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改制的困惑（5）
万方集团公司房地产总公司党委副书记杨华看到物流公司经理常瑞的岳父彭思民，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杨华就仅仅从彭思民和自己对话的语气上，杨华就能明显地感觉得到彭思民在思想态度上有了质的不同，他甚至感受到彭思民已经后悔上次对待常瑞那种粗暴简单的态度，看到这些细微的变化，总算能够让杨华倍感欣慰。如果今天此行真的可以不辱使命的话，也不冤枉自己这么大老远地专程跑到这里做彭思民的思想工作啊。
想到这里，杨华又再次开口说道：“老领导，你我都是搞政治出身的，那些个基本的大道理，我就没有必要再在这里重复了，我想那些落入俗套的大道理，你早已经是了然于心了，在此刻，我要说的是，这件事情牵涉到国家的重大经济政策，我们首先应该考虑的，是维护国有企业的利益，支持民营经济的发展。您说对吗？”
这时，杨华看到彭思民好像在沉思，没有说话，他只是稍微等了一会，然后接着说道：“如今，我们万方集团房地产总公司物流公司作为辅业分离出去后，我们就必须找一个合适的人来负责经营，而就物流公司来说，这个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常瑞。如果常瑞不参与公司改制，这简直就是人才浪费，也对不起他手下的两三百号职工啊。”
“噢，是吗？”彭思民这时有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觉得杨华所说的情况真的有些夸张，有些需要论证的意思。
而此时的杨华当然明白彭思民心里的想法，但他此刻却并不急着介绍有关常瑞的情况，杨华这里多少还知道一点心：
反倒会引起彭思民的疑心，那就不太好了，还不如慢慢来呢，反正现在做思想工作，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伙的，只要最终能说服彭思民，那他的今天就没有白来。
想到这里，杨华面向彭思民微微一笑，然后他沉声说道：“您了解您的姑爷吗？”杨华在这个时候的目的，就是为了能顺利说服彭思民，但目的也就只有一个，他想多让彭思民多了解了解常瑞，只有让这彭思民了解了常瑞这个人之后，那种不信任的念头，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看到杨华问自己这么奇怪的问题，彭思民这时才开始思考有关常瑞的问题，但他只是沉吟了一会，便说道：“哈哈，肯定不如你了解。”彭思民笑道，“我就知道他这个人不肯吃苦，办事执著，所以企业搞得还不错。”
“您这个姑爷可不是一般人物。”杨华说，“这个人有他的缺点，比如有时圆滑一些，世故一些，虚荣心较强，好喝个小酒，酒后容易失态，等等。但他的优点却是一般中层干部所不具备的。他做事的心气很高，有一种做成大事的强烈民；有一股破釜沉舟、义无反顾的坚强意志；有一种埋头苦干、积微成著的坚韧精神；大伙谁也没想到，他在年近五十的时候，居然敢于辞于经理职务，去承包经营水产品；谁也没想到，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他居然从无到有，硬是把水产品流通做成一摊拥有几千销售额的业务。他手下的员工就是冲着他才股参加改制的。这些情况您知道吗？”
彭思民确实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几年常瑞挣了不少钱，以为他热衷于改制就是嫌钱挣得还不够，以为是一种贪欲之心促使他生成了发大财的梦想。真没想到他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也没想到他把事业做得这么成功，员工们这么依赖他。听了杨华的介绍，他觉得自己确实小看并冤枉了他的女婿。心里感到一阵愧疚，同时又感到一阵欣喜。
