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神都气候温暖干燥, 温度常年居于零上。
对于经历过零下严冬,体会过天寒地冻的芙洛拉来说,即使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底, 体感温度却和深秋无异。
这样的季节,很适合抱着猫, 坐在壁炉前,喝着热茶烤火看书。
不过, 考虑到某只八爪鱼不喜欢高温和火, 芙洛拉决定这个冬天都不点壁炉, 罗伊的身体虽然比常人凉, 但要是抱久了,也是可以捂热的。
距离取消神妃机制已经过去了三天。
三天里,罗伊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但比起之前契约反噬的那几次,也算不上太坏,只是整天有些无精打采,时常走神,经常听不到芙洛拉讲话。
问他什么,他也只是摇头不肯说, 要不是他在某些时刻表现得完全正常, 芙洛拉都恨不得把他送去切片研究, 看看他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芙洛拉最后是从爱玛、莉莉娅口中得知这件事的。
她原本想去图书馆一趟,可两人听完神情紧张, 欲言又止。
再三追问下, 爱玛犹豫着说道:“小姐, 我觉得你这几天最好不要出门, 外面太乱了。”
莉莉娅摇头叹息:“很多人对取消神妃制度的决策不满, 闹着要抗议,尤其是神宫里那些贵族。”
毕竟是从神历初年就一直沿用的政策,突然改变,人们难免会有怨言。
这一点,芙洛拉也想到过,新政策的出台必然会伴随反对声音,这一点在哪里都是一样。
可是,这和罗伊最近的反常会有关系吗?
芙洛拉回到房间时,罗伊已经不在这里,她便下了楼,走进黑色帷幕后的空间。
池塘中心有点点涟漪泛起,芙洛拉走到池边,脱下高跟鞋和外裙,只穿着一条轻薄的纯白内衬吊带裙,向池水中心走去。
刚没进去半条大腿,她的脚踝便一紧,柔软有力的熟悉触感缠了上来。
一团黑影子从水下缓缓移向眼前,少年乌黑的发顶浮出水面,随后整个赤裸紧实的上半身钻了出来。
水珠顺着紧绷的下颌滑落,罗伊面色微沉,一把将芙洛拉揽过去,触手在她身周绕了一圈,将她在水中散开的裙摆收拢。
“会被看光。”罗伊脸色不满,“水底下有东西。”
他说的是两个亡灵吧?芙洛拉朝下看去。
罗伊揽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他们没有实体。”
别想着找他们叙旧。
芙洛拉无奈叹气,他怎么连两个亡灵的醋都要吃啊。
她抬手搭上少年宽阔的肩,垂眸看着他道:“宝贝,我是来找你的。”
听了这话,罗伊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他轻眨挂着水珠的睫羽,嗯了一声。
芙洛拉用指尖轻拭他的睫毛,问:“那些人,反对得很厉害吗?你受到影响了吗?”
