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皇后教诲
翌日,太子刘劭怀着忐忑的心来到显阳殿,拜见皇后袁齐妫,“儿臣刘劭拜见母后!近来母后身体可好?”
皇后袁齐妫看见太子刘劭,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温情,但立刻又纳出威严之仪,“你若一直气本宫,身体怎会好转?听闻你近时不思学术、沉溺酒色,此事当真?”
太子刘劭连忙解释:“母后,儿臣不敢荒费学业,更不敢沉溺酒色。是否有人诬告儿臣?”
“诬告倒是没有,你不必多虑!”皇后袁齐妫缓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坐吧!劭儿,听闻天子召儒佛大师雷次宗至京师,令开馆于鸡笼山,使丹阳尹何尚之立玄学,著作佐郎何承天立史学,司徒参军谢元立文学,凡四学并建,聚徒百人教授。你可曾去求学?”
皇后袁齐妫最后一问语气有些重,太子刘劭不敢抬头看皇后,低声回答:“禀母后,尚未前去。”
皇后袁齐妫斥责道:“太子承宗庙之重、乃万民之主,肩负着国之大任,需多学博才,不计尊卑,礼贤下士,实行仁爱施及万物感动众生,苍天才会帮你,你若玩世不恭必遭报应!”
太子刘劭仍然低着头唯诺道:“儿谨记母后教诲!近来久旱无雨,儿已向父皇请缨,斋戒求雨!”
皇后袁齐妫听闻太子的话感到些许欣慰,便鼓励说:“斋戒求雨,润泽苍生,福被万物,惠及众民,阿母支持你,愿苍天也保佑吾儿!”
太子刘劭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皇后袁齐妫抑郁的神情问:“母后,我有一事不明,如今那潘淑妃甚是得宠,你为何独守空房也不愿见父皇一面?”
皇后袁齐妫叹了一口气,“唉!还不是为了袁家和你,阿母远离天子,天子就可以从你那里得到补偿、宠爱于你。潘淑妃所生二皇子刘濬也深得父爱,你要学会和他相处,而不是争风争宠,其中道理你可懂得?”
“儿臣谢母后教诲!”太子刘劭理解皇后的一片苦心,也为皇后的境遇感到痛心,但后宫就是这样,得宠的妃子始终只是少数。
皇后袁齐妫继续教育太子刘劭,“如今你已出居东宫,纳黄门侍郎殷淳之女为妃,要懂得心怀天下须先安定家室,室不宁则国不安。如今本宫不与他人争宠也是这个道理。”
太子刘劭点点头,“儿谨记!”
太子刘劭走后,皇后闭上眼睛,不由地回想起往事:刘劭刚生下三天,皇帝刘义隆过往探视,簪帽很牢固,没有刮风而坠落于刘劭一侧,皇上很不高兴,自己也感觉不吉利。最初命名劭,在文为召刀,后来感觉不好,便改刀为力。
如今太子刘劭已经长大,貌美须眉,大眼方口,身高七尺四寸,对待自己也是彬彬有礼,皇后思忖:是不是自己当初看错人了?
“刘劭六岁便拜为皇太子,住在永福省,皇上命中庶子二率入直永福省,又为太子重新修筑东宫,宫殿规模宏大、庄严华丽。刘劭十五岁出居东宫,纳黄门侍郎殷淳之女殷玉英为妃,这些年来,太子刘劭虽然事事顺遂,但自己没有给太子多少母爱。”皇后不愿再想下去,双手合十,喃喃低语,“愿苍天保佑劭儿平安!”
太子刘劭走出中宫显阳殿,脑海里又浮现出阿母独坐梳妆台前发呆的画面,阿母整日郁郁寡欢,甚至以泪洗面。在阿母那里,几个月都见不到父皇刘义隆,而潘淑妃和杨修仪那里,却整日莺歌燕舞、欢声笑语,父皇与她们成双结对、把酒言欢。每当听到她们的欢歌笑语,小小年纪的刘劭都恨得咬牙切齿、浑身颤抖;每次脑海里出现她们和父皇在一起的画面,小刘劭都觉得肝肠寸断、心如刀绞。
多年来,太子刘劭心中对父皇刘义隆也有诸多怨意:如果不是父皇宠爱潘淑妃和杨修仪,阿母能怨恨成疾吗?如果不是父皇有意冷落母后,自己会小小年纪便离开母后吗?在最需要父爱母爱时,自己却独自住在永福省,后来又到了东宫,虽身为太子,得到的父爱与二皇子刘濬和长城公主相比,差得太远了!
