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非本王所出
不过一个时辰，全皇城的寒门大夫纷纷聚集在顺亲王府里。
因着未能被选入宫中替陛下看诊的大夫还沉浸在落榜的悲痛之中，不想，他们就听闻了顺亲王府正在广纳天下的医术高超之人。
大夫们喜极而泣，以为终于能飞黄腾达了，然而，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一批又一批的大夫被赶出了顺亲王府。
原因无他，不过是因着说了实话。
此刻，殿内只剩下百草堂的掌柜，掌柜方从雪上采完雪莲下山就被带到了顺亲王府。
一路上他惴惴不安，还以为顺亲王瞧上了他的雪莲呢，正一脸哀伤地抱着还未捂热乎的雪莲唉声叹气，马车就停了下来，他还未走下，成风就拧着他飞了起来。
不消片刻，二人落在了竹苑的寝殿里，他惊魂未定地睁开眼，还未来得及开口，屏风后传来一道极具压迫感的冷声。
“快过来瞧瞧王妃如何了。”
怀中的雪莲被抽走，他被成风拽着跃过屏风走到床榻前。
正如他所料，方才说话之人是燕王谢琰，而他腿间正躺着一名冒着冷汗，浑身颤抖着的女子，是他的东家燕王妃。
他还怔愣在原地，谢琰瞧他这般，一道寒光直直地打在他身上，咬紧下颌沉声喊道：“还不快过来看诊！”
掌柜回过神来，快步上前，跪于床榻前，先是仔细瞧了瞧谢宁莞的脸色，再轻轻地掀了掀眼皮，动作可谓是再轻柔不过，可谢琰的目光一直盯紧他，叫他搭在脉搏上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那脉搏十分微弱，就连气息也是时强时弱，许是谢宁莞的脉象过于微弱了，叫他诊了将近一刻钟才瞧出问题来。
谢琰瞧见掌柜的眉头高高蹙起，下意识也跟着拧起，手不由自主地握紧谢宁莞的肩头，望着掌柜不虞的脸色道：“王妃如何了？”
掌柜叹了口气，收起指尖，摇摇头，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而这句话，竟叫谢琰掩面痛哭起来。
直至掌柜离开，他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接二连三的打击叫他在掌柜踏出府不到半刻钟，便晕厥了过去。
要不是成风送熬好的药进来，怕是都无人知晓谢琰晕在了房中。
谢宁莞喝下药一个时辰后才悠悠转醒，听闻她醒来的顺亲王沉着脸从谢琰的床榻边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内殿。
瞧见谢宁莞苍白的小脸心里止不住地心疼，眼中的寒光渐渐散去，一抹柔情悄然爬入眼眶。
谢宁莞似有所感，眼眸转动了两下，偏过头朝屏风处望去，很是惊讶顺亲王竟会亲自来瞧她。
可也忍不住地失落起来，来瞧她的第一个人竟不是谢琰，无人知晓她瞧见屏风处站着的人影时，有多想当然地以为那是谢琰。
顺亲王上前走到她身侧，替她掖了掖被角，柔声道：“可有哪儿不舒爽？”
“并无，多谢父王挂念。”
然而并非没有，身子除了没劲，腹部有些疼痛外，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可心里却空落落地，好似谁挖空了她的心一般。
顺亲王凝着她出神的神情，有些于心不忍，可想到昏迷不醒的谢琰方才一直在喊她的闺名，沉浸在梦魇中难以逃脱，为了谢琰，他只得狠下心来。
“你才滑了胎，还是得多休养休养身子。”
顺亲王的一句话，叫那灌入心口的风越来越多，谢宁莞张了张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顺亲王接下来的另一句话更是叫她愣住了。
“莞儿认得出本王吗？”
谢宁莞蹙眉不解地望着顺亲王，愣愣地回道：“父王这是何出此言？”
顺亲王摇摇头，低声道：“莞儿还想再瞒着本王吗？还是说本王这是问错了，应当问莞儿究竟是何人？”
叮地一道如翠铃般的声响自脑中响起，谢宁莞双眼不觉瞪大，惊愕地望着顺亲王不知所措。
顺亲王话已然说到这个份上，她怎还会听不懂他的话中之意。
下意识想要否认，可对上顺亲王压在眼底的那道威慑视线，她否认的话堵在喉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顿了片刻，垂下头轻声道：“果然任何事都逃不出王叔的法眼。”
“虽说你与琰儿都骗了本王，但本王不会怪罪于你。”顺亲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目光。
谢宁莞抓住了顺亲王话中的另一层意思，试探着问道：“那王爷呢？王叔可是要责罚王爷？”
顺亲王惊愕了一瞬，他倒是没想到谢宁莞竟会这般关心谢琰，原只以为谢琰单方面地爱慕她，可这般瞧来，只怕是郎情妾意。
如此，他更要将那事说出来了。
在他看来，为了谢琰能成大事，谢宁莞必定是不能再继续留着的了。
他这几日，已私下与赵靖瑄做了交易，只要赵靖瑄助谢琰成事，事成之后会亲自把谢宁莞送回他身侧。
谢宁莞迟迟等不到顺亲王开口，正要催问道，顺亲王突然站起身，背对着她。
不消片刻，冷冷的声音传来，“莞儿有一事不知，琰儿并非本王所出。”
谢宁莞还在思索这道冰冷的声响是从何发出，不想，那一句话叫她如五雷轰顶般，整个人被劈得脑子一片空白。
不仅这句话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内，说这话的人更是叫她感到陌生，无论是语气还是嗓音，就连背影瞧着都觉得是那么的无情，漠然。
她看不见顺亲王的脸色，只能瞧见打在墙面上的影子，那道影子的身形高大粗壮，完全将她瘦小的身影笼罩住，就好像是一个会蚕食人心神的厉鬼，正一点点吞掉她的全部心神。
回想起在殿外偷听到的话，她瞬间了然为何谢琰不再唤他父王了，而他们又为何会看起来那般的陌生疏离了。
一个个滞留在心尖的谜团在这一刻都被解开了，可她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反而心上又被压上了一座更大的山峰，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喃喃问道：“既然王爷不是王叔的孩儿，那王爷的身世是如何一回事？”
隐在黑暗中的顺亲王眼眸轻颤，双拳紧握，咬牙深呼吸了，正要说出谢琰的身份时，殿内骤然响起一道推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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