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不同于他第二次发育时就分化，商竞的分化来得较晚，是在他自己的成人礼当天分化。
过去10年，宋慈依旧历历在目。
那是个晴朗的天气，商家在自家庭院为商竞举办成人礼，除了商竞的同学老师还邀请一些政商界的人。
巨大的花园被布置的很漂亮，悠扬轻快的音乐传来，周围是悬浮的彩球，飘扬的星星，远处堆成巨塔的香槟像一片橙黄的海，涓涓涌动。
但宋慈置身其中，却只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戴着止咬器的alpha，他们高傲，凶猛且自大，不屑于没有信息素的beta来往。因此他被带到了属于beta的群体。
“哟，来了一个漂亮的小beta。”成年的beta嬉笑着上下打量宋慈，也许是没见过他，又问，“你是那家的，怎么没见过你？”
“长得这么标致，不太像beta，倒挺像omega的。”
宋慈抬眼瞧见对方眼中的戏谑，毫不在意的冷漠点点头，并不准备搭话，对于这样不曾停止的言语，他也未曾放在心上。
也许是看出了他无声的抗议，成年beta默默退回去，不再和宋慈说话。
只是哪怕马上和别人聚在一起，他的目光还时不时停在宋慈神色冰冷却很是漂亮的脸上，他觉得奇怪，以前竟没见过这样漂亮的beta，难道是从其他区来得？
若是如此，看来商家这位主家少爷很受重视啊，不过是一个成人礼，就如此隆重，随后他目光转向香槟海。
宴会开始到结束，宋慈连商竞的面都没见到。他们这边由商家的beta夫人应酬，于是用完餐，他谢绝邀请他参与其他项目的同学，起身离开。
他准备回学校后再找个时间和商竞交流。
哪知就在他一只脚迈进飞行器时，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耳边就响起商竞的声音，他问：“阿慈，你去哪儿？”
宋慈转头险些没把人认出来，望着眼前的高挑俊美的少年，他满脸狐疑：“商竞？”
当时商竞穿着得体的西装，身姿挺拔，轮廓分明的五官俊美异常，跟那个圆润小胖子除了声音，没有半分相似。
“是我，阿慈，我们这么久没见，你都认不出我来了吗？”商竞委屈巴巴地控诉道。
“不不不。“宋慈摇头，仍处于怀疑状态，上手捏了一把商竞瘦下来后棱角分明的脸后，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唔，阿呲，唔也卟知道啊。”被扯着脸，商竞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人却是乖乖站着任由宋慈在他脸上作怪。
“你——”宋慈还是不信面前这个剑眉星目的少年就是商竞，那个体重160，脸圆肚子圆的商竞？！该不会是那个alpha扮商竞来捉弄他吧？！
想到这里，他退后一步，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看起来乖乖的少年，冷哼一声，嗤笑道：“要骗人也不找个相似的体形，我和商竞只是半个月不见，又不是10年8年没见。”
“阿慈，是我啊。”商竞捂着脸委屈地看着宋慈。
“无聊。”眼见着少年还不承认，宋慈懒得再理，眼睛一撇转身就往飞行器内钻。
谁知，手再次被拉住，宋慈心头涌起一丝怒气，回过头低声呵斥道：“放手。”还没完没了是吧。
然而少年抿着唇直视他说：“阿慈，你说给我带星石的。”
嗯？
这确实是他走之前和商竞说的话，宋慈微微皱眉，他相信商竞不会对别人说，难不成，他真是商竞？
少年此刻望着他，表情既开心又伤心，开心他认得是他，而不是“商竞”，伤心的是他没认出瘦下来的自己。
他继续说道：“阿慈，你养的乌龟是我弄丢的，一直没敢告诉你。”
听到这里，宋慈才彻底相信眼前俊美的少年就是他的好朋友——商竞，毕竟他一直对外说，小时候自己养过狼，只有商竞才知道他这个秘密。【养得其实是一直叫狼的乌龟。】
“真的是你？你怎么突然瘦了这么多？！”
“我不知道，我也觉得突然。”
宋慈狐疑地追问：“你不会吃药瘦的吧？”
“真不是，医生检查过身体的。”商竞却因他关心之词，眉眼带笑，“阿慈，不许走，你还没给我过生日。”
差点忘了商竞是个世家小公子，突然暴瘦肯定叫过医生，既然医生说没事，那应该是没什么事了，宋慈想着松了一口气，然后说：“礼物放在家里了，等去学校再给你。”
半个月前，因为着急参加基因父亲的葬礼，他没来得及回来给商竞庆祝生日，本以为会错过对方的成人礼，谁知后来听说商家要推迟给他办成人礼。
“对了，你不用应酬了？”没记错的话他走之前人还很多吧，思及此宋慈催促商竞赶紧回去，“我先回去了，明天见面聊。”
商竞摇摇头：“不行，我要阿慈单独给我补生日。”说完，他就拉着宋慈往回走，“阿慈，你先在我房间待会儿，我忙完就回来找你。”
推辞不过，宋慈只好跟着商竞绕开热闹寒暄的人群，到独属于商竞的小院。
小院较远，商竞拉宋慈站上滑行车，“阿慈，你的事办完了吗？”一路上商竞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一副怕他逃走的模样。
宋慈点头，说：“嗯，办完了。”说完，看了一眼握在手腕上，细了一圈的手指，想着也就无奈任由他了。
“那就好。”商竞沉默一会儿，突然幽幽地说，“那你怎么都不回消息，一直联系不上你，我真的很担心。”
