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亭下鸳鸯
“殿下就要迎娶二妹,你我今后总算可以没有任何牵连,也不再为仇敌,不如饮了这杯酒庆祝吧。”
月绯央淡淡道,脸上无澜,嘴角噙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庆祝……
姬凤凌笑意更冷,执起酒杯,自小长在深宫,对于鉴百种酒毒,他还是有几分经验,在鼻尖探闻了一下,确实没有做什么手脚。
可是任他怎么看,月绯央都没有一丝伤怀,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空,将酒一口饮下,盯着对面的女子,“现在,可以让芊音穿上凤冠霞帔了吧？”
“殿下不必着急,二妹已经来了。”
月绯央微微挑眉,也将酒饮下,逶迤起身来,乌发如瀑散在肩背上,清绝不可方物,眸中清波缓转,却是一派冷淡,看得姬凤凌怔了一瞬。
亭子脚下,一束粉紫色的花枝在晨光中摇曳,上面沾了露珠,妖冶又清凌,仿佛有毒的美人儿。
姬凤凌抬眼看去,月芊音正进入院子,而月绯央院子里的人通通撤了出去。
月绯央道,“殿下还请自便吧,我院中的人就当没有看见,至于后面的事殿下不必担心,所有的宾客都会支持殿下迎娶二妹。”
姬凤凌看着她走出院子,他有一种预感,今后是真的任何牵扯也没有了,他恨了她这么多年,无数次想要害她的命,她还是一次次化险为夷,到最后把这一场联姻让了出去,如果一开始知道可以这样,他或许不会和她为难。
为了一个曾经救过他性命的女子,他早就不再是原来的模样,可他从来不曾后悔。
“二殿下,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吗？”
月芊音欣喜若狂,扑到姬凤凌的怀中。
“是啊。”姬凤凌叹了一声,心情微微复杂,并没有多少如释重负的情绪,温存地拥着月芊音,“今天,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以后你就是我的王妃,这一生,除你之外,我再也不要其他的女子,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月芊音激动得身子颤抖,她料想不到,事情这么简单顺利,“殿下,我去穿上婚衣吧,只剩下半刻的时间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得赶紧进入花轿才是,谁知道到时候月绯央又会折腾出什么花样。
“等等……”
姬凤凌感到身体在发热,大概是过度高兴的缘故,手在月芊音身上不安分地抚移了起来,低头吻了下去……
“到了吉时,新娘子怎么还没有出来？”
有宾客提出疑问。
月任馗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那个孽女在瞎折腾什么,如果到这个时候都没有起床,那可就丢死人了。
“去看看。”
婢女进入月绯央的院子,忽然捂着眼睛跑出来,“天啦,二殿下,二殿下……”
“出什么事了？”
月任馗察觉出不对劲,抬脚往月绯央的院子走去,那些宾客对发生了什么事也很感兴趣,纷纷跟了上去。
姬凤翼手握折扇,嘴角漾开一抹玩味,有好戏看了。
拓跋珏神色倒是淡然,只是仔细看了眼底有些魂不守舍。
“世子这么不相信央儿的本事？”姬凤翼一阵轻笑。
拓跋珏听着“央儿”二字,只感到微微刺耳。
天性使然,他永远无法像姬凤翼这样,肆无忌惮,也无法明目张胆厚着脸皮去做一些违背世俗的事情,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滞闷。
“信,只不过也担心月姑娘罢了。”
拓跋珏沉着眸子说。
“那么,还是不够相信啊。”姬凤翼意味深长,肆意地笑着,摇开折扇走远了。
今日,有好戏看了。
拓跋珏皱起眉头,微微顿了一下,也顺着人群走上前去。
月任馗当先一步迈入院子,只看到月绯央拿着婚衣站在院子里头,垂着睫,小脸上带着淡淡的委屈。
而亭子下,一对男女却抱着一起,热烈地拥吻着,衣衫不整,再这样发展下去,只怕要滚地上了。
宾客不由得一片哗然,女眷们都遮了眼睛,不好意思看下去。
二殿下要娶的人是月大小姐,却和二小姐公然在院子里头缠绵,而且忘我得这样厉害,这闹得是哪一出？
月任馗脸色一变,转而浮起一丝复杂,露出了笑意,这样就可以顺水推舟了,更好！
可是他还是要做做样子,“孽女,你在做什么啊。”
月芊音被姬凤凌吻得颠三倒四,冷不防一个激灵,看到被这么多人围观,还议论纷纷,一下子觉得面上无光,将姬凤凌推开,狼狈地理着衣服,“父亲,我……”
“啪。”
