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姜听明因习惯朦朦胧胧睁开眼,在看到周围一切安然后架不住困意再次睡去。
再次醒来天光大亮她人已经到了床榻上,忽而昨晚的记忆一闪而过,姜听明立即打起精神,掀开锦被下床趿拉上绣鞋。
门“吱呀”一声打开,姜听明抬头正看见采菱端着碗肉粥进来,“昨夜里殿下熬了一晚上一直没用饭,今早特意在小厨房熬下粥备着,今个天寒殿下尽量还是不要用冷食的好。”
姜听明不为所动,瞄几眼那一摞奏折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别扭,“昨晚除了你还有没有旁人进来过?”
采菱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姜听明这话的意思,但还是如实说道:“没有。”
姜听明点点头,也没去正堂,干脆挪了挪桌案上的奏折胡乱腾出点空当,看似不经意将碗筷压到信纸上,落座就餐。
姜听明拿银匙搅着粥,空着的手随意在奏折里捡出两本来看,采菱则站在一旁汇报昨夜进展。
姜听明舀起一勺粥,“灾民房宅重建和粥棚放粮的事都安排好了么?”
采菱斟酌几晌,“搭棚放粥由镇安王妃接管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户部说这次民宅损失巨大,一时半会难以凑出银钱……”
“一群老狐狸。再派人去催,早中晚一日三遍,告诉户部的自己想办法,要么就先给孤把修龙渠的钱断了,若三日之内凑不齐直接提头来见。”姜听明冷哼一声,将手上草草看了一眼的折子放在桌案边角。
这两天她监国后有用的折子压根没见着几封,尽是些请安讨好献媚。
烂到根子里的东西一个个这些年贪的肥头大耳,这会子又怎么能心甘情愿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想着又打开另一封来,方才没仔细看,姜听明一翻手这才发觉这封折子上盖着半枚蓝章,竟还是谢玉景那边阅过去的。
姜国律法,若是大臣代为阅折子则会赐蓝章半枚,若只是寻常请安折子则用墨笔批阅即刻,一时拿不定主意就盖上蓝章交由其他阅官商议,最后在盖上另外一半蓝章后呈给君主再定。
可如今这封折子只盖上了半枚蓝章,姜听明挑眉,“这封奏折是谁分拣的,叫掌事的记他一笔,罚半月月钱。”
采菱记下来,“是。”
姜听明随手将折子往旁边一甩,好巧不巧折子边角正撞上砚台,震得里头干涸的墨迹似乎都颤了两下,那折子也翻滚了一圈后正对着她摊开。
采菱见姜听明只看了那折子内容一眼,忽而轻笑出声,不免心生疑惑。
姜听明也没防着她,拽着折子角又拖回来,仔仔细细扫了两遍这份折子。
这封来自内侍省几位管事联名上奏,前一面大意是关乎今年选秀的安排事宜,还特别点著出她几位皇女,后一面则是推荐名单,虽不乏有夹带私货可确都是本朝新秀子弟。
其中兵部尚书之子曹任之特别用浓墨写成,在一堆密密麻麻人名中显得格外瞩目。
姜听明玩味轻笑,刚回到京城时她没事便记看采菱报上来的这些年上京的各路关系,兵部尚书似乎与内侍省往来并不密切,甚至有过小磕小碰。
这次兵部尚书怕不是花了大价钱。
她倒要看看要搞什么鬼。
选秀时间定在清明后,心思流转几番,姜听明提印盖上了准意红章。
“殿下,还有一事。”
采菱直等到姜听明把粥全都吃完,这才松了口气,道:“周驻监那边今早说是抓住了上元夜在粮库边上鬼鬼祟祟有所行动的几个贼人。”
“抓着了?”
姜听明使铜盆清水净手擦干,待穿洗完毕一把抄起胡乱搭在椅背上的斗篷披上身,“走,跟孤去看看,顺便拿上昨晚孤叫你准备的东西。”
采菱想起那件东西,心头竟有种诡异的雀跃,“是。”
谢玉景这边,他前脚刚一口闷下侍从递过来的苦汤药,后脚工部尚书与户部尚书便急匆匆来上门拜访。
工部尚书性子急躁,还没等小厮通传,就将户部尚书推搡着迈进屋堂里,高声叫喊:“太师大人,你是知道修建龙渠的重要性的,这可是利国利民的百年好事啊!怎么能说断银子就断银子呢!这边银子一断,我那边百万民工可怎么办呐……”
户部尚书瞪眼将衣袖一扯,使劲捋了捋被拽出褶皱的衣裳,“我能有什么办法?国库紧张什么事不都得紧着要紧的来办,如今上京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工部尚书难道要弃这些人于不顾不成?!”
工部尚书脸一横,干脆撒泼耍赖起来,“姓汪的你可别给我扣高帽子,我可没说弃百姓于不顾,你说遣散就遣散,总得放遣散费吧!否则那不是把我这一百多万民工往火坑里逼?”
