、马上!”
“哎呀,老大都实习多久了,你这洁癖的毛病怎么还不改?”陈骆不慌不忙地下床,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打了一桶清水,兑上小半瓶醋酸,“怎么样?这个浓度您还满意不?”
郁柏言瞟了一眼拖地水,又转过头专心致志地擦桌子:“你就庆幸吧,如果老大在,他会把你连人带行李一起扔出去,最后用盐酸擦一遍寝室。”
陈骆撇撇嘴,反驳道:“你怎么不说老大催着你找女朋友呢。”
“工大追你的女生不少,你就一个也看不上?”陈骆冲他诡秘一笑,“还是说,我们老三心里已经有人了,所以看不上一般的庸脂俗粉?”
郁柏言闷头擦桌子,没理会他。
“要我猜啊,也就最近爆红的工大少男杀手顾浅,勉强能入我们老三的眼。”陈骆调侃道。
听到“顾浅”两个字,郁柏言便想起那双小鹿一样的杏眼、棕褐色的卷发、酒红色的吊带裙,还有她可怜兮兮叫他学长的模样。想到这儿,郁柏言擦桌子的手不由得停了一瞬,自言自语道:“嗯,她的确不错。”
陈骆明目达聪,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一丝暧昧:“老三,你不会真看上人家了吧?”
郁柏言瞥他一眼,不语。
“那可是顾浅啊,她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工大少男杀手,你和人家不是一个段位。”陈骆把墩布一扔,颇有不劝郁柏言回头死不休的架势。
只见他上前一步,摇着郁柏言的衣领痛心疾首道:“你要是真看上她了,那不用说,最后肯定落得被吃光抹净的下场。好兄弟啊,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本来我只需要擦个桌子,你那双脏手一碰,现在还得多洗一件衣服。”郁柏言皮笑肉不笑,“陈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手机“叮咚”一声,消息通知显示传来一条短信,是顾浅。
顾浅的语气一如往常:“明天九点我去你实验室交罚写,别迟到。”
这样强硬的态度,俨然明天已经是她的主场,郁柏言默默看了两遍,把手机放回桌上。
“陈骆,以我的家庭条件,养个女人没问题吧?”他问。
完了,陈骆心一沉,看来老三是真沦陷了。
“可她是顾浅啊!”陈骆捶胸顿足,哀号道,“我们学校多少富二代栽在她手里了,更何况你还是个连恋爱经验都没有的直男!”
“我有颜有钱,还要恋爱经验干吗?”
看着自己一尘不染的电脑桌,郁柏言十分满意,随后从包里拿出一本《能源学基础》,端端正正地摆在桌面上。
陈骆都看傻了:“郁柏言,你个化工学院的研究生,看《能源学基础》干吗?”
郁柏言白他一眼,沉吟片刻后扔出两字——
“备课。”
此情此景,陈骆手持墩布,感慨万千:连老三这样的直男都能一举拿下,顾浅果然是红颜祸水,名不虚传。
一想二骂三念叨,远在九栋的顾浅打了两个喷嚏。
湘坪吴彦祖罚写工大少男杀手,校园论坛又炸了。
“还抄着呢?”苏雪冬把一盒洗好的樱桃放到顾浅桌子上,劝道,“还是先吃东西吧,吃完再写也来得及。”
“不行。”顾浅奋笔疾书,神色凝重道,“输人不输阵,我不能再让郁柏言嘲笑了。”
苏雪冬想着,学习这种事,顾浅顶多是三分钟热度,等劲头一过肯定要打退堂鼓,没想到她出门吃了晚饭再回来,顾浅居然还趴在书桌上专心致志地抄罚写。
“不至于吧,我上次见你这么努力还是期末考试的时候。”苏雪冬啧啧称奇,“这郁柏言是有什么魔力啊,居然能把你这种不思进取的学渣降服?”
“就是为了期末考试,我才这么拼命。”顾浅把笔一拍,正颜厉色道,“郁柏言这个奸诈小人,居然用平时成绩来要挟我。”
苏雪冬愕然:“他一个代课老师,凭什么给你判平时成绩啊?”
