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表白
我站在林俊家的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田园风光。不得不说，优美的田园风光，对情绪的镇静有一定的帮助作用。
热热的风吹到脸上，好像能够带走一些燥热和难堪。我一连喝了两杯茶之后，感觉情绪好像镇定了一点。
随后小义从客厅里走出来，望着我笑，说：“子初，这下你在林俊家里出名了。”
我直翻白眼，生无可恋地说：“哎呀，气死我了。”
小义笑着说：“我可没出卖你哦。我没告诉他们，子初是你。”
我翻了他一个白眼，说：“你不告诉，自然有人告诉。咱们那个桌子吃饭的，谁不知道我是子初？”
小义笑着说：“这可不怪我。你要怪就怪林俊。”
我叹气，说：“唉，我不该来的。”
小义笑着说：“怎么就不该来了？你看，你来了，林俊多高兴呀。你要是不来，他今天的情绪一定很低落。”
我撇撇嘴，郁闷地说：“现在的情况是，他高兴了，我丢人了。”
小义笑着说：“这有什么可丢人的？年轻人追求爱情，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吗？长辈们也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嘛。”
我突然变得神经质起来，对小义说：“不行，小义，我得回家，我现在就得回家。我留在这里实在太尴尬了，必须得马上回家。”
小义收起笑容，提醒我说：“子初，你要是现在回家了。等林俊醒来，他一定会很失望的。今天是他最高兴的日子，他努力了三年，只为了等一鸣惊人这一天。你可别扫他的兴。”
我郁闷地说：“现在的情况是我扫他的兴吗？是他让我难堪。”
小义微笑，说：“子初，我要是你呀，我高兴还来不及。林俊哪里配不上你了？他现在考上名校，将来前途无量。他对你这么一往情深，你不应该偷笑吗？”
我想了想，觉得小义说的也有道理，噘着嘴说：“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丢不丢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嘛。”
小义不以为然地说：“年轻人喝多了，情不自禁，有什么可丢人的？你换一个角度想，不觉得林俊这是酒后吐真言吗？他是真心喜欢你，子初，你就知足吧，珍惜吧。”
被小义这么一说，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小义指着我，瞪了我一眼，说：“你可不许走啊。你要是今天伤了我兄弟的心，我可不原谅你。”
我一想，唉，算了。今天是林俊最高兴的日子，还是包容他一次吧。毕竟他包容了我那么多次，我要是连一次都不肯包容他，未免也说不过去。看在他是林俊的份上，丢人就丢人吧。
我和小义聊完以后，走到林俊家院子背阴的一侧，很多客人都坐在那边休息，有几个林俊的好兄弟招呼我俩打牌。
我不爱打牌，因为嫌费脑子。小义和他们开始打牌，我坐在桌子旁边观战。
小义没有出卖我，到底有人出卖我了。很多林俊家的亲戚，陆续笑嘻嘻地走过来，笑嘻嘻地看着我，跟我聊天。尤其是一些女性长辈，简直是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地过来找我。
她们问我，爸爸妈妈在哪里工作，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我高考考了多少分，大概能考上哪所学校？几乎问了个底掉。
林俊家的亲戚们像查户口似的，逮住什么问什么，和户口调查唯一不同的是态度。大家都笑眯眯地看着我，特别亲切，好像我已经成了他们家的人似的。
连林俊他妈都亲自来找我聊天了。他妈笑容满面地说：“你就是子初啊？林俊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我受宠若惊，说：“阿姨，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阿姨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子初，常来家里玩啊。阿姨很喜欢你。”
我心里那个暴汗哪。小义坐在旁边抿嘴偷笑。
后来，我实在对林俊家的亲戚无休无止的亲切关怀吃不消了，只好趴在小义旁边的桌子一角假装睡觉。
身处陌生的环境中，我很没有安全感。林俊喝醉了，没办法保护我。但我只要坐在小义身边，他同样会保护我。
可能因为吃饭的时候，我喝了一些啤酒，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看见身上披了一件新江一中的蓝色校服，便问还在打牌的小义：“你给我披的？”
小义含笑，凑在我耳边说起了悄悄话：“有一个人，自己醉得晕乎乎的，还没忘记出来给你披上衣服。”
我一听，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披着林俊校服的我，感觉自己好像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似的。
于是，我赶紧用两根手指，把校服从身上拿下来，一脸嫌弃地丢到小义的椅背上。
小义看见了，不满地在我耳边说：“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在他耳边，向他轻声解释：“我还没有想清楚，只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再说了，林俊应该也是喝多了，一时冲动吧？等他上了名牌大学，身边都是比我优秀一百倍的女生，到时候他哪里还记得我？”
