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南山城下
南山城,南山下。
庙会正热闹,售卖各式各样的物件吃食,慕名而来的各地各国人,纷纷来此一凑热闹。
换上便装的吴叔律腰间佩刀,跟在那位这儿瞧瞧那儿看看,摸摸猴子逗逗小鸟的公主身后。虽说人多,但他丝毫不懈怠,一双眸子就似焊在她身上一般。
他总是无法拒绝她,就如此刻,他明明知晓不能私自带公主出宫,可他却总是败给她的撒娇、娇蛮的命令、含泪的眼睛、故作倔强地拉拉他的衣袖。
“阿律,本、本姑娘想要这个。”安乐公主差些随口说出“本公主”三字,在关键时候硬生生将剩余话给吞了下去。可,怎么听怎么别扭,她明明是在求吴叔律给她买冰糖葫芦,语气却偏是命令的样子。
拥挤的人群之中,吴叔律看了一眼拿着冰糖葫芦便走的女子,忙从腰间拿出一贯钱来,给了正在骂咧咧的老板一枚铜板后,连忙紧紧跟随,不敢有失。
“姑娘,慢一些。”吴叔律终于挤入围满女子首饰贴己的摊位中,他站在南慈音身后,为她挡去不少拥挤的人群,轻声道。
南慈音身畔的位置因吴叔律的围护倒是比他人宽敞不少,只见她还能捏着形似桃花状的发簪,转过身与身后的吴叔律道:“傻瓜,唤我阿音啊,教你多少次了都没记住。对了,这支发簪如何?”
“状似桃花,灼灼其华,好看的。”
“可是人太多本姑娘都照不到镜子,阿律要不你帮我戴一下,帮本姑娘看看如何,可好!”她将手里的发簪往前一递,命令道。
“这,不合规矩吧。”
“如此,那本姑娘不要了,定是不好看的。”罢了,她将手里的发簪往那桌上一放。
吴叔律又怎会不懂她的小心思呢,可他就是甘之如饴,在她还未将发簪放下时,立即将手一伸从而接过。
指尖的微微触碰,又极快地分开。
也不知吴叔律看到没,此刻公主南慈音的嘴角徐徐扬起,仿若是春风一般。
四处的喧闹似乎在此刻没了声响,皆是静止了般。世间上也只留下了他们俩人,彼此相望,即使隔着几寸的距离,依旧能听得清对方的心跳与呼吸声。
吴叔律不太会为人别发簪,因此有些慢还有些痛。
南慈音稍稍皱了皱眉的瞬间便被他捕捉,他忙停下才别到一半的发簪,关怀问到:“弄疼了?”
“才不疼。”明明她眼角都泛起了泪花,垂在两边的手都揪成了一团。
在旁的姑娘都看不下去了,连连打趣道:“怕两位是新婚燕尔,还不懂这夫妻之间的情趣。小郎君,你得慢慢地,从发丝的纹理间别入,可不要乱找一处便是别,痛得小娘子都不敢说真话了呢。”
“不是,我们不是……”
还未待吴叔律讲话说完,南慈音立马接过他的话茬道:“是啊夫君,你可得好好听这位姑娘的指点,免得将我弄疼,断了青丝,可惜的很呢。”
话落,吴叔律红着脸立马抓过南慈音的手腕,另一只手丢了几枚铜板到那摊上,然后拉着她便是离开,耳边回荡着的是那里几位姑娘的嬉笑声。
南慈音扬起笑脸,伸手扶了扶别了一半的发簪,然后将其取下捏在手里,紧紧跟随其后。
“阿律,你将本姑娘的手捏疼了。”
吴叔律听后松了松。
“阿律,有面具诶。”
吴叔律看了一眼,拉着南慈音的手继续前行。
“阿律阿律,你要带本姑娘去哪呢?”
寻了僻静处,吴叔律将南慈音带到了巷子中,他将手一放,便是看到那只瘦小柔软的手腕被捏红了一圈。心里眼里无不是心疼懊恼,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你带本姑娘到这儿作甚?”
“我……没有。”他始终问不出口,想到之前义父说的君臣有别,他唯有往后退了一步,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阿律是不是想问方才本姑娘为何这般唤你?”她试探问道。
他听罢,顿了顿,看着眼前的姑娘,想到种种。最后还是将头稍稍一侧,轻声道:“并不是,不过是那儿人太多,怕有歹徒趁乱对姑娘不利。”
“那就好,本姑娘方才就是叫着玩呢,还怕你当真了怎么办。”她看了一眼手里的发簪,紧接着将它朝着吴叔律身上重重一抛,道:“这木头雕刻的发簪,既不是金银又没珠宝玉石镶嵌,廉价的很,配不上本姑娘的身份!”