杨华颇为感慨地接着说：“社会生活很复杂。有些事情是讲不出道理，也拿不到桌面上说的。说起来吃吃喝喝、吹吹拍拍，圆滑世故、入流随俗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品行，但是对于民营企业来说，离了这些还真不行。您这个姑父八面玲珑、雅俗共赏，可以说是个难得的民企经营人才。您可不能埋没了他的才能呀。”
“嗯，”彭思民赞同道，“这小子会来事，倒是适合干这个。不过，”他犹豫片刻，恳切地望着杨华说，“你跟我说句实话，他这摊事发展前景到底怎么样？你知道，他要我把这套房子抵给银行。可这房子……”
杨华说：“老彭，你不说也知道。作为一名廉洁从政的公务员，一辈子干下来也就是落套房子。这房子可以说是国家以你的唯一奖赏，是你的全部家当。你珍惜它、爱护它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用房子作抵押，并不等于房子就没了。依我看，这倒是一笔可靠的投资。用不了几年，它所取得的收益会远远超过这套房子的价值。说实话，对常瑞这摊事业的发展前景，我是非常乐观的。现在居民的膳食结构改变了，水产品越卖越火。就拿常瑞经常打交道的那些白洋淀渔民来说，这些人来的时候都是推着板车趸送货，几年的时间，常瑞的买卖做大了，这些人也都开上了轿车，甚至挑摊单干了。另外，这次国家为了支持国有企业改革，对改制企业免征三年的所得税。常瑞现在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又是准备在那块地上建市场、盖冷库；又是抓紧设计精美的水产品礼盒，准备在互联网上开辟销售网站。天时地利人和呀，都占全了。这摊事业如此看好，为什么不支持呢？当然，干任何事情都存在风险。但我觉得，这个风险是值得冒一冒的。”
“唉！你说得都对。”彭思民抬头看看老伴，“但这个决心还是挺难下。”
彭思民的老伴迷惘地望着彭思民，也是拿不定主意。她听了半天，挺欣赏常瑞，也看好他的事业。但真要用房子抵押，还是有点犹豫。
“这么着吧。”杨华庄重的表了个态，“前几天银行提出个要求，让我们房地产总公司改制企业经营者的抵押物进行再担保。班子讨论争议很大。我可以对你们承诺，为了表示对改制企业的全力支持，我会去找黄书记，争取班子达到一致意见，满足银行的要求，也就是说，万方集团房地产总公司要用自己的信誉和资产，对常瑞和你们抵押的房产进行再担保。”
彭思民什么也没说，激动地站起来，紧抿着嘴唇，和杨华用力握了握手。他老伴则一边擦着眼角，一边笑着把茶水兑满。
屋里的座机铃铃地响起来。彭思民顺手从沙发旁拿起话筒：
“喂。”
“是彭局长吧？噢，我是葛菲菲！早就想看看您去。今天要去，杨书记不让。怎么样啊，呵呵，他做通您的工作没有哇？我可警告常瑞了啊，如果他退出改制，我可就要去摘牌了啊！”
“噢，菲菲。看你说的，你还不了解我吗？支持改制，我义不容辞啊！你在哪里？”
“呵呵，我在物流公司。我去接您，中午请您和伯母吃饭。”
“不用不用。你别动，我马上去物流公司看看，那里马上就有我的投资了！”
杨华拉着彭思民老两口很快来到物流公司。彭思民高兴地和葛菲菲见了面。葛菲菲介绍说，由于态度认真、程序规范，改制进展很快，等有关审批手续下来后，就可以入资验资了。彭思民微笑着听着，望了眼身旁的常瑞说：
“别在意啊，我收回成命，鱼和熊掌你可以兼得了。”
常瑞简直有点乐不可以了，兴冲冲地领着大伙来到后边的广场。原来高大的旧车房都让他给拆了，建起一排小冷库。二三十亩土地显得挺宽敞，不时有拉鱼的厢式大货车开进开出。购物的人群、趸货的小贩和送货的冷藏车来来往往。市场还没正式开张，人气已经看旺，忙忙碌碌的景象印着着买卖的红火，预示着美好的前景。彭思民心情十分激动。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老了老了，竟让一个二茬子女婿牵进了国企改制，牵进了一场投资。他已经踏上了颐养天年的休闲路，却要再折回来，开始另一段崭新的人生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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