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举步维艰
回到司员中间的李伯甫开始现场的搜查,同时心中不断思考着:首先,由白天的询问得到的线索说明曹家父子没有可能是留下残墨的人,那么便是有他人潜入书阁写了些什么。其次,夜晚若要潜入书阁内书写是不太可能的,一旦点燃灯火就很容易被家仆发现。那么潜入者只能是在天色未晚前来的书阁。此人是曹府中人亦或是府外之人?跟此案是否有关?
思虑至此,李伯甫走至庭院中曹季派来协助的家仆身前询问道:“今日府中可有外人过府?”家仆随即客气地回禀道:“官爷,今日府中除查案的各位和宫中派来慰问的宦官外就没有外人过府了。”听到家仆所言,李伯甫告谢一声后转身继续探查现场。半个时辰后,督查司使率领一众司差离开曹府返回刑部。
半刻后,督查司使来刑部中堂汇报任务,发现李伯甫不在中堂。诸葛肃告知司使李府尹方才回府取些物什,命其稍等片刻。一刻钟后,李伯甫回到刑部中堂得司使回报调查行动已完,随后又吩咐司使将调查结果转交监察司进行二次比对,司使领命而去。
李伯甫眼见堂中除诸葛肃外再无他人便开口道:“诸葛大人,曹府书阁果然有不同寻常之事。”
诸葛肃则面带笑容回道:“此事稍后再议,先用饭食,热了许多次了。”
言罢,诸葛肃不由分说拉着李伯甫在放置餐食的桌前坐下,随后二人一言不发,风卷残云般地将盘中菜饭消灭得一干二净。待小吏端着空无一物的食盘离开中堂后,李伯甫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紧接着就将夜探曹府书阁的结果和盘托出。
李伯甫叙述完后又端起茶盏喝了起来,回想一遍后心中总隐隐觉得书阁似乎有不和谐之处。诸葛肃则微眯双眼,右手食指不由自主轻轻拍击着桌面。夜幕下的刑部中堂一时间仅能微微听到富有节奏的“啪、啪、啪”之音和偶尔响起的“呼、呼”吹气声。
片刻过后,敲击声蓦然而终,茶盏亦紧接其后被轻轻放于桌上。二人就书阁的线索展开推证。
“伯甫,进入书阁的人无非是来自曹府、王宫、刑部、凶案团伙这四处。”
“诸葛大人,吾认为首先可以排除王宫宦官的嫌疑,王宫遣使全程有曹府之人陪同,没有机会进入书阁。”
“按伯甫所言,那么剩下便只有凶案团伙、曹府、刑部三处。倘若是凶案团伙的话,刺杀行动已经成功,旦日再冒着曹府戒严的风险潜入阁内书写就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且不合常理,故老夫认为是凶案团伙的可能性极低。”
“大人所言有理,潜入书阁之人的确极有可能便来自曹府与刑部之中。那若是曹府中人为何要特意冒着风险在阁内书写呢?除非书阁内另有他人与潜入者暗会,潜入者写了字句交付于他。亦或者,潜入者写了些什么东西需藏于书阁之内。倘若是刑部查案人员所为,那么潜入者于书阁内写下的东西或许是为了以避人耳目的方式交予曹府中的某人。”
“老夫唯一笃定的是无论潜入者来自于何方,皆与曹府血案脱不了干系。按先前的分析,书阁内写下的东西足以证明曹府之中定有人知晓案件的内情。”
“明朝,吾欲率队再往曹府恳请武侯应允搜探书阁。书阁是目前无二可以深入追查的线索了。”
诸葛肃闻言颔首认同,随后又开口道:“明日,老夫意前往相府探查宰辅遇刺一案,毕竟时日无多,两案重担皆系于汝一人之上实乃强人所难。”
听闻相助之言,李伯甫急忙起身作揖躬拜以谢大恩。诸葛肃眼见此景亦急忙起身托住李伯甫并。二人目光相交,不再多作言语,于各自桌案前落座继续整理案情。
亥时末,清风微起,吹散了蔽天黑云,月朗星烁,刑部中堂悄然无声,二人依旧埋头于桌案之上,手中的笔不作停歇,仅有摇曳长明的灯火陪伴着他们。此时,都衙差吏快步走入中堂,躬身向二人道:
“启禀两位大人,关于曹府刺客有了新线索。两个时辰前,云梦酒肆的老板娘带着店中小二前来都衙报案称其夫君失踪了。衙差经过询问和查证后得知云梦酒肆的老板与刺客有过接触。”
李伯甫听后急忙让衙差将人带至中堂,不一会,一名妇女与一名小二在衙差的带领下来到堂口。只见妇人梨花带雨一入堂内便双膝跪地,身后面带悲色的小二亦赶忙跪下。李伯甫打量二人一眼随即开口说道:
“汝夫君是如何失踪的?”
妇人呜呜咽咽地回道:“回禀大人,妾身平日不在酒肆之中,不知夫君是如何失踪的,只知夫君从昨日至今夜一直未归家。”
妇人言罢,李伯甫无奈只得将目光转向小二,小二见状急忙开口道:“回禀青天大老爷,昨日下午云梦酒肆生意极好,来了许多客人,老板时不时陪着客人去后院酒窖取酒,去着去着就再也没回来。至于先前官差老爷带我去看的那几个死人,里面也有去后院取酒的,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了。”
李伯甫又开口问道:“你可知你家老板大概是从什么时候不见的?”
