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假装受伤
长剑已归鞘,雨水从他脸上滑落,可惜的是他还戴着面具。夜幕中他挺拔的侧影,还有这身形,越看越眼熟,简直跟沈朵朵……
一模一样。
心里冒出来这个念头,我抓紧了伞,把祥云玉佩藏进怀中,然后飞快地撕下一段布料,围在脸上遮挡。
他从雨中朝我走来,身上不沾一滴血。即便被雨淋湿了,依旧是嚣张狂妄之相,仿佛这雨就如那些敌人一般卑贱,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我问:“你把人,全都?……”
他冰冷地笑了一声:“怎么,怕了?”接着又不听不出丝毫笑意,“江湖不论风雨,皆是如此,刀剑血光,乃为常事。姑娘若不喜欢,以后少看热闹为好。”
他说着拎起一团黑黑的湿漉漉的东西:“要吗?”
还真砍了人家头发?
傻子才要这玩意儿呢。
我疯狂摇头,生怕被他误会我对这东西有一丁点兴趣。
他点点头,随手把头发扔了,转身要走。我现在怀疑他跟沈朵朵的关系,当然不能就这么放他走,我得搞清楚!
一着急,我干脆也使了个笨办法——装伤!
如果他跟沈朵朵根本就是一个人,那么不管他对我有没有好感或是恻隐之心,他都应该知道我是江荆禾。六年前他帮过我,六年后……我赌他不会把我丢下。
“等等!你先别走!我,我……”我做作地捂住肩膀,“我受伤了……”
闻言,他果然回头,闪身来到我身边,毫不避嫌地搂住我:“哪里?”
我胡乱在肩膀和胳膊上摸了摸:“这,这……附近……”
“附近?”
真的是……哪有装伤说附近的,我怎么一着急犯了蠢!我以为他会揭穿我漏洞百出的谎言,却没想到他非常严肃认真,把我打横抱起来,低声说:“得罪了。”
“哎!”我一手撑着伞,一手紧勾着他脖子,“你要干嘛?”
“去解毒。”
……
再次来到连星阁,大长老的无名之楼,这次,是他亲自把我抱进来的。屋里空荡无人,他去拿药箱了。
我本没有受伤,等会让他一试不就露馅了吗?
我一脸沉重地看着自己的肩膀,要不,干脆来一掌,把自己打伤?
想想就挺疼的……
咬紧牙,我紧闭着眼睛,手放在肩膀上微微用力,内力一震,当场落下五个红印。
嘶,疼疼疼!
赶紧松手。
沈堕拿着药箱进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是干的了。他来到我身边,这里是一个靠近窗户的竹榻,耳边听得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坐下,看我一眼。
我有些心虚:“我,我好像……不是中毒。”
“先看看伤势如何。”
蓑衣已经脱了,我里面穿的是一件普通的衣裳,不是裙子,也不是夜行衣,裹得比较严实,想看肩膀,必然得从领口解开,大半个身子都露出来,就连里衣什么的也统统难免。
他似乎也在考虑应该怎么办,最后直接粗暴地一扯,扯掉了我的袖子。指尖撩起衣物破碎的边缘,露出我的肩膀,上头五个红印非常清晰。
他眸色一暗,温热的大手覆盖在我冰凉的肌肤上:“的确不是中毒。”
我身体僵住。
他已经收回手了,从药箱往外拿药。
我被他这么一触碰,耳根发红,转移话题问他:“刚才那些人身上有毒,是什么人?竟用得着你冒着雨亲自去追。”
“敌人还分三六九等,有值得追,有不值得追吗。”他以指尖沾了一抹药,敷在我伤处。
“嘶……你轻点!”我疼得抖了一下。
本来这伤没什么事,怎么让他这么一弄,疼得要命。
“他们都是冲着赏花会来的,在赏花会结束之前,他们会像害虫一样到处乱窜,身上又携带剧毒,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姑娘既然撞见了,以后凡事小心。”
“为什么?他们想残害百姓?”
“不只是百姓,”他简单敷完药,并没有包扎,就这么晾着我,把瓶瓶罐罐一个一个装起来,盖上药箱的盖子,“他们的目标,是整个宣明国。”
我忽然想起之前沈朵朵跟我说,这次赏花会将会迎来一些不该迎的通敌之贼……
如果异心者在此处图谋反叛,那么连星阁就不只是魔教那么简单,而是人人喊打的叛徒!谋反是大罪,株连九族不为过,届时朝廷绝不会像这般平和,容忍连星阁的存在。
赏花会问题太大了。
我正在沉思,他已经拿来一件衣服丢给我,还警告我:“把情况告诉你,不代表想让你参与,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些,不然凭你的好奇心,绝对得追根究底。此事非同小可,切勿轻举妄动。”
这话说的,难道凭我的好奇心,知道了情况就不会追查下去了吗?
