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审判仪式
销毁仪式——也就是这群上位者口中的“审判仪式”,在正午十二点准时开始。
在评审会前来参观的某位在新人类中德高望重的老者的提议下,九山宫亲自取出祭祀用的弯月刀,在江砚手腕上划了一道,喷涌而出的血液将侍从托举的银白托盘上那枚球状一次性检测仪染成红色。
众目屏息之下,球状检测仪的数字亮起,一个清晰的“8”出现在球体上,很快被圆台正上方的投出的巨大荧幕昭告出来。
耳边是一声接着一声刻意压制的惊呼,但江砚没有在意,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腕,那道深深的伤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逐渐结痂缩小。
血肉不断生长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他甚至忽视了高台上人们骤变的脸色。
“Елех,你触犯了条约,你知道洗血手术是不被允许的。”坐在Елех边上的皮肤偏冷黑的白发女人用a国语冷冷地说,她开了扩音耳麦,整个圆台上所有的人都能听见她的话。
江砚谨慎地抬头去看说话的女人。九山宫立刻将他的头按下去,带着绅士般迷人的笑容向女人致歉,拉着江砚走到圆台的边缘站定。
“那是我和Елех的母亲Диана,狄安娜·乌德希多。”他用a国语给江砚解释这位r国夫人的来历,“她作为家族长辈中血统最纯正的新人类,代替外公出席各式各样的场面。”
江砚a国语学得很好,用它和九山宫交谈毫不费力。九山宫是个没有花花肠子的人,除了他痴迷的化工领域,其他的什么都不在意,也不忌惮将知道的东西告诉江砚:“母亲和Елех的关系不是很好,加上洗血手术本来就是不为人道主义所接受的东西,母亲可能要借此机会处罚Елех。”
江砚对这些大家族绕来绕去的关系不是很了解,他不是九山家或是удхидо家族的人,这辈子估计也很难再有和这些至高上位者有多的接触机会,他会被遣送回江家才是。他不知道九山宫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Диана的话一出,座位上的几百号人的眼睛齐刷刷地落在Елех身上。Елех坐在最高处,也不见怯色,相当自然地转头直视Диана,四平八稳地开口:“夫人,洗血手术之所以被封禁,是因为它死亡率太高。我想,反正这位江家的小子也要被处决,不如赌一把,如果成了,也算给评审会添一份新鲜血液。”
她微微一笑,没有给反驳的机会,很快接着上一句的话说:“可喜可贺的是,试验成功了,他有成为八花的天赋。暂时在整个新人类团体中,除我之外,你们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有培养价值的个体了,不是吗?”
这话堵死了Диана下一句想要迁怒江砚的意图,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不再说话了。即使她看不起江砚这个靠洗血活下来的“残次品”,但毕竟Елех抓住了他们的死穴,现在的江砚天赋太高了,简直像是送到嘴边的一块肥肉,与其将他埋没掉,不如牢牢抓紧创造些多的价值。
“当然,”Елех见好就收,及时地给了评审会一个台阶下,“擅自进行洗血手术是违背规则的,我愿意听从评审会的讨论结果,遵循组织的一切处罚决定,配合组织调遣。”
“好了,Елех。这件事稍后再议。”坐在另一边高位的金发老人打了圆场,他握住面前小桌上银制的小锤子,敲响了桌子上的小钟。扩音器将钟声传递到圆台的四面八方,“审判仪式继续。”
九山宫凑到江砚耳边小声道:“接下来才是最难以忍受的时刻。”
江砚听着刚才Елех和她母亲的对话,心里大致有了底,知道死罪可免,被评审会利用却是万万逃不掉的。听九山宫莫名的这一句,他有些诧异,昨晚那样的痛苦他都熬过去了,还有什么是难以忍受的?
被你们两个疯子当成小白鼠一样实验,甚至连自由选择生和死的权利也被剥夺,有什么能比这个更难以忍受?