回到东宫崇正殿,太子刘劭又想起皇后的话,自言自语道:“今日母后训斥异常严厉,难道是杨修仪到母后那里告了我的状?否则为何会说我沉溺酒色?”
太子刘劭心乱如麻,实在不愿意再想下去,便吩咐道:“王七,快去召孔熙先孔侍郎过来!”
一炷香时间,孔熙先来到东宫崇正殿,未来得及喘息便问:“殿下召下官可有急事?”
太子刘劭心事重重,在房中踱步几个来回才开口:“孔先生,明日祈雨之事安排如何?”
孔熙先胸有成竹回答:“已安排周全、万无一失!只是太常称病无法前去,但太常安排了太祝令、太史令、太乐令三人参加,祝词、少牢和乐事都已安排妥当。”
“太常年事已高,不去也罢!太子太傅是彭城王也不便前往,明日百官以东宫为主,太子少傅、太子詹事、家令、率更令、太子仆、食官令各一人,门大夫二人,中庶子、中舍人和庶子各四人,舍人十六人,洗马八人,太子屯骑校尉、太子步兵校尉、太子冗从仆射各七人,太子旅贲中郎将十人,太子左积弩将军十人和太子右积弩将军二人中各遣一人领营兵前往,太子左卫率七人、太子右卫率二人和太子中卫率二人中除当值东宫护卫外悉数前往,明日祈雨万万不能出现差错!”
“殿下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太子刘劭走到孔熙先身边小声说:“孔先生,本宫还有一个心事要同先生商议。”
孔熙先立刻心领神会,回答道:“殿下请赐教!熙先定效犬马之劳!”
太子刘劭低头沉思片刻后才说:“如今潘淑妃和杨修仪甚得天子盛宠,而母后倍受冷落,本宫心有不甘!昨日,那杨修仪生女长城公主竟擅闯东宫,威胁本宫!假以时日,定不饶她!”
孔熙先略作思考后说道:“下官以为,殿下需从长计议,切不可与长城公主计较,听闻皇室血脉诸公主中,天子唯对她宠爱有加,且公主稚幼遇事难免冲动。殿下若有意去除心病,臣有一计,可一石二鸟……”
翌日,太阳依然毒辣,天空中似有片片乌云飘来。石山西南麓,江水冲击拍打,悬崖峭壁上堆积的大量木材正在燃烧,红红的火苗直窜云霄。燃烧的浓烟伴着江水中升起的雾气,使不远处搭建的三丈高洁净的法台笼罩了一丝神秘色彩,法台上供养的香烛更添诡秘。
法台后空旷的草地上立着一根五丈高的杆子,杆子上装了一只可灵活转动的木鸟,依据木鸟的转动方向便可确定风向,称作相风木鸟。
司仪击鼓十二声后,用牲宰祭于法台之上,太子刘劭亲自拈香、礼拜,太子东宫众官吏皆随太祝口令“鞠躬、再拜、平身!”,场面庄重、肃穆。
“太子殿下诣读祝位,众人跪拜!”太祝大声嵩呼。
太子刘劭读祝文:“吾等祷告时雨于五土之神、五谷之灵;皇黄帝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神降甘雨;庶物群生,咸得其所。惟神俯从众愿,吾等不胜瞻望,哀恳之至!”
祝文读完,众臣再次随司仪口令“鞠躬、再拜、平身”。
此后,道士法略上了法台,口中念念有词:“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神兵火急急如律令,五龙行云布雨,落大水落大水落大水!”说完以柳枝蘸净水,向烈日洒去。
此时微微的东风渐起,吹散了法台上最后一缕烟雾。孔熙先看了看‘相风木鸟’,走向太子刘劭说:“东风送湿西风干,南风吹暖北风寒。今日天公来助殿下,此乃天意啊!”
