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结交!
见白平拱手示意,两名书生同样抱拳回礼。
华服书生道:
“兄台在门外听了半天,想必已经对出了下联。不知刚刚那副对子兄台有何高见?”
白平知道,读书人往往恃才傲物。
在读书人面前,唯有保持高手的姿态才能镇压全场。白平一定要装出世外高人的感觉,才能力压群雄,艳压群芳。
就像白平小时候去面馆吃面,哪个面馆牌子上面“正宗”二字写得大,白平就喜欢去哪家。
譬如一个是加州牛肉面,一个是正宗牛肉面,白平肯定毫不犹豫选择正宗牛肉面。
无他,因为正宗牛肉面正宗。
“小菜一碟耳。”
白平小幅度提起嘴角,微微一笑。
默默挺起白平给他留下的两块胸肌,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紧不慢地道:
“刚才的下联已经是最佳答案,不过在下仍有自己的见解。
上联是遗世慕庄周,睡去能为蝴蝶梦。
这下联我对——冯虚羡李耳,西出竟成青牛经!”
老子姓李名李耳。老子晚年骑青牛西出函谷关,在关令尹喜的挽留下,老子写下一篇五千言的《道德经》流传千古。白平正是取材于此。
“好好好,此乃名对也!”华服书生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白平面无表情,认为自己是个高手。
布衣书生听后也是连连鼓掌,赞不绝口道:
“在仁兄的下联面前,我的下联也黯然失色啊。”
白平刚想笑笑,脸上肌肉忽然抽筋了,只好不说话继续装高手。
布衣书生心中暗道:
“观其神色,此人镇定自若、脸上无悲无喜,真乃绝世高人!没想到此人不仅有卓越文采,心性竟然也如此之高!
布衣书生拱手,对白平道:
“仁兄冷眉利面,视世间如无物,俨然如当世李耳也!”
白平装比成功,连连摇头:“过奖过奖。”
华服书生道:“敢问兄台贵姓大名?”
“免贵姓白,大可以留下,我叫白隆基。”
布衣书生赞叹道:“白兄的文采,令我想起了一位大邵才子。此人姓白,与白兄同姓,名叫白平。
我与魔豪兄此生一大遗憾就是不曾见过大邵白平,没想到在此处能遇见一位文采不亚于他的人。”
白平强装淡定道:
“我也遗憾未能与大邵白平交手,听说他已经死了。”
华服书生道:“虽然没机会与大邵白平相见,但近日得见白兄,西幽又多一位才子,实在是我魔王朝之幸事!”
“白兄请坐。”华服书生大笑,伸手比向中间的长凳,请白平在中间坐下。
白平拉起衣摆,淡定坐在了长凳上。
“今日得见二位兄台,我便现场作一首诗分享给二位。”白平道。
“善哉。”二人点头应和。
白平脸一板,露出追忆寂寞之色,思索道: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白平的表情配合李商隐的诗句,二人成功进入了情景。
白平双眼微眯,似乎沉浸在某个氛围里,酝酿许久。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华服书生连连点头,对此句赞不绝口。
“好诗,出口成章竟然如此工整!”
布衣书生也露出吃惊的神情,继续倾听,很快陶醉在了诗句里。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白平睁开双眼,装作深沉的样子,徐徐说完了最后一句: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华服书生听后不可置信地摇头:
“白兄出口成章,行云流水,此诗实在是人间难得几回闻。”
“过奖过奖。”
布衣书生也面露惊讶,说道:
“妙哉,白兄的造诣竟然如此之高!”
“过奖过奖。”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布衣书生道,
“白兄此诗似乎有两个典故,但我好像从来不曾见过。”
白平心中一紧,深呼吸,直接闭上双眼。
白平不会解释,但最好的解释就是不解释,装不下就硬装。
二人看着白平,布衣书生看着白平突然闭眼,还处在懵比阶。
华服书生却已经反应过来:
“江兄,白兄此举,看似只是一个普通的闭眼,却有两层意思。
一层是说此诗需要我们用心去感受,一首诗的内涵远超它的字面意思。
一首诗的篇幅很短,但里面却内涵深刻、意境浓厚。
二层是在表达此诗惆怅缠绵的情感。
闭上眼,既看不到外界,屏蔽一切世俗干扰,让自己沉心静气;
又能更好感受自己的回忆,使人沉浸在意境之中。
此诗意境浓厚、意味深长,几个意象烘托出伤感缅怀的气氛。
白兄此举,实在是高超!”
布衣书生点点头,向白平抱拳道:
“受教了。”
啥???
白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华服书生这么会吗?
这不是老家那边的传统艺能吗?这都传到元冥大陆了。
自己还在找借口,人家直接分点答题了……
六六六啊!
“白兄真是让我惊为天人!”
华服书生唤来店小二,“小二,给白兄倒一杯热茶!”
店小二进来给几人添了茶,然后离开。
华服书生为白平介绍道:
“白兄,我叫魔豪,这位是江温兄。”
白平端起茶杯敬道:
“魔豪兄,江兄。”
两人也端起茶杯,三人互敬。
放下茶杯,江温问道:
“白兄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文采,不知官居何位?”