罗伊一怔。
“甜心……”他垂下眼,“你又知道了。”
太聪明有时也不是件好事,罗伊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芙洛拉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她微微皱眉,严肃道:“罗伊,你不乖,这种事情你居然瞒着我。”
两人相处得久了,罗伊现在已经可以迅速分辨出她的喜怒,比如当她用这种语气喊他名字的时候,就说明她又生气了。
“我错了。”罗伊眨巴一下漂亮的眸子,眼神无辜,认错倒是积极。
芙洛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时无言。
四目相对片刻,她轻叹一声,还是决定把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说出来。
“宝贝,整整三天你都没精神,问你什么你也不回答,要不是我自己发现的话,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诉我?这样不行的,虽然我可能无法为你解决什么,可你也不能把事情一个人憋在心里呀,两个人共同分担不好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把我当……”
“啵唧”,罗伊在她不停开合的唇瓣上重重亲了一下,止住她滔滔不绝的“念咒”。
芙洛拉又气又好笑,她小腿一扑腾,在水底踢了他一下,“你嫌我话多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哦罗伊,你不要想着总是……”
用这种方式蒙混过关。
“啵唧,啵唧”,罗伊又在她唇上亲了两下。
两根触手从后腰处钻出来,水面被荡出层层波纹,透明触手在水中变得格外柔软,绸缎般丝滑,灵巧地缠住更加柔嫩顺滑的雪白皮肤。
“你不是说水下有东西吗?”芙洛拉倏地抓紧他的肩膀。
“现在没有了,”罗伊仰头看着她,喉结轻滚,“他们在睡觉。”
他连她的一截小腿都不可能给两个亡灵看,又怎么会让他们看到其他场面。
罗伊捉住芙洛拉在他身上胡乱拍打的手,绕上自己的脖子,一边吻着她,一边带着她一起向池塘边游去。
芙洛拉感受到自己的脊柱抵上一块冰冷巨石,她轻咬了一下罗伊的舌头以示不满。
石头太硬,太粗糙了,会擦伤她娇嫩的背部皮肤。
……等等,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他们不是正在聊正事吗?他居然又想走捷径蒙混过关,可恶。
罗伊揽着她,和自己调换方向,现在换成他靠在冷硬的巨石上,唇分,芙洛拉泛着水光的碧眸恼怒地瞪他,刚想说话,便被透明柔软的触手再次堵住嘴巴。
水面不断被激起涟漪。
……
许久后,芙洛拉脱力的身体不住地往下沉,全凭触手和罗伊的手臂拉着,才不至于沉下去。
罗伊将她往上抬了抬,“甜心,水里有你的味道。”
芙洛拉:“。”
芙洛拉一口咬住他的胸口,专挑脆弱的地方狠狠咬下,终于疼得罗伊轻轻吸了口气。
“怎么,不满意?”芙洛拉忿忿,“我也不想弄脏你的地方,是你非要……”
气死她了。
罗伊眼神无辜,触手在水底向上戳了戳,他道:“不,我很喜欢。”
这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他愿意让这里染上她的味道。
想了想,又眼睛晶亮地补充了句:“甜心,以后我们多在水里……”
他想让这里有更多她的味道。
这一次的谈话在罗伊的胡搅蛮缠下草草结束。
-
第二天,神宫会议大厅内,王室贵族们齐聚一堂。
会议长桌最前方的上座,海格斯戴着金丝眼镜,倚着椅背,神色淡然地看着贵族们高谈阔论。
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贵族粗着脖子说:“凭什么让人用自己的十年寿命许愿!神妃的传统已经延续了近百年,怎么能说改就改!”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贵族吃力地拍着桌子:“要变天,这是要变天啊!陛下这样做是会引起民愤的,帝国的未来——迟早要被断送啊!”
有人问海格斯:“海格斯殿下,您要不再好好劝劝陛下,让他收回决策?”
