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近一些
吴叔律又怎会不明白这些人的打算，他们乃是他国来此议和使者，却不小心伤到了公主，便故意在公主面前说要剁手谢罪。其实就是知晓公主心思单纯良善，就等着公主说出方才的那番话语。
他将公主紧紧护在身后，然后将手一伸，两指捏在了因为听公主发话后停顿在半空的匕首之上。
那位少年原本勾起不屑笑意的嘴角，在匕首被吴叔律两指夹住后，有些慌措。
吴叔律看向坐在桌前端着茶水品茗的陆昀道：“陆先生好算计啊……只不过伤了公主怎可就这般轻而易举放过呢。”
女子轻轻拉了拉吴叔律的衣角，道：“阿律，我没事的。”
吴叔律侧目低眸看了一眼瑟缩在他身后的女子，露出宠溺，而后与在旁的小安、雀儿还有玲珑道：“你们带公主去楼上开间上房，公主衣裳鞋袜都湿了，得换一身，免得着凉了。”
“本公主不走！”南慈音忙道。
吴叔律转过身安抚道：“微臣等会儿便会过去。”
“真的？”
吴叔律点点头，道：“真的，公主待会儿在那边数到双十，微臣便会来。”
“那若是超过双十还未来，本公主叫你做甚你就得做甚，可好？”
“好，全依公主的。”
吴叔律看着公主上了楼，又看到她捏着衣摆跑了下来，冲他道：“不可食言哦。”
吴叔律笑道：“好。”
最后见那姑娘没再下来后，捏着手里的匕首，走向那已然回到了陆昀身旁的少年，此时此刻的他面上是公主南慈音从未见过的肃杀，一双漆黑的瞳仁盯着眼前病弱的男子，质问道：“陆先生，你说能放过么？”
陆昀面对这样的杀意，倒是泰然，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清秀少年，一字一句道：“自然不能，毕竟是一国公主，对吧阿翘。”
清秀少年双手紧握，最后还是无奈将手一伸放在了桌上，吴叔律低眸看了一眼这人的手背，冷声道：“手心。”
少年往陆昀那儿看去，只瞧陆昀眼里没有其他神色，他唯有听命将手一翻露出手心来。
吴叔律执着匕首对准他的手腕一划，凄厉的叫声响彻，温热的鲜血四溅喷出，今日之后这人的左手怕是废了。
楼上厢房，南慈音仰着头任由雀儿为她脖子上的细小伤口涂抹伤药，她怨道：“阿律真是的，就这么点小伤，为何与那人计较呢。”
“谁说吴叔律那小子是为了今日的伤。”玲珑双手环胸，看向南慈音不解的神情，继续道：“他更是为了你险些被绑之事，找楼下的晋国人算账呢。”
玲珑见南慈音单纯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楼下。
陆昀总是浓着一张淡漠的神情，即使身旁的人被吴叔律挑去手筋，他仍是那番淡然。用拇指慢慢抿去左手手背上的点点血迹，在指尖搓捏了一番，道：“我以为吴副将看出阿翘是个女子了，不会这般下死手。”
角落里，面上惨白，额头上时不时的渗出冷汗的阿翘，颤抖的唇缓缓一张咬住布条一端，另一只手捏着另一端，她正给自己包扎不住流血的手腕。
“陆先生难道不残忍么？明明是自己的心腹，竟能逼她如此。”
“犯错了总是要有惩罚的，这是我们的规矩。”
“规矩，你们的规矩还有绑走公主这一条么！”吴叔律质问道。
陆昀装傻道：“什么绑走公主啊，我怎都不知晓呢。”
“莫要演戏了，那人都说了。不过，他看了我后背的纹身却放了我们，陆先生，这又是为何啊？”
既然吴叔律开门见山了，他自然也不妨多让，道：“吴副将若想知晓背后纹身故事，要不跟我走吧。”
吴叔律敏锐地发现问题所在，他道：“所以，这就是你们来南国议和的目的么？”
“不是，吴公子只是个意外而已。”
这人说话真真假假，吴叔律看不透，也不想看透。此生他注定是要追随南慈音左右，什么纹身，什么身世，他都不在乎。
若晋国打来了，他便为南慈音击退晋国。
这般想罢，他便慢慢登上三楼。
留得陆昀低眸看着靠在角落里因失血过多快要昏厥的阿翘，眉头一皱质问道：“你坏了我大计可是明白！”
阿翘不服气地别过头，咬牙切齿道：“看到那张与妖妃几乎一样的脸面，你让我忍下这个恨？我忍不了！！”
“这恨大家都有，不仅仅是你一人！”
“你对那妖妃是恨吗！别以为我不知晓你与妖妃之间有过什么！！”阿翘含泪，有着对眼前人的情，亦有对他们的恨，她重复喃喃道，“别以为…别以为……我不知晓你与妖妃之间有过什么……”
