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二章成王败寇
太史公有云：“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
甘宁虽然粗野凶悍，暴躁嗜杀，却开朗豪爽，轻财重义，深得麾下众水贼的敬重。
甘宁麾下这一众水贼虽然都是好勇斗狠之徒，却也都是任侠好义之人。
他们呼朋引伴横行乡里，劫掠船只，干的都是违禁之事，不轨于正义，却又极重“义气”二字，重诺轻生死。
鞠义没有听说过“擒贼先擒王”的说法，却也清楚这些游侠儿的做派，这才设下陷阱让甘宁陷入险境，再以甘宁为饵引众水贼主动入舱送死。
甘宁麾下这一众水贼果然没让他失望，转眼间已有四五波水贼冲入舱中，但这四五十号悍不畏死的水贼却是连甘宁的身都没有近到便尽皆被乱箭射翻在了当场。
“窗口……窗口……”
眼见从舱门冲进去的兄弟一进舱中便被乱箭射翻在地，便有一个身材魁梧、面膛黝黑的中年汉子大叫着冲向了紧闭的窗口。
见状，一众匪徒尽皆提刀带弓，匆匆地朝两侧的窗口冲去。
只是，那当先朝右侧窗户冲去的魁梧大汉冲到近前伸手一推，旋即却破口大骂，“他娘的，窗户被钉死了……”
怒骂声中，他挥起手中长刀便朝那被钉死的窗户狠狠劈下，“嘭……”刀锋入木三分，而那紧闭的窗户却纹思未动。
“走啊……回锦帆邬……快回锦帆邬……”
正在此时，船舱里又响起了甘宁的嘶吼声。
那嘶吼声中满是焦急和惊惶之意，直听得那魁梧汉子睚眦欲裂，“兄长说甚！我等岂能岂兄长于不顾……”
这魁梧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甘宁麾下的另一员干将——娄发！
“杀……”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怒吼陡然在舱门里响起。
嘶吼声中，先前还一副胆小如鼠模样的鞠义已经挥舞着五尺长大苗刀杀了出来，但见他状若怒虎如羊群，手中长刀翻飞，刀光嚯嚯，所过之处，卷起满天血雨！
“杀啊……杀啊……”
三十号自亲卫营挑选出来的精锐紧随其后，个个双手握刀如虎入羊群，刀光嚯嚯，所过之处，顿时惨嚎声四起，“啊啊……呃啊……”
苗刀并非妙人专用，只因它形似禾苗而得此名，起源于汉代环首刀，后来演化为苗刀，在五代十国时成为羽林军制式军刀，至明朝因戚继光自创之双手刀法而大展神威，“杀敌致果，斩将搴旗，威震华夏！”
黄巾军所配苗刀本由李汗青所创，后来发现天台山锰矿之后，李汗青又在铸刀所用钢材之中加入了锰进行改良，王顺一行南下得早所配苗刀的材质没来得及改了，但鞠义等人所配苗刀的材质都是经过了改良的，此刻施展起来当真是摧铁断钢，杀得一众匪徒毫无招架之力。
“嘭……嘭……咔……”
娄发颇有几分武力，眼见鞠义单刀夺阵如入无人之境，连忙挥刀上前，但仅仅挡了两刀，突然便听得一声脆响，他手中那柄已经陪伴了他三年之久的古绽刀便被鞠义手中的苗刀劈得一分二了！
这他娘的……
握着半截断刀，娄发只觉心底寒气直冒，慌忙就要后退。
只是，鞠义手中刚刚被他奋力劈开的那柄长刀已经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劈中了他的左肩。
“噗……”
那寒光闪烁的刀锋自他左肩斜斜下划，划过胸膛，划过右腰，顿时划出一道三尺来长的恐怖伤口，鲜血彪溅。
好在他躲得不慢，没被当场劈成两段，但一颗心早已寒透，当即便是一声嘶吼，“撤……”
眼见鞠义一伙如此悍勇，他哪里还顾得上陷在船舱里的甘宁？
再不撤，今日这两百多号兄弟怕是都得葬送在这里！
一场厮杀虽然短暂，但一众幸存的水贼早已被杀得心中发寒，此刻又见娄发身受重创，哪里还敢停留？
“二哥，”
立马就有几个睚眦欲裂的水贼挥刀冲了上来，准备救娄发走，但跟多的水贼却是落荒而逃，有人仓惶地冲向了对面的楼船，也有人直接跳向了河中。
饶是他们平日里粗野凶悍惯了，此时也被杀得丧了胆气：这才两个照面呢，前后已经葬送了百十号兄弟……也不知这群人是哪里来的，竟如此凶悍！
“杀啊……”
眼见胜局已定，鞠义却是丝毫不停，一声呐喊好似炸雷，呐喊声中，一刀劈翻了一个冲上来准备救娄发的水贼，然后又杀向了其他几个冲上来欲救娄发的水贼，那悍勇之姿直让剩下的几个水贼连忙调头便跑。