月任馗走过去,抡起巴掌,狠狠地打在月芊音的脸上,“今日是你大姐和二殿下大婚的日子,你却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你可对得起你大姐,对得起诸位来宾？”
月芊音的脸上肿起了五个手指印,她低下头,落下了泪水,“父亲,我对二殿下是真心实意的,这些年来,二殿下爱的人也是我,为什么我们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难道您要女儿每天都以泪洗面,甚至跳河轻生吗？”
“你,你还有理了,不管怎么样,和二殿下订婚的人是你大姐,你哪怕和殿下有缘分,也不能违背道德,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月任馗虽然在训斥月芊音,可却把话题往“两人有情,可情非得已”上引,本来鄙视纷纷的看客有些转变了态度,叹息着摇头。
“我也知道对不起大姐,二殿下理应要娶的人是大姐,我就应该忍着思念和爱慕,就应该当二殿下的誓言是一场玩笑,而不是存有非分之想,大姐,我对不起你,让你在宾客面前丢了面子,让你今后被人笑话,可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到和二殿下再也不可能,才忍不住和他……就当是,就当是一场告别……”
“可是任我有千百种理由,我做了这种事,都是对不起你,总归殿下还是要娶你的,我也不想一个人独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如以性命偿还这一场过错吧……”
说着扑过去,抽出了护卫腰间的剑,就往脖子上抹。
铮然声响,长剑坠地,姬凤凌将月芊音涌入怀中,清凉的目光逡巡了一圈,“这件事不是芊音的错,是本殿情难自禁,这些年来,本殿爱的人从来都是芊音,而不是只有一纸婚约的月大小姐,今日做的事情,本殿会负责到底。”
月任馗脸上一瞬间浮起更得意的神色,只是他站在最前头,没有几人看到,又很快掩饰了过去,为难地说,“可这门亲事毕竟是太后订下,怕是违背太后的心意不太好……”
姬凤凌以不容商量的语气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又被这么多宾客看在眼里,就当那一个婚约解除了吧,本殿相信太后会按照情理来处理,就算太后要怪罪,本殿也愿意领所有的罚。”
他已将一身红衣理好,脸上还带着没有完全褪下的潮红,可一双眼眸却是一派漆黑坚定。
看到二殿下这样有担当,又有不少人转变了看法,点头,“强扭的瓜不甜,还是有情人在一起才好,不然成亲之后,只怕日日心里头不安生啊。”
“是啊,而且以二小姐的姿容和才情也配得上二殿下,封为正妃不算亏了靖王府,至于大小姐嘛,一看就不是持家的主,听说前些日子还在与别的男子卿卿我我呢。”
“啧啧,还有这回事？这样的女子万万不可娶啊。”
耳边不断传来支持月芊音和姬凤凌的话,月任馗捋着胡须,微微点头,按照这样下去,今日姬凤翼就会光明正大地把月芊音娶到府内。
姬凤翼开口道,“事已至此,为了让月二小姐安心,又恰逢难得的好日子,臣弟认为,先不必请求太后,二皇兄现在就把二小姐娶回去吧,婚后再到太后面前去领罪。”
他的意思是先斩后奏,姬凤凌又怎么会不明白？虽然知道姬凤翼是为了得到月绯央,不过,这个主意不错。
“好,为二小姐换上嫁衣,本殿现在迎娶月二小姐入府。”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月绯央身上,同情的,嘲讽的,惋惜的,不一而足。
舞宁公主捂嘴笑了,“好可怜,还没过门就成了弃妇,以后谁还敢娶月大小姐啊。”
这句话引来了身边贵女的附和,姬凤翼脸色沉了下来,“住口,本殿愿意便是。”
话音才落,又是一派哗然。
姬凤翼摇着折扇,唇角带笑,看着仿佛呆了的月绯央,眼里荡漾着说不出的潋滟光华。
“有女如此,得而无憾,拓跋世子,你说是不是？”
拓跋珏没想到姬凤翼会把自己扯进来,愣了一下,淡淡一笑,“若能娶到月大小姐,我愿意倾尽毕生呵护。”
宾客都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这月绯央才成为弃妇,就有一名二名身份尊贵得让人望尘莫及的男子抢着要？
太不可思议了,但也说明人家真的有这个能耐啊。
“三皇兄,拓跋珏,你们……”舞宁公主气得跺脚,就连刚刚才成为新娘的月芊音,也不由得攥紧了袖子。
凭什么,月绯央有这么好的命,她就应该被踩到泥潭里,连乞丐都不肯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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