户部尚书哭丧着脸朝谢玉景作一揖,“太师明鉴啊,太女殿下吩咐了,若是银库紧张可先拨来重建上京,否则三日之内凑不齐便要臣拿脑袋去见殿下,臣实在也没有办法啊……”
……
两人一唱一和,哭天抢地全然没有一副正经模样,谢玉景全程脸若冰霜,直到末了才听出二人来的用意。
“二位大人不要心急。”谢玉景摇摇头,吩咐小厮去备车,扬起一摸宽慰笑容,“方才太女殿下正好来传召,此时殿下正在尚刑局,二位既然各有说法便和我一同前找殿下去好了。”
两尚书面面相觑,没成想一向有求必应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的谢玉景会来这么一出,“这……”
“请吧。”谢玉景依旧笑容相待。
昨日夜里他从姜听明屋里回来,路上看见她身边的侍女采菱和另一个小侍从正在伐竹做东西。
他无意间听到几句对话,知道姜听明这几日等案情有眉目后会去尚刑局。
二人拗不过,只好跟随上了马车。
姜听明刚进尚刑局便听见里头传出的惨叫与重重怒骂声。
周堪卫一见姜听明来,急忙叫停执行刑法的侍卫,给面前犯人嘴里塞了破布,以防浊污了姜听明的耳朵。
几个跑得快又机灵的侍卫已经就近搬来了椅子小桌,正要给她倒茶忙被姜听明看停,“驻监身上伤口可好些了?”
周堪卫羞愧难当低下头,好不让姜听明看见下巴上被崇宗帝拿笔洗砸出的血坑而刚结的丑疤,“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本救驾无能,受的这点区区小伤压根就不足挂齿,故殿下赏的驱痕膏……臣就没舍得用。”
“给你你就用,没了再去我府里领就是,驱痕膏又不是什么稀奇东西。”
姜听明闻言轻笑,轻轻解下斗篷交给旁边侍卫捧着,抬头打量着前方被吊起来的人,“这就是贼人?”
周堪卫摇摇头,“这是其中一个叫嚣最厉害的,还有两个在地牢里。”
“行了先别审了,将人都押上来。”姜听明倚着靠背,手指关节轻在木桌上敲击三声,采菱会意,叫上两个侍卫去车上搬东西。
待把另外两人押上来,地上放置竹席,一切都准备好,谢玉景的马车也正要到大门。
周堪卫好奇的看着地上竹席,倒是有些类似刑具钉桶,只是这竹席上面的尖头削的短而密下面接着一段竹筒,宛如一块搓具,他不解问道:“殿下,这是何物?”
“红竹。”
姜听明半阖双眼一副懒散模样,看旁边一个侍卫欲言又止便知晓他在疑惑什么,会心一笑,“别看它现在是翠绿的,一会就红了。”
“可惜时间紧迫,若是正儿八经的红竹上头还应该刻上点花纹,委屈三位了。”
燕国君主残暴癖好甚多,底下有阿谀奉承的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刑具,她在燕国时就曾有次专门被请去看过一场。
用九十九根等长宽翠竹绑成竹筏模样,里面中空两头封紧,上面每个一寸打一小孔,钉入细竹枝,细竹朝外那头削尖,剩余翠竹竹面则雕刻繁复花纹。
将犯人放置在上面手脚各绑麻绳,两头执行者来回拉扯,最后皮肉血浆一层一层注入竹筒犯人却不会立即死去,灌满时花纹呈现一种糜糜之美。
谢玉景三人步入尚刑局不见来人行礼,户部尚书正要发作,拐角却突然冲出来两名名侍卫与她撞了个满怀。
抬头正要呵斥,却只见两名侍卫脸色难看,捂着嘴连礼也顾不得行就这么互相搀扶着往外跑,气的户部尚书怒斥道:“急吼吼的见了鬼了不成,这尚刑局都是怎么教的人!”
谢玉景二人忙去搀扶却被户部尚书挥手推拒,看她捂着腰一瘸一拐先进了院。
姜听明这方拿丝帕擦拭手指,忽听见院门“扑通”一声,回头正看见一头栽在地上的户部尚书。
紧接着谢玉景熟悉的脸进入视线,姜听明看他眉头紧皱撇开脸去,嘴角顿时不由一笑,丝毫不在意衣摆上沾的血迹。
叫几个胆子大的侍卫把三个已经昏迷半死的人拉下去,特意叮嘱先暂时分开看管,姜听明这才起身朝三人走过去。
“三位大人来的迟了,可惜犯人禁不住罚,精彩的都过去了。”
姜听明笑意盈盈,伴随着的还有一股煞气扑鼻而来,宛若地狱罗刹,工部尚书勉强扯出一笑,赶忙将还躺在地上挣扎着想起身的户部尚书拖起来。
“怎么,三位大人有事吗?”
谢玉景勉强开口:“二位大人在国库银钱上有些争纷,臣便带他们来找殿下商议。”
姜听明闻言颔首不语,直把目光转向户部、工部尚书。
事已至此,户部尚书哪还再有什么歧义,忙满脸堆起笑容,“刚才是有的,只是来的路上臣思虑再三觉得这等小事实在不宜劳烦殿下……”
姜听明煞有介事点点头,弯腰在二人满眼惊恐中握紧户部尚书的手,一副贤君做派,“如此便好,三位大人一心为国,陛下听了定会真切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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