“我怎么知道,总之现在点名册在他手里,平时成绩就是他说了算。”
顾浅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罚写,一字一顿严肃道:“还有九遍,我马上就要胜利了。”
“那你加油。”苏雪冬哭笑不得,“不管怎么说,能让你安安静静坐在寝室写一下午概念定义,这郁柏言也是神了。”
顾浅未置可否。
“说不好这就是天意呢。”顿了顿,苏雪冬又说。
嗅到这句话中的八卦气息,顾浅不解,反问道:“什么天意?”
“你看啊,你和郁柏言,一个‘工大少男杀手’,一个‘湘坪吴彦祖’,连名字都这么搭。”苏雪冬拽张椅子坐在她身边,循循善诱,“那可是郁柏言啊,高岭之花,有钱有颜,你就不想趁着这次的机会‘攻略’了他?”
苏雪冬边说边笑,直笑得花枝乱颤:“而且我最近在论坛上看到好多你们俩的同人文,还挺吃你们这对CP的……”
郁柏言嘛,顾浅暗暗想,他长得倒是不错,也的确有钱多金,做一个“攻略”对象其实未尝不可。更何况前几天他还帮自己解围,虽说直是直了点,但是……
“但是——”思及此,顾浅咆哮,“但是,一想到我在寝室惨兮兮地抄罚写,郁柏言却有大把时间吃喝玩乐,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苏雪冬嘴角一抽,再不多言语。
不过这次,顾浅还真猜错了,同一时间,郁柏言正伏案疾书,认真地准备下一节传热学课堂的教案。
“老三,都十二点了,你快点睡吧。”被窝里的陈骆翻了个身,顺手把眼罩遮得更严了,哀号道,“你不睡也行,至少把灯关一下啊,这灯泡晃得我睡不着觉。”
“知道了,”郁柏言看一眼台钟,这才收了教材,“我这就睡觉。”
余光瞥到桌角的手机,郁柏言娴熟地翻开短信,又仔仔细细把顾浅发来的短信看了好几遍。
看着看着,郁柏言会心一笑:果然,漂亮的姑娘连无理取闹都那么可爱。
“老三,快睡觉吧,我们平时做科研已经很累了,再熬夜会秃头的。”陈骆从被窝里探出一个脑袋,似乎是半梦半醒以至于大脑迟钝,说起话来也满口胡诌,“就算为了你和顾浅下一代的颜值着想,乖,别熬夜了,关灯睡觉吧。”
“有道理。”郁柏言略加思索,点头自言自语。
思量再三,郁柏言定了个七点的闹钟,又反复检查好几遍,这才安心地熄灯上床睡觉。
2
八点二十分,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将柔和细碎的光芒肆意铺在地板的白色瓷砖上。
因为今天是星期六,专供本科生教学的公共实验室不上课,化工学院楼五层空空荡荡,只有顾浅一人抱着罚写,百无聊赖地在走廊打转转。
“郁柏言怎么还不来?”顾浅走得脚痛,索性趴在楼梯扶手上生闷气,小声嘟囔,“本来还想着交完罚写回去睡觉呢。”
“不是你告诉我九点来吗?”
楼梯拐角处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与往日不同,今天他穿了一件简单的T恤,下面配军绿色哈伦裤,匡威板鞋。不过尤其吸引顾浅目光的是,他套着一件很扎眼的白大褂,白大褂右侧口袋上夹着一块金属铭牌,上面是机器打印的宋体小字:化工学院,郁柏言。
隔着十二阶楼梯,郁柏言抬头,看她像小猫一样把头搭在楼梯扶手上,一副温顺可爱的样子。
“来多久了?”他问。说话间,他已经上了楼梯,来到三号实验室门口,伸手摸出口袋里的钥匙开门。
顾浅赶紧跟上他,委屈巴巴道:“好久了,连早饭都没吃,现在快饿死了。”
说完这句话,顾浅才注意到,郁柏言左手正拎着一份食堂独家特制的牛肉包子和加了燕麦的早餐奶。
顾浅立刻转移视线,暗中咽了口唾沫:不看还好,一看更饿了。
郁柏言开了门,把手中的早饭递给她:“给你的。”
“那你吃什么?”顾浅有点感动。
郁柏言把罚写从她手中拿过来,脸上表情未变,实话实说:“我吃过了。”
顾浅接过包子“哦”了一声,随即跟着他三步并两步走进实验室,刚拽下包装袋要啃,却被他甩了一记冷冷的眼刀:“出去吃。”
“我不会把这儿弄脏的。”顾浅老脸一红,瞪着眼睛辩解道。
“不行。”郁柏言对她的求情视若无睹,把视线从罚写转移到她身上,冷冰冰扔出两字,“出去。”
顾浅气鼓鼓地往外走,忽然转过身冲郁柏言扮了个鬼脸,不服气道:“凶什么嘛,出去就出去呗,嘁!”