陆昀蹲下身，终是不忍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子在这儿折了，他扶过她，叹气道：“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放下么。”
“难道你放下了！”阿翘尖锐道：“方才你看到那张相似的脸，出神了一瞬，难道你没感觉到？陆昀啊陆昀，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是不是透过那张脸看到了那个妖妃！”
陆昀眸子微微一阖，又慢慢一启，答道：“没有。”
“骗人，分明就是有！”
“你爱如何想就如何想，我先带你去疗伤。”
“哼！你从未将我视作女子，你从未喜欢过我，你心中只有妖妃，只有她！机智如你为何就这般愚蠢，为何就看不出谁是真心为你，为何偏要作贱自己，为何就是忘不了她呢……你知不知晓大哥二哥还有义父的死，你知不知晓，是那个贱女人害死他们的……”
“够了！”任陆昀如何好脾气，还是被她给念烦躁了亦或许是那声“贱女人”吧。他将她安置在一旁，揉着眉心一边咳嗽一边离去。
“你要抛下我么陆昀！你又要抛下我了对吗！”阿翘尖叫道。
“我会让阿缺来接你，正巧他在南山城。”
陆昀的声音越来越低，听得阿翘心中着急，她双腿发虚刚是起身便倒在了地上，伸手想抓一抓那抹一直追寻的身影，却是一手空，她哭喊道：“你这混蛋，你这混蛋！陆昀！你这个混蛋！”
…
三楼厢房内。
玲珑、雀儿看到吴叔律来了，便很识相的退出房内，欲要把这间房留给他们。唯有小安这个愣头青看不明白，看了看公主，看了看吴叔律，最后还是被回来的雀儿提着他的后领拖了出去。
“公主、公主还在里面呢！”
“你给我闭嘴！”雀儿难得发出这样的呵斥声。
随着房门一带，玲珑便带着南慈音的两个仆人去了楼下的厢房，点了一桌子菜给他们，说着，他们或许需要点时间。
“什么时间？”小安不解问道。
雀儿抬手一拍他的后脑，道：“吃饭！”
…
三楼的厢房内，终于只剩下南慈音与吴叔律两人了。南慈音褪去鞋袜坐在床沿，吴叔律则是不敢直视，低着眸，站在圆桌旁。
不过这两人，也不知为何突然间气氛有些尴尬。
先是吴叔律道了声：“公主。”
南慈音点点头，眼睛倒是在吴叔律身上看来看去。
吴叔律被看得脸红，轻声问道：“公主在看什么。”
“在看阿律啊。”
短短五个字，撩拨得吴叔律心跳加快，脸上发烫。南慈音不懂这些，便继续道：“阿律的衣服怎不一样了？”
“外面那件脏了，微臣怕污了公主的眼，便将它扔了。”
其实是沾了血，怕吓到南慈音，便丢在了外面。
南慈音又一次点点头，继续问道：“阿律为何要离本公主这般远，难道本公主是什么洪水猛兽么？”
“公主自然不是，只……”
还未待吴叔律将话说完，南慈音立即道：“那你近一些。”
她见吴叔律站着不动，淡淡的两撇眉毛蹙起，语气娇蛮，命令道：“本公主让你近一些！你没听到么！”
吴叔律转过头，低声道：“公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
这话一出，听得南慈音气上心头，她赤脚从床榻上跃下，几步便是往吴叔律那儿走去，边走边是道：“你这个傻愣木头，本公主让你来便来，你扭扭捏捏做甚，信不信本公主揍你……”
吴叔律没听到，他双眸注意力都落到了南慈音那双赤足之上，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他的心间。他顾不得其他，还未待公主来到他身前，自己却是上前几步，身子微微一低，将公主横抱而起。
南慈音吞下最后一个字，抬眸看着吴叔律慌张的神情，还有他下巴上那一道以前没有的伤疤。
是，为她受的伤疤。
吴叔律将她稳稳放置床上后，单膝跪地，用自己的衣袖隔着公主的玉足，慢慢将其托起，然后另一只手将袖子一卷，细致的擦拭，轻声道：“公主，地上凉。”
南慈音眼睛一亮，眉毛一挑，答道：“不凉啊，我还可以再踩一次呢。”
说罢，便是要勾脚点地。
吴叔律连忙将手一伸，这一次并没有用衣服阻隔，而是用手亲自握住。手掌间传来微凉软软的触感，就似时一团冰凉的糯米团子。
南慈音见状，别过头，抿着唇，露出得逞的笑容。
吴叔律则是托着这只玉足，愣在了原地，这一刻，他的耳根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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