这一回来，商竟是哪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是对他的关心，宋慈反手捏了捏腕上修长的手指，主动道歉道：“抱歉。”
他并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后补的解释不过是辩解。
但商竞并不满意，他再次强调：“我还是怪你，你都不知道当我视讯打不通，信息收不到时，有多慌张。”有多怕你一去不复返，他咽下最后一句话。
宋慈沉默着并没有搭话。
等下了车进卧室后，商竞突然转身把他堵在角落，一双眼睛就这么居高临下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你说我瘦了，我看肉都是因为担心你掉的，你说吧，怎么补偿我。”
宋慈：……
不至于，真不至于，搞得他像负心汉似的？
可短短半个月瘦了这么多也不是假的，难不成真是担心他弄得？宋慈神态保持怀疑又见商竞表情不似作伪。
他终于良心发现，察觉自己做法在关心的人身上，好像是有点欠妥，于是有些内疚地问：“好吧，那你觉得可以怎么补偿？”
见宋慈竟然开始反省，商竞眼底闪过一丝得逞，连忙乘胜追击道：“我不要别的补偿，就一点，以后不许不接我的视讯，就算不方便接，也要有空就给我回消息。”
“嗯……”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要求，宋慈却面色为难，迟疑了半天，说实话他是真讨厌接视讯。
“阿慈。”
“好了，好了，最多三天回一次，其他的别想。”四目相对，宋慈最终受不了商竞连番控诉的眼神，应道。
“好！”得了准话，商竞展颜一笑，心满意足地放下手，然后快手快脚地拉过一旁的凳子，“阿慈，你坐。”接着又从抽屉拿出一堆零食，堆到宋慈面前，“阿慈，给你吃。”
看他这一副乐颠颠的模样，本来还有些后悔的宋慈，眼里迅速拂过笑意，算了，就答应他吧。
“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忙完再过来吧。”
“好吧。”商竞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那我先出去了。”
“嗯。”
“哪里都不许去。”他走到一半，突然又回过头不放心地加一句。
“……厕所能不能去。”宋慈没好气地说，“赶紧走。”
商竞笑了一下：“行行行。”确认宋慈真的会等他后，快步出了门，早点招呼完他早点回来。
“咔塔。”门被轻轻关上，宋慈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走了。
他抬头环顾四周，打量房间一圈，还是熟悉的模样。片刻，又轻轻一笑，觉得自己想法傻透了，难不成商竞瘦了，房间也要跟着重刷一变？
无聊之下，他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来桌上立着的一张照片，宋慈这才发现好像是他和商竞在校门口拍得。上个月他们从高中生变成大学生，去大学报道时站在门口，商竞非要和他合照留个纪念。
于是商竞左手拿着书包，右手揽着他的肩膀，就这样和他照了一张。他本来还抿着唇想装严肃，然而上扬的眉梢，眼睛里抑制不住的笑意，都是他藏不住的开心。
宋慈看着自己眼中的笑意，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然后他戳了戳照片上商竞胖嘟嘟的脸。
时间来到深夜，商竞迟迟未归，宋慈索性拿了衣柜里的睡衣洗个澡，睡一会儿等他。因为从小频繁出入这座独立小院，衣柜一边放得全是他备用的衣服。
说来可笑，他在商竞这里的日子远远多于两位基因父亲身边，偶尔他会想他这样“无父无母”又算什么，就是为了增加人口吗？宋慈垂眼视线游离在一排排睡衣上，心不在焉地选了一套简单的睡衣后，走进浴室。
因为是基因舱孕育且不是自愿的情况下出生，自小他便由政府养育。10多年见过的次数竟然五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温热的水顺着黑发流过宋慈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他伸手把头发捋到脑后，睁着眼怔怔地由着水流进眼睛。
如果不是负责照顾他的人给他打视讯，他还不知道，就在半个月前他的另一位基因父亲意外去世了。
眼睛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宋慈闭上眼睛，不想再去想当时的场景。
他曾经渴望过，期待过，奢望过，有完整的一家，现在都不可能了。
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留不住，哪怕是商竞，总有一天也会离开他。
他仰着头，用力揉搓脸颊，修长白皙的脖子看着美丽又脆弱，像无声呐喊的濒死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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