原来啊,漂亮的女生连生气都这么可爱。看她那副娇俏可爱的模样,再联想起刚才在楼梯间歪着头等他的场景,郁柏言脸上不自觉地浮出几分笑意。
可是视线再一落回面前的罚写上,郁柏言的表情逐渐凝固了。
他耐下性子又翻了几页,终于脸色一沉,把罚写往实验台上一摔:“你,别吃了。”
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五楼格外清晰,顾浅原本还以为自己这么勤奋,就算得不到夸奖,至少郁柏言也能给她个好脸色。她正满心欢喜等着郁柏言夸自己,没想到反而把他惹火了。
“这些都是我写的,二十遍保证一遍不少,哪儿又不对了?”顾浅跑进实验室,心疼地从实验台捡起罚写。这可是她熬了一夜的心血啊,才不能让他随意践踏。
“是一遍不少,可你能保证一个字不差吗?”郁柏言满脸恨铁不成钢,“二十遍,居然全都抄错了。顾浅,你自己写的时候不检查吗?”
“比如这里,”他指着其中一句,“哪个老师告诉你,对流换热是基本传热方式?”
“还有这儿,流体的密度、动力黏度、导热率对流体的流动没有影响。”郁柏言怒极反笑,“那你告诉我流体的流动还能受什么影响,是山洪海啸,还是火山喷发?”
天地可鉴,她昨天打着台灯抄得无比认真,眼睛都快熬瞎了,哪还有精力检查?
“重写吧。”
郁柏言拿给她一支笔,又从打印机下拽出几张A4纸拍在实验台上,说道:“也不用回去了,就在这儿写。”
“啊?在这儿?”
顾浅用三秒时间接受自己重写的现实,又看了一眼自己没吃完的包子,哀求道:“那我吃完了再写行不行?”
“不行。”
郁柏言很客气地把包子拿到一边,转念一想,又觉得二十遍实在太多,恐怕得写上个小半天,便放宽政策道:“这次写三遍,我就不扣你平时成绩。”
写吧写吧,谁让自己的期末成绩攥在他手里呢?顾浅有气无力地提起笔,在心中苦笑一声,老天,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偏偏顾浅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尤其是换了个新环境,又有郁柏言在身边,总是写两个字就忍不住溜号,动不动就偷偷用余光瞟郁柏言的方向。郁柏言则忙着观察溶剂变化速率,要不就是捧着笔记本写实验记录,倒是无暇关注她有没有认真抄罚写。
“那个,”顾浅和他套近乎,“你不是化工学院的研究生吗,怎么还能跨专业代课呢?”
郁柏言忙着低头做记录,头也不抬道:“我本科学的是能源学,毕业论文作为示范被收录学校档案,所以完全具备给你们代课的能力。”
“这么厉害啊!”顾浅一脸崇拜,接着问,“那你为什么不考能源学的研究生呢?”
“和能源学相比,化学更有挑战性。”郁柏言把记录本放回原处,终于看她一眼,“还有,别以为和我套近乎就能不抄罚写。”
顾浅被看透小心思,只能愤愤地埋头抄罚写,心想这郁柏言怎么油盐不进,自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她怎么会知道,看似风平浪静的郁柏言,实际已经心跳加速,暗自紧张到手足无措呢?
两个小时的奋笔疾书后,顾浅终于撂下笔,长吁一口气:“写完了!”