对于肯拿家族女眷换取愿望的人来说,一百个女眷的命也比不过他们自己宝贵的寿命,新政策一出,贵族们首先坐不住了。
所有人的视线朝着明显心不在焉的海格斯投去,海格斯怔了怔,然后才缓缓抬眸,“已经劝过几次,结果如你们所见。”
会议大厅内响起叹气和低骂声。
连续几天,这群贵族说是在这里举行会议,实际上就是聚在一起发牢骚,对新政策无能狂怒,海格斯早已听烦了。一边是成群的王室贵族,一边是神,哪边都不好得罪,海格斯只能尽力在两者之间周旋。
他要是把这群贵族全得罪光,那他这个大王子也不用做了。
同理,要是他真有能力说服一个神,他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早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海格斯微不可闻地轻嗤一声,正想说句散会,这时,会议大厅的大门被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道纤细身影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银发雪肤的少女过于年轻美丽,在这个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芙洛拉穿着一身素雅大方的黑裙,银发高高挽起,唇形被绛色口红描绘得锋利,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两把危险的弯刃。
“你们好啊。”她笑着,语调无甚波澜。
自阴影下走出来时,正对着大门的海格斯率先与她对上视线。
海格斯目光凝滞。
“怎么是你?”有其他贵族认出芙洛拉,对她嘲道:“神妃不在主神大殿好好服侍陛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一个胖贵族色眯眯地打量一遍芙洛拉,“该不会是失宠了吧?啧啧,那你也不能乱跑呀,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周围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海格斯眉心微蹙,起身。
“芙洛……”
“陛下同意了神妃大人旁听会议的要求。”
芙洛拉身后走出的男人打断了海格斯的话,进门的那一瞬,人们的目光都被太过耀眼的少女吸引去,所以现在才注意到她身后的人。
“马、马修殿下?”有人惊呼。
马修作为前代二王子,虽然手中已没有实权,可论地位和辈分,却是这满室贵族中最高的,就连海格斯都得叫他一声叔叔。
马修用丝帕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轻咳一声道:“陛下还说了,如果有人胆敢出言侮辱神妃大人,下场只有一个……”
“死。”
“!”刚才嘲讽的两人顿时一个哆嗦。
面对死亡威胁,他们却还是没把芙洛拉放在眼里,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道歉,而是去求海格斯。
“海格斯殿下,您可得帮帮我们啊!”
“我们也没说什么呀,只不过开了几句玩笑,您看……”
海格斯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一声轻笑在偌大的大厅内响起,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响声由远及近,芙洛拉经过众人,在海格斯旁边的空座位上坐下。
这里离首座太近,会议时通常会留出空位,芙洛拉却像自己家一样坐得十分自然。
“题外话稍后再说,先聊正事。”芙洛拉的视线扫过一脸震惊的众人:“刚刚你们讨论到哪里了?”
海格斯开口:“芙洛拉小姐……”
芙洛拉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她看着其他贵族道:“刚才海格斯殿下没有发言,我现在问的是发了言的人。”
她的表情并不冷漠,甚至称得上和蔼,分明唇角勾着淡淡笑意,却莫名令人感受到压迫感和无形压力。
——尤其是在听了马修那句“死”之后。
谁都不想招惹了她,再被告状到陛下那里。
然而芙洛拉并不给他们机会,她淡声重复道:“凭什么让人用自己的十年寿命许愿,神妃的传统已经延续了近百年,怎么能说改就改?”
说出这话的肥胖贵族埋低脑袋。
芙洛拉又重复道:“这是要变天啊,陛下这样做是会引起民愤的,帝国的未来迟早被……”
“是我说的!”
方才说出这话的老者站起来,颤颤巍巍地用手指着芙洛拉,横眉怒目:“是我说的又怎样?小姑娘,我劝你多读书,少仗着男人耀武扬威!你要知道陛下的政策已然引起了民众的不满,就算你今天能捂住我的嘴,你能捂住全帝国人的嘴吗?!我们这群老家伙今天只是代表大众,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们有什么错?!”
一番发言慷慨激昂,顿时激发出其他人的热血和反骨,有人跟着附和。
“就是,我们有什么错?!”
“陛下是神,也是帝国的统治者,统治者就应该倾听民众的声音,而不是杀死敢于提意见的人!”
贵族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大厅内再次嘈杂起来,声音经久不息。
等所有人都喊累了,芙洛拉从马修手里接过茶,喝了一口,问:“说完了吗,‘老家伙们’?”
众人:“……”
她放下茶杯,起身,对海格斯道:“不好意思,海格斯殿下,我能借用一会儿您的座位吗?”
海格斯感到头疼,“你到底想做什……”
“谢谢。”不等海格斯回答,芙洛拉径自走过去,竟是直接将他挤到一边。
海格斯:“……”
站在海格斯的位置,可以将会议桌前的每一张脸看得清清楚楚,这些贵族个个脸上挂着激昂陈词后的红晕,他们正用一脸“我倒要看看你能说什么”的高傲神态睨着芙洛拉。
芙洛拉微笑着开口:“各位的意思是,你们是在代表广大帝国人民勇敢发声,是吧?”