我曾经对沈朵朵说过,我是来抓坏人的,此刻不如将计就计,对他直言:“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朝廷会不知道?我来,当然不是为了轻举妄动,而是盯着你们,如若此处有任何危及百姓,密谋反叛之行为,我可以随时带兵插手。”
他笑了一下,但我听得出,笑里有几分嘲讽:“盯着我们。不愧是朝廷鹰犬,一心向主,忠诚不二。”
这话……
他六年前也说过。
没想到他还是这么看不起我的身份,搞得好像我才是坏人一样。
追随师父,忠于朝廷,我自认为没有什么错,但他的语气里,仿佛我只是个没有头脑的走狗。
当年我对他的态度很生气,年少轻狂,难免幼稚偏激,所以才跟他打了一架。
可后来,我为朝廷做事越来越多,也慢慢地明白,人间险恶,黑白交杂,有时候,我,真的与走狗无异。
朝廷不代表完全的正确与干净,相反的,维护皇室的绝对威严,需要太多杀戮来开路,阴暗狠绝之处,不一定比所谓的魔教少。
这也是我没有接受皇帝封号,去年还离家出走自己跑掉的原因之一,我不想成为皇帝手中的傀儡。自嘲鹰犬也就罢了,真的成了走狗,我可不愿意。
看来沈堕果然知道我是谁。
我没说话,看着他走向圆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姿态那么优雅从容,举手投足间,就像一个世家公子,而非是粗犷的江湖人士。
我真的很想揭开他的面具,欣赏一下他究竟长了什么样子。
即便那样子我清楚,但……我想看的人是沈堕。
为了多留一会儿试探他,我决定装伤到底,以手扶额,叹息着:“哎呀,头好晕,浑身不舒服。”
他把送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下:“姑娘可以在此处先暂时休息,不会有人打扰。”
说完,他起身穿过幔帐,竟然就这么走了。
他这大屋子那么宽敞,我所在的地方像是一个普通的厅堂。
我跑到桌边去打开他的药箱,找出他刚才所用之药,凑近了闻了闻……怎么好像,有辣椒的味儿啊,还混着一种奇怪的刺鼻的味道,敷在伤处,就像有虫子往里钻似的。
等等。
难道他知道我在装伤,所以给我用了辣椒水?
他竟然往我伤处用辣椒水!
我说怎么会那么疼!
这个死变态!
愤怒捶桌,直接把他这百年紫檀木圆桌给砸裂了缝。
把他这药随手一扔,药瓶撞在一起叮当响,穿好他给的衣裳,我气得正难受,也不管那么多了,大摇大摆地在他这屋里转悠,不知道该拿点什么出气。其实他这屋里不管是装潢还是摆件,品味都蛮合我意的。
听着惬意雨声,随手拿起古董架上的一个白玉老虎,掂了掂,手感不错,拇指摸到了底部的纹路,原来是个印章。
反过来一瞧,上面只刻着两个字……
云朵。
还在我跟前装!他明明就是沈朵朵本人!
肯定是!
高举起来,正准备给他扔出去,又有点犹豫……
他这玩意儿应该挺贵的,要不我还是拿去卖掉好了。
我都搬过他的宝库了,他都没意见,那我慌什么。
直接顺进兜里。
又转悠了一会儿,看见什么好玩的或者名贵的,都拿起来摸一摸,我觉得他好像真的有收集癖,什么宝贝都往家里搬,难怪他不在乎那间宝库,光是这屋里的好东西都够摆了,宝库里八成都是他嫌弃的,玩剩下的。
在他这屋里,我不只一次看到跟云朵有关的东西,比如“云朵”两个字,或者像那块玉佩一样,刻着小云朵。
我开始怀疑沈堕是不是他的假名,沈朵朵才是他的本名?
想起那个不着调的沈朵朵,跟这个严肃冷酷又无情的沈堕完全不一样,但如果仔细对比一番,也能发现他们之间有些无法抹去的相似之处。
就像我扮演静荷,就算扮得再认真,静荷身上也还是有我的影子,无可避免。
手里把玩着一块通体发凉的浑圆黑玉,我想了想,把玉也顺进兜里,然后拿出那块带着红结的祥云玉佩,放到原来黑玉所在的地方。
谁让他故意骗我的,那我不如将计就计好了,回头等他发现我早已看穿他的演技,他就会知道自己有多蠢!
……
雨下了很久,没有要停的意思,我想起我的屋顶,一阵发愁。
半天过去,让我念叨了几百遍的沈堕终于露面。他拿了一个红漆木盒,放在桌上,就说了两个字:“点心。”
我单手托腮,仰头看着他。
不到揭开面具的那刻我还是不敢相信,他真的是沈朵朵吗?如此高冷寡言。要不是他们俩反差太大,说不定我能早点怀疑沈朵朵呢。
“大长老为何在自己家里也戴着面具?”
他说:“习惯了。”
我指划他那个面具上的棱角:“晚上睡觉,你不硌得慌吗?”
他瞥我:“要不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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