没等她上交,郁柏言已经主动拿起罚写检查一遍,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次连错别字都没有,很认真。”
趁着郁柏言认真检查罚写,顾浅终于有机会大大方方地仔细看他。阳光下,那张精致的侧脸无可挑剔,微微上扬的嘴角、深邃如渊的眸子,此刻无不透露着撩人的光辉。
顾浅突然想到一句话:掷果盈车,看杀卫玠。
传说晋朝有两位绝世美男子,一个是潘安,一个是卫玠。潘安容貌昳丽,每次乘车上街都会有姑娘向他车内投掷芳香的瓜果,以示自己对偶像的喜爱和追捧。卫玠的故事更夸张,竟然因为貌美被人在街上活活看死。《世说新语》上记载:“卫玠从豫章至下都,人久闻其名,观者如堵墙。玠先有羸疾,体不堪劳,遂成病而死,时人谓看杀卫玠。”
以前读这些故事,顾浅只以为是古人夸口,如今再看面前的郁柏言,她似乎相信了:人,是可以帅到一定境界的。
这样帅气又多金的男人,真的就这么放过吗?
她是什么人啊,堂堂工大少男杀手,拿下这个湘坪吴彦祖又何妨!
顾浅无意摸到口袋里用来补妆的唇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装作上前看罚写,背着郁柏言默默把唇釉放在一个不引人注意,但是绝不会被忽略的角落。
等她走后,郁柏言一定会看到这支唇釉,她要变被动为主动,让他亲自来找她。
“我看完了,全部合格。”郁柏言把罚写工工整整叠好,夹在记录本中间,“你可以回去了。”
顾浅转身刚要走,忽然听郁柏言叫住她:“等一下!”
不会这么快就把唇釉发现了吧?顾浅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突然从天而降一份没吃完的早餐。
郁柏言抽出一张纸巾,蘸些酒精擦去手上的油,表情依旧平静无波:“你的,一起带走。”
“好嘞!”一看不是自己的唇釉,顾浅欢天喜地接过来,冲他甜美一笑,“今天谢谢你的早餐哟!”
郁柏言心头一颤,随即感受到一股杀伤力十足的美颜暴击。
等顾浅的身影消失在五楼的楼梯拐角,郁柏言终于长舒一口气,呆坐在椅子上,竟是久久回不过神儿来。
——她,也太可爱了吧!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美的女孩子,放眼整个工大,只有这样的美少女才能配得上他屈尊主动追求,他要和她在一起,谈一场以领结婚证为告终的恋爱!
顾浅走到一楼大厅,迎面撞见一个梳高马尾、五官颇为精致的少女,让她好奇的是,这少女身上穿着和郁柏言同一款式的白大褂,口袋上也夹有一块金属铭牌,上面印着:化工学院本科在读生,黎夏。
像顾浅这样惊为天人的美女,一看就不是化工学院的学生,黎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种人间绝色,是不是千年难得一见?”陈骆抱着一款崭新又小巧的离心机,站定脚步看着顾浅的背影,问黎夏。
黎夏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叫了声“学长好”。
“我又不是老三,不用弄这套虚的。”陈骆笑道,“你知道刚才那个女生是谁吗?”
黎夏摇头。
“她就是工大少男杀手,顾浅。”陈骆挤眉弄眼,八卦道,“不过,可能很快就是我三弟妹了。”
原来那个校园论坛爆红的工大少男杀手,传说中郁柏言的绯闻女友,就是她?黎夏脸上有稍纵即逝的不悦,随口问:“郁学长真的和她在一起了?”
“就算现在没有,那也应该快了。”陈骆幽幽叹气,分析道,“不然她一个能源学院的学生,来我们化工学院楼干吗呢?”
3
“老三,你猜我刚才在楼下看到谁了?”
还没进实验室的门,陈骆就在楼梯间大声叫嚷。郁柏言刚要回答,又听他自问自答:“顾浅,我们刚才看到顾浅了,在一楼大厅!”
“我知道。”
郁柏言抬起头,目光嫌弃地越过陈骆,冲他身后的黎夏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说:“是我让她来的。”
陈骆把离心机往实验台上一放,震惊道:“你来真的啊?”