太子刘劭听到虽然高兴,但心中还是忧虑:为何还没下雨啊?快点下吧!
另一边悬崖峭壁上,众人把木材燃烧完的灰烬推下山崖。
“孔先生,那悬崖边上燃烧木材是何意?”太子刘劭疑惑地问孔熙先。
“殿下,这是求雨的自然之法,在高高的山崖上,通过燃烧木材加热阳气,阳气上升到了天上遇冷转为阴气,阴气相聚便成雨云,雨云无法再聚阴就会降雨。”孔熙先向周边看了看,确认无人偷听便又小声说,“殿下,除了这一燃烧木材之处,还在周边四座高崖上燃烧木材,推灰下崖,配合五龙行云布雨。”
太子刘劭双手合十祈祷:“本宫首次受命祈雨,心诚之至,希望五龙行云布雨成功!”
“天有城堡云,地上雷雨临!”孔熙先指着天上逐渐聚起的乌云说,“殿下,今日有神相助,必会降雨!”
众人还未下山,天空已经开始飘起了雨滴。
“下雨啦!下雨啦!”众人兴奋地高呼。
东宫的官吏们纷纷跑来向太子刘劭道喜:“恭喜殿下,祈雨成功!”
”殿下英明,有神相助!”
”贺喜殿下,润泽天下苍生!”
太子刘劭心中十分愉悦,“食官令,你先行下山,在东宫长春殿设宴庆功!”
本来太子刘劭有心准备庆功宴,但又怕求雨不成的话,惹来非议,所以没有过多准备庆功宴的事情,不过东宫内不缺美酒、点心和果品。
众人来到东宫长春殿,点心和果品已经上了案几,众人按官位次序落座后,酒马上奉了上来,一几一壶酒和两个酒樽,并坐二人,顿时满屋飘起酒香。
菜肴还未奉上,太子刘劭已经迫不及待地端起了酒杯,怀着异常兴奋的心情大声宣布:“此酒乃贡品九酝酒,酒体晶莹剔透,口感纯正,醇香醉人,今日幸得五龙行云布阵落下大雨,本宫恭谦垂首以表谢意,谨以此美酒敬神龙三杯!”
“恭喜殿下,祈雨成功!”东宫众官皆举杯庆祝。
三杯酒下肚,太子刘劭说道:“本宫首次受命祈雨,得到高人鼎力相助和在座各位一片诚心才得以成功!本宫敬各位一杯!”
东宫众官皆举杯一饮而尽,太子刘劭又倡议:“今日之雨福泽万民,我提议雨不止,酒不停,你们尽管开怀畅饮!”
众人看太子酒兴意浓,心情都很好,开始互相敬酒。
酒过三巡,太子刘劭两手连拍三下,顿时乐声响起,一群舞女挑起长袖,踮起脚尖缓缓入场,众人纷纷鼓掌。
一曲过后,众舞女退下。孔熙先端起酒杯斟满后走到太子几前躬身敬酒,“殿下,此酒确是好酒,愚臣受宠若惊、感恩戴德!借东宫美酒敬殿下一杯!”
“先生客气了,先生今日祈雨功不可没!来,本宫与你连干三杯。”
又是三杯过后,太子刘劭走下来,拉着孔熙先逐一向参与祈雨的众官介绍,走近谢综时,太子刘劭介绍说:“这是乌衣巷豪门世族谢公子谢综,司职太子中舍人,才艺出众,善隶书,其先君谢述追赠车骑将军、散骑常侍,其舅父是当朝大文豪范晔。”
“久闻大名,今日相见恨晚!日后定向谢舍人讨教,熙先敬谢舍人一杯。”孔熙先早就想认识谢综,今日能得到太子刘劭亲自引荐,心中非常高兴,端起酒杯喝的精光。
“幸会,幸会!下官敬孔侍郎。”
雨越下越大,太子刘劭酒兴越来越高,“诸位大臣已劳累五日,明日休沐,今日不醉不归。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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