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衰老曲线
克隆人，这个话题在科学界讳莫如深。尤其对于有神论者，在上帝的管辖之外创造生命，这与弗兰肯斯坦博士所做的没有区别。但是叶嘉良，并不是一个想把自己变成神的人，他只是一个执着的研究者，他追逐的是科学真理和人类技术的极限。
手稿的作者，星岸医学中心老院长赵权，以他不带道德评判的角度探讨了他所接触到的动物和人类克隆体各种先天性疾病的症状。除了因为原有基因缺陷被放大的遗传疾病外，他研究最多的就是克隆体的早衰症。
赵权写道：“我并不信上帝，但是在人类的基因里真的存在一种代表着上帝的东西。它的表面现象是端粒长度，顺一定有更深层的一把尺藏于其中，逼迫我们去敬畏它。”
星岸集团的克隆总数一定是一个巨大的数字，这才让赵权获得了非常详细的数据。他为老鼠、猴子的海量数据做了详细的记录。人类克隆体数量虽少，但是赵权也成功借鉴老鼠、猴子的衰老曲线作出了自己的推论。
赵权写的是：“克隆人的早衰症缺陷来自于基因取样的年纪。在克隆体成熟后，会加速追赶到取样年龄，再以一个极高的衰老速度追赶基因样本到目前的年龄，最好，就是以高于常人的惯性衰老速度老去。”
以自己和秦妍的年龄来说，现在已经十八岁，属于赵权认为的成熟年龄。两人会快速衰老到大吉栩和Queenie的取样年龄二十六岁，再飞快地衰老到Queenie目前的年龄四十多岁。
这些出自一个医学专家手稿的内容，让吉栩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自己，还有秦妍，才刚刚开始的青春就要结束了？飞快地到二十六岁，再飞快地到四十多岁……
赵权终究不是一个数学方面的专家。他收集了海量的数据，却因为这是一项需要高度保密的研究，不能够求助别人，所以他没有计算出克隆人的衰老公式。吉栩拿出手机，将近百页的数据内容一一拍摄下来。
在他翻到最后一页时，突然发现上面居然有一行字。
“吉栩，我等你的答案。”
这行字又红又粗，可能是用口红写的。那一定是秦妍为吉栩留的言，秦妍希望吉栩为她计算出衰老的速度。
吉栩自言自语道：“看来我比你预想的还快一点，我已经到这里看到这些资料了，秦妍你等我。”
吉栩又抓紧看了一下赵权提到的早衰症治疗方案，包括TERT、RYF等几个名称他都记了下来。
将赵权院长的手稿放回书架后，吉栩走下了楼。这时贺念之正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
“吉栩，这么快？”
吉栩点点头。
“找到你要查的资料了？”
“是的，知道了。”
贺念之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早，要不要我送你回上海?”
“不了，谢谢念之姐姐。如果方便的话，你还是送我去星岸大学的宿舍吧。我觉得我明天可能还要去一趟星岸集团。”
“当然方便的。”
坐在贺念之粉红色的车上，吉栩趁着开往星岸大学的一点点时间向贺念之问了个问题：“念之姐姐，人体各个器官成熟的时间都是不一样的吧？”
“对的，差别很大呢。”
“有……多大？”
“比方说大脑，八岁基本发育完成，二十一岁所有全部发育完成。淋巴系统的话，十岁时候就完全成熟了，其他生殖系统、运动系统、循环系统、呼吸系统、消化系统、排泄系统都是十八岁左右发育完成的。”
“那……不同的个体完成时间有差别吧？”
贺念之一边继续开着车一边点点头：“那是当然的，有营养原因，也有先天的原因，正常人十八岁基本发育完成，有些人要晚一些，最晚可以到二十五岁左右。”
“那么我和秦妍，算是什么样的呢？”
贺念之笑着快速看了吉栩一眼：“你不会以为自己发育迟缓吧？”
“没没没，我只是问一下。”
“真搞不懂，刚才苏诚到底让你去看什么资料了。照我看来，你和秦妍都是从小开始就没有缺过营养，你们现在正是发育基本成熟的人生最美时刻。”
人生最美时刻……贺念之显然是想赞美他们的年龄，但是在吉栩听来，变成了一种残酷的提醒。现在是最美的时刻，但是，很有可能会非常短暂。
“我看到有些病症是在器官都成熟后的十八岁开始发作。为什么不是从八岁起成熟一个器官就发病一个器官呢？”
“这个问题我好像听老院长说起过。其实这种类型疾病的发作，它的触发点是生殖系统的成熟，它标志着整个人体的发育完成。”
吉栩没有再说什么。贺念之的回答已经杜绝了他和秦妍推迟早衰症到来的幻想。现在他能做的，就是计算出早衰的速度，然后和秦妍一起看看，名海集团的抗衰老技术到底能做多少作用。
回到那间曾经住过两天的宿舍。一切都是那么整洁，应该这几周一直有人负责打扫。
吉栩并没有时间去细细感受宿舍的温暖，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电脑没有带来，吉栩只能用手机配合纸笔进行计算。他花了很多时间将照片中赵权记录的数据统计好，然后反推出曲线来，整个过程就像是又进行了一次数学考试。而这些计算方法，竟是来自于叶嘉良一年前送给他的那些书籍。一切都是注定的，由吉栩计算出结果，由吉栩去告诉秦妍。
从老鼠和猴子的数据引申到人类成熟时间后的克隆人衰老曲线，终于在后半夜被吉栩画了出来。
看着自己笔下的数字，吉栩彻底失眠了。他躺在床上，却不想关灯。他翻来覆去，却连不知道到底要思考一些什么。
想哭，真的想哭。如果吉扬或是林萱在这了，吉栩一定会抱住他们尽情地哭一场。但是现在他不能哭，他不能没有形象地去见秦妍。因为和秦妍相比，他应该扮演更坚强的那个人。
在天快要亮起的时候，吉栩才给秦妍发了条信息：“我去过星岸医学中心的资料室，我已经计算出我们的衰老速度了。”
秦妍的回复很快，就好像她也失眠似的：“你先睡一下，中午前我会派人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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