“没错。”
“就是这样!”
看着他们毫不犹豫的回答,芙洛拉不禁失笑。
“那么请问,你们口中的‘帝国人民’,包不包括那些被家族亲手送进宫,在大好年华失去自由,每天只能数着日子等死的女孩子们呢?”
“这……”
这话问得直击要害,贵族们一时无言。
片刻后,有人站起身,对芙洛拉道:“神妃大人怎么能这样说?那些女眷被送进宫做神妃,那是无上的荣耀!是为了家族昌盛而做出的伟大牺牲!芙洛拉小姐,您自己也是神妃,难道您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说话的贵族巧妙地将矛头转向芙洛拉,周围渐渐响起窸窣议论声。
芙洛拉却是笑了一声。
她看着那名贵族,“这位先生,你好像搞错了一个重要前提,对于那些女眷来说,如果她们是自愿进宫,那无疑是荣耀和牺牲没错,可要是被家族所迫,被家人拿去换取利益,这样的行为,难道不是赤裸裸的卖女儿吗?我记得在帝国,贩卖人口好像是罪,要判刑的哦。”
“你!……”
“荣耀和牺牲是吧?”芙洛拉视线慢慢扫过众人,“多美好的词汇,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那为什么不自己去获得这份荣耀,担起这份牺牲呢?香雪兰宫欢迎你们。要是神妃这个名头你们不喜欢,大可以想一个别的,反正都一样是数日子等死,称谓什么的,完全不重要。”
“荒唐!”花白胡子的老贵族气得直颤,“那几个女人的命,能和我们的命相提并论吗?!我们可都是对帝国有用的人!”
在场没有女贵族,不远处却站着几个女仆,她们被这话气得攥紧拳头。
芙洛拉“哦”了一声,疑惑问道:“请问你们对帝国的作用体现在哪里?每天吃好喝好,长一身肥肉,再生一堆和你们一样的小贵族吗?”
“……”
贵族们一时哽住,气得牙痒。
更气的是,他们无法反驳。
要是问问在场除了海格斯以外的任何一人,“你对帝国贡献了什么”这种问题,恐怕没有一个可以答得上来。
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贡献。
芙洛拉问:“同样是人,凭什么你们就认为自己的命更有价值呢?就凭你们是男人,出身显贵?”
“要是这样的话,抱歉,在我眼里,你们只不过是一群混吃等死的蛀虫,哪怕是个雄的,披着华丽的壳子,也改变不了你们蛀虫的本性。”
“比起你们这群‘老家伙’没剩几年的贱命,我认为那些女孩子们鲜活年轻的生命更有价值。”显贵?”
“要是这样的话,抱歉,在我眼里,你们只不过是一群混吃等死的蛀虫,哪怕是个雄的,披着华丽的壳子,也改变不了你们蛀虫的本性。”
“比起你们这群‘老家伙’没剩几年的贱命,我认为那些女孩子们鲜活年轻的生命更有价值。”显贵?”
“要是这样的话,抱歉,在我眼里,你们只不过是一群混吃等死的蛀虫,哪怕是个雄的,披着华丽的壳子,也改变不了你们蛀虫的本性。”
“比起你们这群‘老家伙’没剩几年的贱命,我认为那些女孩子们鲜活年轻的生命更有价值。”显贵?”
“要是这样的话,抱歉,在我眼里,你们只不过是一群混吃等死的蛀虫,哪怕是个雄的,披着华丽的壳子,也改变不了你们蛀虫的本性。”
“比起你们这群‘老家伙’没剩几年的贱命,我认为那些女孩子们鲜活年轻的生命更有价值。”显贵?”
“要是这样的话,抱歉,在我眼里,你们只不过是一群混吃等死的蛀虫,哪怕是个雄的,披着华丽的壳子,也改变不了你们蛀虫的本性。”
“比起你们这群‘老家伙’没剩几年的贱命,我认为那些女孩子们鲜活年轻的生命更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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