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我叫吴子初,八零后。他叫林俊,也是八零后。我俩是高中同班同学。
九六年,我俩都在湖北某十八线小县城上高中,我们的学校是县重点,名叫新江一中。
高一,刚入学不久,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窗内书声琅琅,窗外旭日东升。
同学们都在上早自习,每个人手里捧着一本语文书或者英语书,读得专心致志,心无旁骛,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班主任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在教室的走廊里一圈一圈巡视,陪伴和监督大家早读。
窗外突然来了一个和班主任年纪相仿的青年男子,站在窗外朝他招了招手,班主任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之后两个人站在窗外说说笑笑,聊得还挺开心。
班主任一走,读了一早上的同学们,趁机开始休息。有的伸懒腰,有的趴桌上,有的跟周围的同学说笑打闹。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走到教室门口,朝我招了招手,说:“吴子初,你出来一下。”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犯嘀咕,那个青年男子难道是来找我的,可我之前为什么从没见过他?
走到外面,好奇地一问,才知道他是楼上重点班的班主任,也是班主任的大学同学,同时又是我爸单位客户的儿子。
在我爸单位的客户中,有一个慈祥又可爱的老爷爷,我叫他林爷爷。因为林爷爷年纪大了,性格又善良单纯,所以我爸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在工作中对他多有照顾。
没想到林爷爷是一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人,当他得知我上了新江一中,非要让他在一中当老师的儿子照顾我。
站在我面前的青年男子就林爷爷的儿子,林老师。林老师跟我寒暄了几句,接下来就说,要邀请我中午去他家吃午饭。
我满心拒绝。心想,学生去老师家里吃饭,多别扭啊。女学生去男老师家里吃饭,那更是别扭中的别扭。女学生去第一次见面的男老师家里吃饭,那简直别扭至极。
何况,我爸跟我说过,年轻女生在和成年男子打交道的过程中,一定要保持距离,保持戒心。因为很容易吃亏上当,受到伤害。
虽然我一再拒绝,可是林老师特别坚持,非要邀请我不可。几番推辞,实在推辞不下,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
后来,林老师转身离开之前,对我说:“吴子初,你去我家吃饭的时候,顺便叫上你们班的林俊。他是我侄子,你们俩一起去。”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情犹如阴霾的天空洒下了一缕灿烂的阳光。心想,有人一起陪我去呀,那真是太好了。有了同伴,至少安全问题不用担心了。
唯一的问题是,这时候高一开学已经两个多月了,我已经把班里的同学认了个七七八八,可唯独对这个林俊没有什么印象。
我问了问周围的同学,大家听了林俊这个名字,都是一脸茫然地摇头。搞得我心里很疑惑,心想,是不是林老师搞错了?这个林俊会不会是其他班级的?
直到我问到一个住校生男生,那个男生表示他认识林俊。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我望向教室的最角落。
这时候我坐在教室的右手第一排,林俊坐在教室的左手最后一排。也就是说,我俩之间正好隔着教室的对角线。
当我的目光穿越过教室的人山人海,落到林俊身上时,我顿时“扑哧”一声笑了,也顿时明白,为什么我和周围的同学都对他没有印象了?
角落里的林俊,一副平平无奇的长相。他特别适合做卧底,因为完全是扔到人群里挑不出来的平凡模样。
下了早自习,趁他还没有出去吃早餐,我连忙快步走到他课桌前,落落大方地跟他打招呼:“同学你好,请问你是林俊吗?”
他疑惑地抬起头,目光定格在我脸上,痴痴呆呆地看着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可没想到,他一直痴痴呆呆地看着我,看了足有一两分钟。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心想,我有这么好看吗?
林俊终于反应过来了,小脸“唰”的红了,赶紧挪开目光,不好意思地说:“对,我是林俊。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愉快地笑了,说:“今天早上,你叔叔到教室门口来找我,他说,想邀请咱俩今天中午去他家吃午饭。”
林俊略一思索,迷惑地问:“我有好几个叔叔,你说的是哪一个?”
我说:“就是楼上重点班的班主任,林老师。”
林俊恍然大悟,说:“哦,他是我表叔,不是我亲叔叔。”
我心想,我才不管他是表叔还是你亲叔叔呢,我只管有没有人陪我去吃饭。于是我说:“好吧,你表叔。”
林俊想了想,迷惑地问:“我表叔要邀请我去他家吃饭,他为什么不亲自邀请我,而要让你转达?”
他这么一问,倒问住我了。我想,是啊,林老师为什么不亲自邀请他呢?
我这边还没有想出结论,林俊那边倒已经得出结论了。他苦笑了一下,说:“我看,他想邀请你是真,邀请我只是顺带的吧?”