小义轻声说：“林俊他不是这样的人，你应该相信他才对。”
我有些茫然，叹气说：“唉，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
小义轻声说：“你要是没有安全感，那你更应该热情一些呀。抢在别人之前，把林俊牢牢抓在手里。”
我苦笑了，说：“大学异地四年，他远在天边，我怎么能抓得住？还不如一直当朋友，不要开始，这样彼此都还有选择的机会，也不会受到伤害。”
小义无奈地摇头，叹气说：“唉，你们俩呀，一个一往情深，痴心不改。一个对对方完全不信任，一心只想逃。我身边一个旁观者，光看着你俩一个追，一个逃，我都觉得累。”
我说：“那你不要看呀。”
小义说：“子初，林俊追你，追得实在太辛苦了，我简直看不下去了。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
我想了很久，才说：“主要是未来太不确定了。我不接受，也是为林俊好。要不然他将来变心了，还得承受抛弃我的道德压力。当朋友多好，轻轻松松，对不对？”
小义无奈地摇头，说：“唉，算了，我不管了，管不了你们。”
我和小义聊完以后，他继续打牌，我继续观战。我们再也无话。
过了许久，我看见林俊从客厅走出来了，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似的，连忙朝他飞奔过去。
因为林俊家实在太吵了，我脑子都快被吵炸了，实在忍受不了了。
林俊从客厅出来的时候，本来一脸急切，到处东看西看，寻找着什么。当他一看见我，马上放下心来，一脸温柔微笑：“子初，你还在呢？”
我噘着嘴说：“我早就想走了，可是小义不许我走。”
林俊笑着说：“小义真是我的好兄弟。知我者，小义也。”
我说：“林俊，我要回家。”
林俊很惊讶，说：“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吃了晚饭再走吧？”
我摇摇头，坚定地说：“不了，林俊。你家实在太吵了，我头都快被吵炸了。我本来早就想走了，是小义说，如果我不跟你打招呼就走，你会难过的。所以我才坚持到现在。”
林俊点点头说：“既然这样，那你现在走吧。我送送你。”
我说：“不用了，我只是想跟你打声招呼再走。你去陪客人吧。”
林俊微笑，说：“我送送你。”
我看他实在坚持，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和林俊带我辞别了他爸妈，这下连他爸也知道我就是子初了。虽然他爸眼神高傲，一副满不在乎，不大看得起我的样子，不过，我也不在乎一个赌鬼看不看得起我。彼此彼此。
告别了林俊的朋友们，我们走了。走到了离他家几十米的地方，鼎沸的人声终于变弱了。
我长舒一口气，因为吵闹和紧张变得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了。
林俊看我一脸疲惫，体贴地问：“子初，你很累，是不是？”
我说：“对于你来说，是难得的日子嘛。我稍微累点也没关系的，你没有不开心就好。”
林俊温柔微笑，说：“我今天特别开心，谢谢你。”
我想了想，笑了，说：“林俊，今天的你，和平时的你，有点不一样。”
林俊问：“怎么不一样了？”
我说：“你好像刻意在你们家亲戚邻居，还有你的朋友们面前，表演偶像剧似的。”
林俊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笑着说：“你非要让我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你非要让我来的理由是什么呢？现在我知道了。”
林俊问：“是什么？”
我笑着说：“配合你演偶像剧呀。”
林俊笑了。
我说：“你看过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吗？”
林俊摇头。
我说：“古往今来，中国历史上有多少才子？数不胜数，对吧？”
林俊点头。
我说：“为什么唐伯虎特别出名？还有一些别的才子，也是情史越丰富，就越出名。”
林俊笑。
我说：“这充分说明，才子根本不是什么稀缺资源。有精彩情史的才子，才是稀缺资源。因为只有把才华和魅力放在一起，才能碰撞出群众喜欢的火花。”
林俊笑，说：“你这些奇怪的念头，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不理会他，接着说：“就拿今天来说，如果我不来参加你的升学宴。乡亲们只会对你有一个单薄的印象，这孩子很会读书。可是我一来，你的形象顿时变得丰富生动起来了。林俊这孩子不光会读书，还会追女孩子，真是了不起。大家都会很佩服你。“
林俊笑得合不拢嘴。
我含笑说：“光会读书没什么了不起，光会追女孩子也没什么了不起。要是能把这两者有机的结合起来，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林俊无奈地摇头，苦笑着说：“我为什么要听你胡说八道？我也是疯了。“
我翻了他一个白眼，说：“难道不是这样吗？“
林俊温柔地看了我一眼，说：“子初，虽然你觉得，我邀请你来，是为了让你配合我演偶像剧，是为了展示我的个人魅力。不过，我觉得，事实不是这样的。“
我问他：“事实是什么？”
林俊含笑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真的想听吗？“
我看他那个神神秘秘的表情，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怕他会顺势表白，连忙说：“我不想听。”
林俊的笑容渐渐变得黯淡了。
我俩沉默了走了一段路，林俊阴沉着脸，问我：“子初，我们家很穷，对不对？”
