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痕沙
「叁」
转眼间,陆微澜入兴庆宫已三日。
她这僻静的小院再无人问津,冷肃且萧条。
今日倒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明亮又温暖。
屋外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好不热闹。
她寻着喜鹊的叫声走到了一颗松树之下,松针落在泥土上,混着前几日还没有化净的落雪,踩上去软软的。
而那只喜鹊像不怕她似的,居然从枝头飞了下来,开始啄泥土中的谷物。
这样有生机的画面让人看了不由心情愉悦。
她试着又往前走了两步,看到那只喜鹊叨了好些颗黄米,才又展开翅膀往树枝上飞。
陆微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这只喜鹊,看到它刚刚落上枝头,就一栽楞掉落到了地上,扑棱两下翅膀之后再也没有飞起来,小小的眼睛死死瞪着。
这是沈姿受到死亡威胁!
警告她若是再无作为,会和这只喜鹊落得同样的下场,这辈子别想再飞上枝头。
用这种威胁的方式,隐藏沈姿的身份将她变成陆微澜送来兴庆宫的人也是深谋远虑。
他们要控制她,却不会给她留下任何证据。
兴庆宫里肯定有他们的眼线,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是谁。
没有机会找到他们,也就没有倒戈转投骁王的证据和机会。
“系统,你给我出来!”陆微澜实在忍不了了。
别人穿书只做主线任务,攻略书中某个特定人物就可以了。
而她呢,还要被书中背后人操控,完成隐藏身份的使命。
【宿主,谁让你看的是一本悬疑小说呢?】
“我的错咯?”陆微澜转而又道:“那可不可以告诉我谁是书中大反派。”
【难道宿主忘了,这本书已经坑了。】
也就是说,作者埋线太多,挖坑无数,所以连系统都不知道书中隐藏的剧情和线索。
只能靠她自己来发现。
如果不能抽丝剥茧,她将永远被困在重重迷雾中。
她对自己醒来时系统说的第一句话记忆犹新。
【恭喜你被穿书系统绑定,只有完成攻略任务你才能够回家。任务失败被抹杀或者在剧情中死掉你在书中和平行空间里会永远消失。】
照刚刚受到的死亡威胁来推断,骁王李郴今日应该会回兴庆宫。
她必须有所举动。
……
午后,天气骤变。
乌云一层层压下来,遮蔽了日光。
很快有雪花儿纷纷落下。
“陆侍妾,您看外面下雪了。”石榴端了盘点心走进来,“今年冬天宫里的雪下的格外勤。”
最近她也在观察,石榴是不是那些人派到身边监视她的。可最后的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是有目的之人,一定会在眼神和行为举止中露端倪。
这种端倪可能微乎其微,很难被常人发觉,但一定逃不出她这个犯罪心理学专家的眼睛!
石榴的眼神,太澄澈了!
陆微澜笑着看她,“怎么宫外就不下雪了吗?”
“奴才从来都没有出过宫,不知道宫外是什么样,也不知道宫外到底下不下雪。”
陆微澜知道石榴的亲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唯有她一人孤零零的在宫内长大。
就好像她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无根无蒂,也再无自由。
“等一会儿雪积的厚些,我带你堆雪人。”
“好啊!”石榴高兴起来,一张团团的小脸似有三月春风拂过,阳光而明媚。
她看不出主子的情绪,只觉得来到兴庆宫小偏院这几日,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这位主子从来都不打罚她,而且主子似乎有一种能力,让人觉得心里踏实又放松。
等到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陆微澜真的带石榴堆起雪人来。
先用铲子搓起雪慢慢堆起胖胖的身子,再用手捏起个小雪团然后在雪地上滚出圆圆的脑袋。
雪人脑袋才滚了一半儿,天已经彻底暗下来,到了掌灯的时辰。
“陆侍妾。”石榴起身拍拍手,“奴婢先去点灯,然后到膳房取暮食,雪人留到明天再堆。”
“嗯。”陆微澜颔首。
她趁着石榴点院子里灯笼的功夫,弯下身在地下捏起个雪团。
“石榴。”她唤一声。
“欸!”石榴扬起小脸。
“啪”的一声,一个小雪团在她脸上炸开了花。
石榴懵懵的,眨了眨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扔雪球你没玩过?”陆微澜被石榴呆萌的表情逗笑得前仰后合。
“陆侍妾,你……”石榴话说到一半,干脆也弯身在地上捧了一捧雪,来不及捏成雪团,就朝陆微澜那边扬去。
这一捧雪就跟流沙倾泻似的,在刚刚燃起来的灯笼的映照下,闪着晶莹的雪光。
雪美极了!