小二战战兢兢回道:“昨日酒肆生意特别好,小人一直在忙活,没太注意。店里应该只有于伙计知道,每次老板离开都会让于伙计代掌柜台。”
李伯甫听闻小二回话,顿时目光凛冽地问道:“于伙计是何人?身在何处?”
小二见李伯甫神情,赶忙稽首回答道:“于伙计也是酒肆里的小二,读过点书,为人贪财好色,往日掌柜外出就让他代掌柜台。平日与小人一起住在酒肆,但是昨晚酒肆打烊后,于伙计外出就再也没有回来。原本夫人是要找他过来一起报案的,无奈之下才换成小的。”
李伯甫了解情况后,沉思一会决定率队前往云梦酒肆探查。
子时二刻,李伯甫率一众刑部衙役到朱雀大街后巷,远远望去云梦酒肆内漆黑无光,众人快步至门前。在灯笼的照亮下,小二赶忙从腰中掏出钥匙打开门锁,领众人进入。
进入房内,小二赶忙先从柜台上取出火石将酒肆内的灯烛点亮,随后又前往后院将熟睡的一众小二唤醒。待所有小二来至店内,李伯甫随即下令让小二领一众衙役去往酒肆各处探查,自己则去往柜台拿起账本看了起来。
账本之上记录着许多酒水账目,其中有一条账目引颇为引人注目:七月二十日申时二科,三两半杜康陈酿和十四两女儿红陈酿共计收银一千五百两。李伯甫抬首向店中写着酒水价格的木板望去,惊奇地发现最贵的一两醉仙饮也不过是五两银子罢了,此外账本上还有几处涂改之处,申时二刻后竟有两处账目被涂改过。
李伯甫立即询问小二两种陈酿店中是否有现物,小二告知两种陈酿一般存于后院酒窖之中,有客人需要才去打酒。李伯甫当即命小二带路前往酒窖,众人刚入酒窖,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李伯甫不断于一座座密封的酒缸之间来回转悠,直至找到两种陈酿并打开命衙役尝了一下,发现并无异常。随后,众人分散开来探查酒窖。片刻之后,衙役在深处的酒缸旁发现了几缕兽毛并交于督查司使辨识,司使认出此乃凶兽的皮毛,随后转呈李伯甫。李伯甫紧盯着手中的凶兽皮毛,鼻尖微起嗅了一嗅,除了刺鼻的酒味便再无其它气味;沉思片刻,李伯甫命两名司员前往刑部大牢询问被收押的城卫军有没有见过身携着凶兽皮毛的人,并将结果送回刑部中堂。
待酒窖搜寻完毕,李伯甫回至酒肆中恰逢搜查后院小二住所的衙役回禀。于伙计的房内床榻之下的木盒中藏有白银五十两,此外柜中衣物大多仍在。李伯甫当即询问小二道:“平日,于伙计一般常去何处?”小二赶忙回道:“于伙计经常提起百花楼,小的估计他应是那里的常客。”数息过后,两名司员快步从云梦酒肆中走出往百花楼方向而去。半个时辰后,李伯甫率队回至刑部。
刑部中堂,诸葛肃已回府歇息,偌大的堂中唯剩的一道人影仍兢兢业业地埋头苦干。半个时辰后,前往刑部大牢的司员入堂告知李伯甫收押的城卫军中确有人见过七名曹府刺客,李伯甫闻言眼眉微微上挑,立刻动身前往刑部大牢。
刑部狱中,一名蓬头垢面形如枯槁的犯人伴随着铁链沉重的声响步入审讯房。犯人见上座之人立刻跪地稽首,声带悲意道:“罪囚自知罪无可赦,但恳请李大人救救我城卫军无辜的兄弟们。”李伯甫面带不忍开口回道:“此乃本官分内之事,无需多言,自当全力以赴。本宫问你几个问题,如实作答即可。”
“罪囚谢过,大人请问。”
“本官问你,你是在何处见到那七人?”
“罪囚昨日下午于东城门值守,七名凶徒自称附近山中的猎户进城贩卖凶兽皮毛。因七人面生且孔武有力,罪囚本已拦住盘查,奈何一时鬼迷心窍收了他们的钱财便行了个方便,不知竟犯下弥天大错。罪囚固然死有余辜,但城卫军的兄弟却因我一人之错锒铛入狱受这无妄之灾。若大人能救我哪些兄弟,罪囚下辈子定当牛做马以报大人天恩。”
“唉,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无辜之人,本官自会鼎力相救。好了,汝回去吧。”
犯人闻言,重重地磕了三次头,随后一言不发地跟随牢卫离开,铁链之音渐行渐远直至无声。李伯甫于审讯房中枯坐一久后也起身离开审讯房,路经牢狱时则深深地望了一眼里面的城卫军们。
刑部中堂,前往百花楼调查的两名司员已等候多时。二人见李伯甫出现,快步上前回禀。其中一人开口道:“启禀大人,百花楼的老鸨说昨夜于伙计的确去过百花楼,此人花大价钱点了两名花魁,一直到寅时末方才离去。经过我等询问得知,两名花魁并不知道他的去向。此外,老鸨还提及于伙计常与前些日子意外身亡的李儒士结伴同行。”
调查结果述毕,李伯甫面容一沉,示意二人离去,又转眼看向桌案上已写满推论的纸张,叹息一声后,又从旁取出一张崭新的宣纸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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