江砚一想到昨天那仿佛被人一点一点碾过去的煎熬,胃里就好像被塞满了冰块一样难受。
有身穿长袍的男人们扛着几面巨大的旗帜进来,分开区域地将旗帜悬挂在两神像之间。江砚漠然地观察着这个过程,突然发觉Елех的位置很特殊她刚好在两面旗的中间,其他人没有一个如她的位置一样。
左边这面旗通体用不同色域的白缝制,灰白的旗面上有一轮银白的太阳,太阳前立着一只米白的独眼乌鸦,旁边点缀着偏粉白色和偏蓝白色的玫瑰花丛。右边那面是番茄红的,上边只有合成圆形的九个棱角的山和九个缺口的海流。
右边的旗江砚是见过的,那就是他们的直属本家九山家的旗帜。上面的图案是九山九泽,蕴有“万物”之意。
哪怕刚进场时看见Елех笔直占据最高位时,他已经知道这个疯子是身份相当高贵的人,然而在两面旗帜一摊开的刹那,他的脸色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
“怎么了这是?”九山宫注意到他错愕的神情,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Елех背后的两面旗帜,见怪不怪地皱了一下眉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江砚仰起头,在刺眼的阳光下,尽力试图看清女孩的脸。
他的心里有些猜测,只是太过离奇,不能让人信服。
九山宫没有看圆台上边的人,反而双手环抱着,打量着下方这条赴死之队,听了江砚的询问,也没有隐瞒,组织了一下语言,就用a国语全告诉了他:“她是这一代удхидо家族和九山家族嫡系联姻的第九子,c国名是九山明,r国名是Елех,Елех·удхидо。”
江砚倒抽一口冷气。
他从换血那一刻就竭力想摆脱的人,竟然在这么高的位置......!
——她是九山家和乌德希多家未来的主人!
他见过这俩个名字,在近两年新人类表彰的通报上,开头的那个一定是并行的:九山明 Елех·удхидо。
他知道九山家和乌德希多家联姻的孩子都拥有两个名字。但他从来没接触过乌德希多家,哪怕到了这里来,也没有将女孩和高高在上的乌德希多家和九山家联系起来。他们太遥远了,也太耀眼了,了解任何关于这两家的信息的行为,对于他来说都无异于徒手触碰星星。
更何况,他的身世,让他不得不惧怕、远离他们。
九山明是这一代年轻新人类里举着火炬的那个人,是灯火、是领袖,每个下属的家族子弟听了她的名字都将她和神明挂钩。
他们本来没有联系,也不该有现在的交集。
他杀不掉她,只能祈祷他的价值于她而言仅在于实验,但愿实验结果不如双方所愿,好聚好散是最好的结果。
他听到Елех的声音,高高在上,如同神明在施法号令:“开始吧。”
这声音仿佛是点燃导火索的火星,蓦然间圆台被哀嚎和哭喊声笼罩!
江砚想要别过头去,然而九山宫制止了他,告诫他审判仪式在评审会是相当庄重的东西,寻常人是没有机会来参观的,到场的人也不能够做出不直视过程这种不尊重的举动来。
可是江砚的位置,刚刚好与被行刑者平视,在被行刑人死亡的那个瞬间,整个面部表情江砚都能够一览无余。
上位者扭曲的趣味,就是完整观看蝼蚁们濒死挣扎的绝望惨状吗?
随着清脆的摇铃声,队伍里的第一个人被两个长袍男人押上圆台,圆台侧面的长袍男子抬起银白的射手步枪,“砰”地一声,经过特殊处理的子弹径直穿过男子的太阳穴,他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右边荡了一下,在跌倒的同时被身边两个长袍男人搀扶起来,拖行下去。
死者混合着悲哀、恐惧、绝望和怨恨的眼睛笔直地撞进江砚的视野里,一秒,俩秒,三秒......直至死者被拖出江砚的视线。
江砚惊骇地看着,死者的怨恨......似乎是冲着他来的。
很快下一员被押上圆台,r国人。他一甩手将两位长袍推开,瞥了江砚一眼,恶狠狠地啐了一口:“предател(叛徒)!”
枪声响起,江砚的眼睛被圆台上的鲜血染红。他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不用想都知道不是一句好话。原本他也要在队伍里,现在却成了冷漠的旁观者,亲眼看着这群本来同命相怜的人被毫不留情地剥夺生命。
这人的唾骂似乎给了队伍一个宣泄绝望的支点,绝望的哭求声渐渐被诅咒和谩骂代替。江砚就在他们的正前方,每个人都用仇恨的眼光瞪着他,一时间他仿佛才是圆台上被处决的那个人,被千夫所指、万言以唾。
耳鼓嗡嗡地响,世界仿佛被不断压缩,小到圆台观众席的人们他已经感受不到,只是和这群即将被处决的人们面对面,唾沫星子都要将他淹没。
人群里有个a国人的声音:“他听不懂r国语!用a国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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