人也美极了!
主仆两个又玩了一会儿雪,待到石榴要去膳房,陆微澜吩咐她:“不着痕迹的去打听下骁王殿下是否回宫了。”
石榴点头应道:“奴婢不问,只要用眼睛去看就可以。如果膳房做了骁王殿下爱吃的菜和点心,就证明人在兴庆宫。奴婢看是落英殿还是兴庆殿亦或是南熏殿的宫女取走骁王殿下的暮食,就能判断骁王殿下人在哪里了。”
陆微澜果然没有看错,石榴是个机灵的,她赞许的点点头。
等石榴提着食盒从膳房带回了水盆羊肉和炖菘菜,也同时带回了李郴的消息。
不出所料,他已经回到兴庆宫,人在落英殿。
陆微澜吃过暮食,回到寝屋,换上入宫那天的裙装。
她吩咐石榴不必跟着,穿上披风只身出了小院。
……
“真可怜!她都跪在风雪中许久了。”
“不会冻死在这里吧?”
“冻死也活该,殿下的书房也敢闯。”
“骁王殿下又没责罚她,跪在这里还不是博取同情。”
“啧啧……这大冷的天,她对自己也真够狠的。”
几个奉茶宫女提着热水走在崇文殿游廊上,窃窃耳语。
等她们入了落英殿,便像被掐住了脖子般立即噤声,更不敢进入书房,只端着煮茶所用茶具立在门口。
彭顺听到宫女们的脚步声,快步走了出来,厉声道:“瞧你们一个个缩着个脖子,成何体统?”
几个宫女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觉得自己的行为与平时有何不妥。
她们没缩着脖子呀!
就算今晚外头极冷,她们也尽量端端正正的,这是多年伺候主子的习惯,马虎不得半点的。
可彭公公对下人向来严厉,这又是骁王殿下书房门外,她们委屈也不敢辩驳,只能道:“彭公公饶命!今个儿外头属实冷了些,奴婢们知错以后不会再犯了!”
“外头真有那么冷?”彭顺皱眉问道。
“是呀!是呀!奴婢们在外头冻得牙齿都打颤。”
“既然这样,今日姑且饶你们一回。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彭顺教训完了,才抬手示意她们退下,然后提着热水转身回了书房。
“骁王殿下。”彭顺进了书房之后变脸比翻书还快,殷勤的道:“奴才帮殿下重新换盏茶。”
李郴依旧在修补书案上的一本旧书,没有抬头看他。
等到彭顺把茶放到案上,却被他抬手拂落,碎瓷茶水溅了一地,他这才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彭顺,“你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奴才不敢!”彭顺立即跪到地上。
“不敢?”李郴冷笑,“都敢给本王话听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听了李郴的话,彭顺一愣,然后才做出恍然大悟状,“奴才蠢笨,自知失言,求殿下惩罚。要不还是不劳殿下动手了,免得脏了您的手,奴婢自罚。”
说完他抬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招呼,一边扇巴掌一边数数:“一下,两下,三下……”
“嗤!”李郴忍不住冷笑一声。
“殿下您笑了就好,跟奴才这样的人置气犯不上。”彭顺逐渐松了手上的力道,跟自己摸自己脸似的,不过口中的计数却从未停下,“十八下,十九下……”
李郴懒得看他在那演戏,又低头专注起书案上的旧书。
彭顺见骁王殿下不再看他,也停止了打脸动作,“殿下,太后今儿还派人来问情况呢,您就全了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吧!”
李郴不为所动。
彭顺又语重心长道:“殿下,奴才知道您不畏人言,可您才刚刚监国,现在必然在风口浪尖上,如果此时宫内死了个人……也不吉呀!”
李郴仍然不为所动。
“殿下,这小娘子生于修书世家。死了个侍妾倒不算什么,可您素来惜才……”
李郴依旧不为所动。
“殿下,她也是为人子女者,如果她的阿娘知道她跪在雪地里快要冻死了,该有多心疼。先皇后最是良善之人,她……”
听到先皇后和阿娘这样的字眼,李郴手上的动作顿住了,险些让挑线针刺破了手指。
然后他才放下手中的旧书,抬头看着彭顺,凤眼微狭,目光较之前更加阴寒,让人见之不由发颤。
彭顺一个字都不敢再往下说。
李郴则起身,他从书案内侧走出来,路过彭顺身边的时候,颀长身躯投下的影子将他笼罩,又渐渐拉远。
“骁王殿下!”
彭顺轻吁了口气,后背的衣衫都让冷汗打透了。
或许这法子真的有点过激!
可他也是被逼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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