我摇摇头，笑着说：“还好啊，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我以为你们家是土砖墙壁，茅草屋顶，家徒四壁，雨天漏雨，晴天漏风那种。”
林俊尴尬，说：“我们家在你的想象中有那么差？”
我笑着说：“因为你老说家里穷，所以我以为是特别穷的那种。”
林俊笑问：“就算在你的想象中，我家那么穷，你依然愿意跟我做朋友？”
我笑了笑，说：“我爸说，莫欺少年穷嘛。你看，你现在不是很优秀吗？将来更是前途无量。”
林俊含笑看了我一眼，俏皮地问：“既然这样，那你还不珍惜机会，赶紧来追我？你就不怕我被别人抢走了？”
我叹气，说：“唉，缘分的事情很难讲。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林俊一脸认真地看着我的脸，说：“我一定要好好努力，将来一定要让我的妻子儿女，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一定不能像我爸那样不负责任，害自己的家人过得这么辛苦。”
我点点头，鼓励他：“林俊，你将来的妻子儿女，一定都会很幸福的。”
林俊略一沉默，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说：“那个人就不能是你？”
我无奈地心想，我一直怕林俊表白，没想到，他还是表白了。我低下头，沉默不语了。
林俊趁机开始疯狂表白，说：“子初，你刚才说，我邀请你是为了让你配合我演偶像剧。你为什么没有想过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我真心喜欢你？从过去到现在，我对你的心，你不是不懂。可你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到底是为什么？”
我的心“扑通扑通”狂跳，浑身的血液开始在身体里疯狂流窜，但我低着头不敢言语。
林俊说：“因为于东，是不是？”
我不说话。其实林俊只说对了一半，一半是因为于东，一半是因为不确定的未来。
林俊突然开始伤心了，只见他满脸痛苦地蹲在地上，两只胳膊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膝盖中间的空位。痛苦地说：“子初，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和于东相比，到底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他？”
我很内疚，轻声解释：“林俊，你没有比不上于东。我现在只是还没有想好，在你和于东之间，到底要选谁。因为马上就要上大学了，我心里觉得很不确定。不管是你，还是于东，我都觉得未来很不确定。”
林俊痛苦地说：“子初啊，你别再这么折磨我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就痛快地给我来一刀，让我死得干脆。你要是喜欢我，也痛快地告诉我，让我求个心安。可你总是模棱两可，像拿钝刀子割人似的，让我觉得特别痛苦。”
我内疚地说：“林俊，女孩子找男朋友，本来就是人生大事。又不是出去买菜，随便买什么都可以。你就不能允许我好好考虑吗？如果我仓促地做出决定，将来后悔，那么受伤的会是咱们俩。”
林俊不服气地说：“问题是，高一咱俩就互有好感，一直到现在高三。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考虑好，到底喜不喜欢我吗？”
我弱弱地说：“喜欢是喜欢。不过我不确定这份喜欢，有没有到确定恋爱关系的程度。”
林俊委屈巴巴，眼睛里含着眼泪，灰心丧气地说：“算了，我不想要你了。我实在受尽折磨，坚持不下去了。”
看林俊这么痛苦，我心里也很难过。我内疚地心想，都怪我，太犹豫不决，太左右为难，才让林俊这么痛苦。
因为心疼林俊，有一句话到了嘴边，几乎马上就要说出来了。我想说的是：“林俊，我答应你。既然你想让我做你的女朋友，我答应你就是了。”
可我又觉得，没有经过理性的思考，就这么轻易说出来了，将来万一于东又跳出来向我表白，我又动摇，那样会对林俊造成更大的伤害。
就在我纠结犹豫之间，林俊站起身来，他倔强地用手抹去眼泪，决绝地说：“子初，再见。我们绝交吧。”
我感觉到了心痛。
林俊转过身，垂头丧气地走了。他一边走一边抹眼泪，我光看他的背影都觉得悲伤。
我无奈地心想，虽然我不想在他最高兴的日子扫他的兴，惹他不高兴，没想到最后还是深深地伤了他的心。
于是我开始纠结，要不要答应林俊算了？
等我纠结了三四天，还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林俊的电话打来了。我很惊奇，问他：“林俊，你不是说要跟我绝交吗？”
林俊抱歉地笑着说：“那天可能喝多了吧。我做了什么？向你表白了吗？”
我说：“嗯。”
林俊笑着说：“子初，那些都是醉话，你别放在心上。名牌大学多好，满学校都是优秀的姑娘。我还想着上了大学，好好地挑一挑呢。怎么可能自断前程，现在就找女朋友？那样的话，如果上大学之后，再遇到合适的姑娘，不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我听了心情莫名有点复杂，既有点失望，又松了一口气。失望是因为林俊说，名牌大学的姑娘肯定比我好，他想找名牌大学的姑娘做女朋友，搞得我还挺自卑的。松一口气是因为，我实在还没想好，到底要选谁。
不管怎么说，他不要逼我仓促地做决定就好，我觉得我还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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