恶毒的话语就像是冰冷的蛇,淬着毒液缓缓缠上了吴叔律的脖颈。他蹲下身捡起发簪,抬头便看到女子跑走的身形,他连忙跟随其后。茫茫人海中,他总能捕捉到她,看着她的背影,心就被揪着一般的痛楚。
昨夜,义父将他叫到书房,与他说:
“阿律啊,你可知南国是如何在这片战国之中独善其身的,那是南国建立之初到如今的六十多年,是由一位位公主和亲换来的啊。十三位公主的和亲,换来的六十年平安。如今晋国的和亲使者都到了南国境内,不日便会到南国京都,南山城下。”
“阿律啊,你这今后莫要再与公主这般亲近了,毕竟是君臣有别,免得落人话柄。你失了官职是小,损了公主名誉坏了两国盟约是大啊。”
他早想在三月初三与她说出心中的话,可那些话语从那刻开始或许都将成为尘埃,都将成为他心中掩埋的秘密。
他望着她的身形,一步步跟随。
他又怎会不知她心中的想法呢,每次故意说自己生气了,表现得刁蛮任性的样子,其实就是想让他哄她啊,与他亲近啊。
他又怎会不懂呢,那得逞的表情,时不时与其触碰的指腹,渐渐钻入他鼻腔的香气,还有总是趁他不注意靠近拉扯他的衣袖。
这世间多如此,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美好的奢望而已。今生他唯有保护她,也只能将那些深情深埋,好生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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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诩多情浪客的商客背着竹篓戴着斗笠看到迎面走来的娇俏小娘子正抹着眼泪,一双一碧一黑的眸子稍稍眯了眯,然后从自己竹篓里挑了一件便宜的玛瑙佩环往她那儿而去。
待南慈音走近了,他立即露出自认为俊朗的笑脸,殊不知自己几个月没打理,满脸胡须乱糟糟的样子,别说很像坏人,“小娘子,你可知女子的眼泪那可比珍珠般珍贵,不可轻易落的。要不这样,我送你一串佩环,就别哭了,笑一个吧。”
南慈音此刻正烦躁,看到眼前人不识好歹拦在她面前,不由得擦着眼泪怒道:“给本姑娘滚开。”
这商人心大,尤其喜欢揭人伤疤,戳人痛处。他故作姿态,与南慈音道:“不都说江南沿海的女子宛如春水般温柔,你怎这般泼辣,是不是因为这般泼辣才被心仪之人抛弃了?那你得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呀。”
“你这人有毛病吧!”
“怎是在下有病?明明小娘子你有病才是,在下看你哭泣好声劝导,你便张口就骂。”他摇摇头,继续道:“泼辣!”
“是你有病,本姑娘想笑就想想哭就哭,你多管甚闲事。再说一声本姑娘那个词,看本姑娘不撕烂你的嘴!”
“好心当成驴肝肺。对了,小娘子你方才说的是哪个词啊?”
“是,泼……”南慈音一顿,环顾众人的指指点点和面前多管闲事的商人憋笑的样子,不由得涨红了脸,“你竟敢戏耍本姑娘!”
“有吗?应当没有吧。”
“你这个混蛋,本姑娘方才不是问句啊!”
南慈音真是被眼前莫名其妙的商人气煞,挥起粉拳便是想往他身上砸去。幸好吴叔律来的及时,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然后看了商人一眼,便是离去。
“嘿,送你的佩环不要了么?哎呀呀,你们这对夫妻真是,小郎君别再惹小娘子生气了哦。”
南慈音不顾形象,手脚乱舞,吼道:“滚!本姑娘才不是他这块朽木的娘子!”
吴叔律终于将南慈音抱上车马,一路上被她踢了不下十次打了不下二十次。宦官小安看得不由得躲了躲,心里对吴叔律的敬佩更是加深了几分。
马车内,南慈音刚是被放下,便立即抬手往吴叔律的脸上一挥,原本能躲过的他硬生生接下这一记响亮的耳光,马车也随之行驶了。
“吴叔律你放肆!”她道。
吴叔律颔首,道:“抱歉公主,是下官越矩了,等会儿便去羽林卫领罚。”
“榆木疙瘩!”南慈音此刻真真是看眼前人厌烦极了,这般顺从的模样,这般讨厌的样子,她真真是越看越气。
气得她一把捉过他的手,贝齿一张便是往他手背上咬去,狠狠地咬,准备将自己一腔的怒火都发泄。
直至尝到血腥味了,她才缓缓松口。
嘴角滑下一道血迹,浅浅淡淡的唇色亦被染红。
此刻的吴叔律丝毫感受不到自己手背的疼痛,他徐徐伸出手,食指微微搭在她的下巴,拇指轻轻地为其拭去嘴角的那抹血迹。
“啪嗒。”一颗滚烫晶莹的水珠落到了他的手腕,他看去,只瞧总是骄傲任性的姑娘正在哭啊,一颗颗泪珠止不住的落下,映衬着唇畔的猩红,竟有莫名地破碎美感。
她张张口,一日的憋屈,终于在此刻释放,她委屈道:“我要嫁人了,他们要我去和亲了,你知不知道啊,吴叔律,你知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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