“少跟我贫。”郁柏言白了他一眼,“十分钟之内把离心机安上,饶你不死。”
黎夏四处一打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无意间目光瞟到实验台上的一支唇釉,顺手拿起问郁柏言道:“学长,这是谁的?”
郁柏言立刻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顾浅的东西。他却不急着伸手去接,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蘸上酒精,这才隔着手帕接过唇釉,细细地擦拭一遍。
对于这番场景,黎夏早已见怪不怪。
倒是陈骆颇为激动:“不会吧,你已经洁癖到连你喜欢的女生也嫌弃了?”
“性质不同。”郁柏言说。
黎夏七窍玲珑,察觉到郁柏言已是默认了自己喜欢顾浅的说法,却故意装作不懂,道:“顾浅学姐,我听说她风评好像不太好吧?而且最近学校里传得挺火的,说郁学长包养她。”黎夏一边说,一边暗暗揣测郁柏言的脸色。
“什么谣言啊舆论啊,人家不在意呗。”陈骆漫不经心地答。
黎夏茫然地看着陈骆,没听懂这话中的深意。
“不懂了吧。”陈骆笑道,“我的意思是啊,我们老三不是清心寡欲,他色心大着呢,只不过人家看不上一般的庸脂俗粉,只喜欢女神。”
“陈学长,这可还有一个姑娘呢,你张口闭口女神长女神短的,也不怕我吃醋?”黎夏故意发问,意图听听在陈骆口中自己和顾浅的差距。
陈骆情商颇高,一眼看透黎夏的心思,脱口而出:“要我说啊,黎夏比顾浅更适合谈恋爱,你想,梧桐树他虽然招凤凰,但是始终养不住凤凰啊。”
听了这话,黎夏脸上有几分得意,暗示似的看了郁柏言几眼。
“无所谓,”郁柏言不为所动,一边低头认真调整离心机工作频率,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凤凰来不来是他的选择,能不能养住是我的本事。”
等离心机调好,郁柏言又拿起记录本,接着道:“而且我也不希望,只因为凤凰不来,就委屈自己勉勉强强养一只野鸡。”
听了这么一番豪迈陈词,黎夏的脸色有点差。
陈骆早就看出黎夏对郁柏言芳心暗许,想到郁柏言这样有口无心,难免伤人,便主动给黎夏找台阶下,说道:“我们夏夏学妹也是凤凰,只不过和顾浅品种不同,一个张扬,一个内秀。”
“哦,”郁柏言看他一眼,“那我喜欢张扬的。”
此言一出,黎夏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
这哪是直啊,这不是缺心眼儿嘛。
就连陈骆这样伶俐的人,一时间都没想到该怎么圆场,心道郁柏言这榆木脑袋,早晚有一天要把他气死。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黎夏转移话题道:“可是,如果郁学长和顾浅在一起,恐怕罗老师不太容易接受吧?”
她口中的罗老师,就是顾浅传热学的老师,也就是郁柏言的母亲。
“她还有几个月才回来,”郁柏言应付道,“至于风评,我能在她回来之前处理好。”
黎夏便不再说话。
郁柏言面上波澜不惊,心下却重重一沉。黎夏不提他都忘了,自己那个母亲一向成绩至上,早就放出话来,虽然她不重视门第,可她的儿媳至少也要硕士学位。
一想到顾浅这抄概念定义都能抄错的脑袋,想要追她再娶进门,郁柏言觉得这过程实在有些堪忧。
他口袋里还装着她的唇釉,大火的烂番茄色。郁柏言对这个颜色印象特别清楚,他见黎夏涂过一样的,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色号,黎夏却不如顾浅那样美得恰到好处。
如果顾浅喜欢这个颜色,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送她一支?那口袋里这支怎么处理呢?什么时候还给她?用什么理由开口还给她?
下次上课吗?不不不,让别人看到不太好,本来论坛已经有谣言爆火,他不希望这种无稽之谈越传越烈。想来想去,还是要找一个单独与她相处的机会,可是,他总不能每节课都提问她来制造机会吧?