我一想,林俊说的貌似也有几分道理。
林俊冷笑着说:“这么没有诚意的邀请,我不想去。又不是没饭吃,干嘛要没脸没皮跑去蹭饭?”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想,别看他长相平平无奇,自尊心还挺强的嘛。
为了找到同伴一起去吃饭,我巧笑嫣然,替林老师找借口:“哎呀,林俊,你别这么敏感嘛。老师们都很忙的,尤其是班主任。你看咱们班主任,每天忙得马不停蹄,像脚下踩着风火轮似的。林老师也许是因为忙,才没有亲自邀请你。”
林俊冷笑了,不以为然地说:“他既然已经到咱们班教室门口来了,把我叫出去,跟我说一声,浪费不了两分钟吧。”
我心想,这哥们自尊心真的好强啊,真是难以说服。
我脑子一转,计上心来,又替林老师找了一个借口,笑着说:“林俊,林老师或许觉得,他跟你是亲戚,不用那么客气。你想想,既然是亲戚,随便带个话就行了,也没必要非要亲自邀请。”
林俊冷笑了,说:“他只是我表叔,不是我亲叔叔,我和他不熟。之前,我俩只是逢年过节,在亲戚家拜年的时候,偶然碰到过一两次,话都没说过几句。我们之间还远没有熟到连基本的礼节都可以省掉的程度。”
我心想,呵,这个平平无奇的男生,自尊心真的太强了。任凭我磨破了嘴皮子,都没办法说服他。
林俊苦笑着叹气,说:“吴子初,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人家既然不是真心邀请我,那我不想去。”
我听了他这句话,真是左右为难。就这么走吧,那我就没有同伴一起去吃饭了。可是不走的话,又没办法说服林俊。
就在我站在他课桌前,犹豫不决的时候,林俊不解地问:“吴子初,你还不走吗?是我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
他居然下逐客令了,我觉得脸上实在有点挂不住。我这么一个平时在班里颇受欢迎的女生,竟然被这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生下逐客令了,想想真是没面子。
虽然很没面子,可是为了找同伴,厚着脸皮也得忍耐呀。我想了想,觉得要是转换一下思路,诚恳地请求林俊的帮助,会不会有效果?
我笑了笑,说:“林俊,你的想法我完全能够理解。如果别人邀请我去吃饭,态度这么敷衍,我也不会去。”
林俊点点头,说:“嗯,谢谢你理解我。”
我惆怅地说:“其实我也不想去呀。早上林老师邀请我的时候,我也是一再推辞。哪有学生想去老师家吃饭的,多别扭呀。”
林俊说:“那你也别去了,咱俩都别去了。”
我郁闷地叹了一口气,说:“可是早上,我没经受住他的一再邀请,答应他了。”
林俊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说:“既然你答应他了,那你就得去呀。别让人家准备上半天,放人家鸽子,那多不礼貌呀。”
我一脸为难,说:“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林老师一个男的,我一个女生。要让我独自去他家吃饭,我心里觉得很不安呀。”
林俊静静地看着我,一脸迷惑,显然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等他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林俊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大笑,说:“你的意思是,怕我表叔欺负你,是吧?”
我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年轻女生独自去陌生男人家里吃饭,总归是不太好。要是有人陪着,就好多了。”
林俊想了想,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大概觉得,林老师没有亲自邀请他,伤害了他的自尊心。而林老师亲自邀请了我,我却把林老师当色狼一样防着,人生果然就是一个互相伤害的圆。
林俊愉快地笑着,说:“我表叔这个人虽然有点傲气,也有点没礼貌,可他毕竟是一中首屈一指的优秀老师。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所以我觉得你这么想,可能是想多了。”
我点点头,说:“我也知道我这么想,十之八九是多心。可是,要让我独自一人去陌生男人家里吃饭,我就是没有安全感嘛。”
林俊温柔地笑了笑,说:“就因为你没有安全感,所以你一定要绑架我,陪你一起去?没有道理呀。你自己做的决定,应该自己解决。”
我看林俊一脸温柔的笑,觉得这事儿有戏,便撒娇地笑着说:“好林俊,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了。你帮帮我嘛,好不好?”
林俊“扑哧”一声笑了,眼睛里闪着愉快而又欣喜的光芒,说:“吴子初,你在第一次见面的男生面前这么撒娇,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我心想,只要能达到目标,只要能找到保镖,撒个娇无伤大雅嘛。都是同班同学,以后说不定能成为朋友呢。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俊想了想,含笑问:“如果我现在拒绝的话,你会怎么样?”
我看他的表情,不像要拒绝我的样子,所以我继续撒娇,噘着嘴说:“你要是拒绝的话,那我会讨厌你的,我永远不跟你做朋友了。”
林俊灿烂地笑着,说:“哎呦,你这个威胁好严重,我好怕怕。”
我“扑哧”一声笑了。
林俊一脸温柔,含笑看着我,说:“好吧,既然是同班同学,你又这么诚恳地请求我的帮助,那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你去一趟。”
我喜出望外,欣喜不已,激动兴奋地说:“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林俊含笑问:“有这么高兴吗?”
我笑着说:“找到保镖了嘛,当然高兴了。”
林俊笑着说:“我还以为是护花使者,没想到是保镖。”
我笑着说:“一样的,一都是样的。”
林俊一脸温柔,含笑看着激动兴奋的我。
我有点不放心,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许反悔哦。”
林俊点点头,认真地说:“嗯,不反悔。”
我这才心满意足,开开心心地走了,出去吃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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