“江兄见笑了,在下并无功名在身。”白平道。
江温奇怪:
“白兄有如此文采,何不考取功名?以你的能力,在未央宫受陛下面试也未尝不可。”
白平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于是侧过头,微微扬起下颚,面无表情,眼中古井无波,给江温留下了一幅《超凡脱俗侧脸图》。
白平表情冷峻,神色中露出深意,缓缓说道: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觉得是快乐要紧,还是一顶薄薄乌纱?”
白平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观点,而是使用反问句提出疑问,引人深思发人深省,装比于无形之中。
江温双手抱拳,拱手说道:“白兄一番金玉良言,在下感悟深甚。”
“怎么,江兄不打算继续做金州刺史,改为店小二了?”魔豪打趣道。
江温连连摇头: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不可能打工的。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魔豪哈哈一笑,对白平道:
“白兄,想必你也已经知道我们是官府中人,但我希望你把我当做普通朋友,不必拘谨。”
江温同样点头:
“方才白兄三言两语便从店小二那里套出话来。
既然是关于郎员外的,我身为金州刺史,不得不盘问一下白兄为何打听此事?”
白平虽然没什么恶意,但他知道,如果这个故事自己编不好,等待自己的恐怕就是大碗牢饭了。
编瞎话对于眼前两人来说毫无作用,刚才他已经验证了这一点。
白平面不改色,诚恳地道:
“不瞒二位,方才的故事的确是哄骗店小二的。
我本是徐邑的捕快,前些日徐邑遭到邵军突袭,我负伤来到此地。
之所以打探此事。
一来,我身为捕快,有此职责。
二来,案发三天官府便下达悬赏,不是案件本身很难,就是牵扯甚深,官府需要人背锅。
如果是案件很难,我希望帮得上忙。
如果是要人背锅,那我就须得做些调查,免得招来祸端。”
魔豪听后不禁露出笑意:
“江兄,前些日你还说要找寻隐藏民间的仁人志士,这不就来了?
我们来之前便听说了白隆基的大名,轻而易举便破获了王寡妇一案,名声都已经传到了京城。方才的询问,也是对白兄的一个考验。
想不到白兄不仅推理能力一流,连文采也是如此卓越。我们三人,也算是惺惺相惜啊。”
白平没想到自己在遥安县破了一个案子都能传到京城,因为他在茶馆都没听过有人讲自己。
不过想来也是,自己破案也不是小事,传到外界反而很正常。
这个世界的通讯虽然没有上辈子那么发达,但人们口口相传的速度也不可小觑。
宋朝就有“一传十,十传百”这类句子。
更有许多人喜欢著书立说,搜集许多故事。
如《聊斋志异》,还有一些人记录野史,正史中不得见的野史中记载很多。
自己破案也算得上是奇闻轶事了,白平欣然接受。
江温微微一笑,眯起眼再次打量起白平。
白平毫不介意江温的目光,淡定地问道:
“魔豪兄和江兄都是朝廷大臣,怎么会来到遥安县这个小地方?”
魔豪和江温对视一眼,江温冲他点点头,魔豪这才回答道:
“实不相瞒,我们正是来此微服调查此案的。
今日刚到县内,来春风楼小酌,便遇到了白兄。”
白平尴尬一笑:
“这么说来,姓涂的当真要找人去背锅喽?难怪无论成败,去就有赏。”
“也不能这么说,为求自保罢了。”江温淡淡解释道,
“平民死一两个无所谓,西幽人口多的是。可朝廷委派的知县若死了,谁来管理偌大的遥安呢?”
白平打心眼里不认可这种观点,涂知县人虽然不错,但也不是少了他不行。
白平上辈子听多了这种虎狼之词,也听说过一个理论:如果遇到一个牛马,不要反驳他,要把他鼓励成一个大牛马。
白平深知这个道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江温道:
“江兄金玉良言,在下大为震撼。”
江温微微一笑,露出一抹得意之色,显然很享受别人的吹捧。
魔豪却道:“话不能这么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江兄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江温摇摇头,不再解释。
“不知二位兄台打算从何处查起,我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白平问道。
江温淡淡地道:“别看我,我就是个刺史,魔豪兄才是陛下钦定的钦差。”
白平一阵无语。
江温不是钦差,却把魔豪怼够呛,什么脾气?
魔豪清了清嗓,对白平道:
“白兄,郎员外被杀,看似是一条人命,但背后可能是一场阴谋。
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遥安县的势力错综复杂,不然我也不会把江兄这个大忙人请过来。”
“错综复杂?”
白平面露疑惑,“县城里还有大型势力?”
魔豪起身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人后,压低声音对白平道:
“前任县令皮连硕、知县涂守年、死去的郎员外,还有遥安侯李麟。
再算上我们,至少有五股势力。
多的不方便透露,白兄既然也对此案有兴趣,只要跟随我们查案,不久之后自然能知道。”
“可以可以。”
白平正愁没机会接触到朝中大员,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立刻答应跟随二人查下去。
但相比于真相,他肯定更喜欢好处,总不能被人架着查案。
怎么说呢……
“魔豪兄,包吃包住吧?”
白平忽然问道。
魔豪被问得一愣,旋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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