万一她嫌他太烦,直接逃课了怎么办?
陈骆注意到,整场实验郁柏言都在分心,连黎夏记错了实验数据都全然不觉。他又不好说破,只能暗中告诉黎夏把数据改回来。
确定新的离心机可以正常工作后,陈骆像往常一样收纳实验用品,却发现郁柏言居然拿着卤代烃溶剂往有水珠的试管里倒。
“钠和卤代烃溶剂混合,要先清理溶剂除水干燥装置。”陈骆赶紧把郁柏言手里的试管抢下来,“老三,你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这基本步骤连小学生都知道。”
“走神儿了。”郁柏言无奈地解释道。
“走个屁!”陈骆说,“我看你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算明白了,你是真对那个顾浅有意思,不管眼前有什么大事,只要提到她就心神不宁。”
陈骆忍不住又劝他,一口大碴子味儿东北腔暴露无遗:“我就不懂,到底因为点儿啥啊?那顾浅家境一般、智商一般,拜金就算了风评还那么差,顶多就是脸长得好看,那也是花瓶一个,没啥大用,你到底喜欢上她啥了?”
郁柏言懒得辩解,看实验该进行的步骤都做得差不多了,黎夏一人也能应付得来,便脱下白大褂大步流星离开实验室。
“你还没回答我呢!”见他要走,陈骆大声追问。
走到门口,郁柏言突然回过头,扔出一句十分中二的话:“颜值即正义。”
“单纯喜欢她的脸,那不是爱情,那是你犯花痴!”
门关上的一刻,郁柏言听陈骆在里面大声嘲讽他。
楼下花坛传来热闹的欢呼声,抱着好奇的心思,郁柏言从落地窗往下一看,正看到几个色彩明艳的宣传板,上面写着篮球比赛的宣传语。郁柏言立即了然:原来是化工学院的大一新生正在组织篮球友谊赛加油大会。
篮球友谊赛,是工大一直以来的传统,主力军由每年的大一新生组成。化工学院作为千年老二,几乎每年都会输在能源学院手里。看这群学生义愤填膺的架势,估计是今年抽签的老兄不走运,又把化工学院和能源学院抽到一起了。
“听说了吗,今年我们院对的是化工。”寝室里,苏雪冬捧着手机惊喜道,“学长说了,今年的篮球友谊赛还能夺冠,这样我们院就是连着五年五连胜了。”
“太吹了吧,化工男生今年比我们院多,不可能那么弱。”顾浅趴在床上啃苹果,边吃边说。
苏雪冬用抱枕丢她:“你这白眼狼,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大姐,我这是实话实说好不好?”顾浅叹气,“反正我集体荣誉感没你们那么强,更觉得不应该小觑对手,不懂你们哪儿来的自信夺冠。”
“你现在好歹也是学姐了,就不能鼓励鼓励学弟?”说到这儿,苏雪冬突然想到什么,调侃道,“到时候,你这个女神学姐就往篮球场边上一站,篮球连打都不用打,我们院在气势上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我不去。”顾浅一头栽到被窝里,果断拒绝,“外面热死了,就一场篮球赛而已,我不想用半条命做代价。”
“浅浅,那就我一个人去,多尴尬啊。”苏雪冬冲她抛媚眼。
“隔壁寝室的呢?”顾浅问。
“她们出去聚餐了,说比赛不算什么大事,根本没打算去看篮球赛。”苏雪冬说。
顾浅缩在毯子里点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这比赛不是什么大事。”
“不行不行,你得陪我。”苏雪冬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心思,“对面可是化工学院,弄不好郁柏言也会去呢。”
提到郁柏言,原本闷头装睡的顾浅突然睁开眼,似乎有些心动。
“我们这么好的关系,只是看一场球赛而已,没想到你就这么毅然决然地抛弃我。”苏雪冬念念有词,一秒化身唐僧碎碎念,“况且我都大二了还没交男朋友,今年学弟又超帅,万一有哪个真命天子,就因为没去篮球赛错过了,以后我得多后悔啊……”
“停停停!”顾浅受不了她念叨,从床上坐起来求饶,“大姐,我去,我陪你去还不行吗?”
顾浅问:“篮球赛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三点,化工学院楼边的篮球场。”苏雪冬喜气洋洋道。
4
顾浅十分后悔,早知道苏雪冬速度这么慢,她应该十二点就催苏雪冬起床化妆。
“我再给你十分钟时间。”顾浅说,“你要是再收拾不完,我现在就换睡衣上床睡觉。”
“安啦安啦。”苏雪冬倒是不急,“我让学长在观众席的凉棚里留了座位,你放心,就算我们去得晚也不会被晒。”
“你天天一口一个学长,干脆就和负责篮球队的王学长在一起吧,还看什么学弟。”顾浅大白眼翻她。
“不行,我可不能随便找男朋友,爸妈会骂的。”苏雪冬故意拿腔作调。
顾浅看一眼手机,微笑说:“好了,你还有五分钟。”
下午三点的篮球场正是最晒的时候,阳光又毒又刺眼,顾浅远远看到一群穿着或红或白球服的男孩,苏雪冬指着红色球衣的男生道:“看,我们能源学院今年的红衣小将,这件衣服还是我陪学长去选的款式呢。”
“比起红衣小将,我更在意凉棚。”顾浅晒得香汗淋漓,“你那个学长留的座位在哪儿呢?”
苏雪冬带顾浅找到座位。顾浅还没落座,突然看到能源学院的观众席上出现一个穿红色球服的学弟,径直朝她和苏雪冬走过来。
“你的学弟来了。”顾浅拽拽苏雪冬的衣袖。
没想到学弟背着手腼腆一笑,羞涩道:“那个,学姐,我是来找你的。”
顾浅讪讪笑了,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只见学弟从背后伸出手,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束红玫瑰,竟然缓缓弯腰,单膝下跪了!
观众席上随即叫好声一片。这样热闹的场景,连对面化工学院的人都跟着起哄。
“学姐,我喜欢你很久了。”学弟看着顾浅,目光如炬,太阳下那张黝黑的脸无比赤诚,“我还记得刚开学,第一次在食堂遇见你,你还和我打了招呼,可能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下面那些深情款款的话,顾浅没心思听,脑袋里想的都是,这人谁啊,她什么时候跟他打过招呼?
哦,她想起来,莫非是上次去食堂找苏雪冬,远远朝苏雪冬打招呼,被这个学弟误会了?
顾浅回过神,学弟还在激动地自言自语:“学姐,我不在乎你身上那些风言风语,被郁柏言包养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本性不是这样的,和我在一起吧,我会把我最好的都给你。”
——这人有病,绝对有病!
顾浅哭笑不得,哪有和姑娘表白,张口闭口“我不在乎你被包养”的,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本来自己想洗清这些谣言已经很难了,他再这么一闹,舆论能停下才怪。
怎么样能委婉地拒绝学弟,又不伤害这个学弟的自尊心呢。
顾浅陷入了沉思。
篮球场外,黎夏看能源学院的观众席起哄声不断,主动道:“学长,你看那边,好热闹啊。”
好不容易才约出郁柏言和她一起看比赛,黎夏想,自己一定要主动些,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发展关系。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今天是和能源学院对战,郁柏言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看比赛的,何况一路没遇到自己想见的人,更是兴趣索然。他百无聊赖地往观众席扫了一眼,突然神色一凛——顾浅?她在这儿?
她到底有什么魔力,怎么总能把自己搞得这么尴尬?
“看看怎么回事。”郁柏言道。
他站在树荫下,听那个穿红色球服的学弟大声喊道:“学姐,和我在一起吧!”
观众席便异口同声地响起三个字:“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别闹了。”顾浅一声打断观众席上的起哄,再转头看着春风满面的学弟,那些拒绝的话堵在嗓子里,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正在观众席的学生屏住呼吸打算看好戏的时候,一只手臂突然从后面虚揽住顾浅的腰,顾浅心头一紧,只听身后的男人冷冷道:“你来晚了,她是我的。”
观众席立刻就炸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校园论坛上叱咤风云的传奇,那位迷妹众多的湘坪吴彦祖,郁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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