“杀……杀……杀……”
一众幸存的水贼仓惶而逃，鞠义却率部紧追不舍！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他既奉命前来剿灭甘宁一伙，又岂会给甘宁等人喘息之机？
一番追杀，又有三四十号逃得慢的水贼被劈翻在地或被劈得掉落水中。
这如砍瓜切菜一般的厮杀场面，直看得杜管事一伙心底寒气直冒：这便是汉中来的黄巾军精锐？真乃虎狼之师也！
“暂停追击……”
这时，一众幸存的水贼已经尽数逃离威远公司的楼船，鞠义连忙阻止了还要继续追击的将士，“先把落水的贼寇捞上来吧！”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一怔：军侯这是要救人？
鞠义没有多做解释，将苗刀往腰间一插，便缀着一条飞爪长索翻过了船舷，朝一个尚在水中扑腾的受伤贼寇伸出了手，“不想死就抓紧我的手……”
见状，众将士不再犹豫，纷纷跑到船弦边去救那些被劈落水中的贼寇，甚至连已经断了气的也都捞了上来。
等他们从河中捞起二十多个或死或伤的水贼时，幸存的五六十号水贼已经架着轻舟快舰仓惶地逃出了虎跳峡。
望着远方河面那一艘艘上渐行渐远的轻舟快舰，杜管事不禁有些为难，“大人……剩余的水贼已经逃远，以我们的楼船……怕是追不上了！”
楼船大则大亦，但速度却有些慢。
鞠义却淡然一笑，“不着急，远远地缀在后面就好了！”
“是……”
杜管事虽不清楚鞠义的打算，却也不敢怠慢，连忙答应一声，招呼一众船伙计回下层船舱摇浆去了。
“打扫战场……能救的都救一下！”
鞠义冲一众留在甲板上的将士吩咐一声便朝船舱里去了。
船舱里，甘宁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正在咬紧牙关拔着射在身上的箭矢，眼见鞠义进来，顿时怒目圆瞪，“你这卑鄙……”
只是，不待他骂完，鞠义便是一声沉喝，“甘宁！你既纵横江州多年，就当知何为成王败寇！如今，你和你的兄弟已经落到我的手里，你还要逞那口舌之利？”
说着，他陡然杀机勃发，“难道你要逼我当着你的面一个个地杀了他们？”
他鞠义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若不是听出了李汗青有招揽甘宁之意，他早将这些受伤的水贼尽数枭首送往了江州城。
甘宁顿时被他这杀气腾腾的话问得一滞，良久才憋出了一句，“你休要得意得太早，我锦帆邬……”
他相信：只要剩下的兄弟能逃回锦帆邬，据邬而守躲过这一劫，日后便有机会找威远公司报仇！
但，鞠义却嘿嘿一笑打断了他，“你留在锦帆堡的那些人怕是拦不住翼德！”
望着满脸冷笑的鞠义，甘宁不禁心神剧震，“你……你们还有援兵？”
鞠义的嘴角泛起了一抹不屑，“对付你们这些蟊贼，何须援兵！”
甘宁如遭雷击，愣怔良久，苦涩地问了一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鞠义傲然一笑，大步流星地朝他走了过去，“某乃汉中黄巾军大帅李汗青麾下亲卫营左军侯，大帅点名要见你，所以，你还不能死……”
与此同时，一众幸存的水贼已经仓惶地逃回了青牛背，望着河畔那座依山而建的巍峨邬堡，众人尽皆精神一振，争先恐后地跳上岸，直奔那座巍峨的邬堡而去。
只要逃进了邬堡，今日便能化险为夷了！
锦帆堡越来越近，大门敞开着，但是，邬堡里安静得出奇，望楼上也看不到一个负责警戒的人。
只是，一众急于奔命的水贼并未注意这个细节，争先恐后地便往邬堡里冲去，有人还在大吼，“快……快关闭大门……追兵马上……”
只是，他们的话突然被一个惊惶的高呼声打断，“不对……有血腥气……好浓的血腥气……”
“杀……杀啊……”
在那惊呼声中，一条条身影自两侧围墙跟下杀了出来，正面还有一人从正厅里提刀杀来，正是身高八尺、满脸虬须、声若炸雷的张飞，“爷爷张飞在此，投降不杀……”
鞠义出手，自然要一网打尽，所以兵分了两路：一路由他亲自带领在虎跳峡迎击甘宁主力，一路由张飞带领前来偷袭了锦帆堡！
就这样，甘宁一伙将近三百号悍匪纵横江州水域，却被鞠义五十人杀得伤亡殆尽。
战后，鞠义率部进驻锦帆堡，将投降的水匪严加看管起来，也对受伤的水匪进行了救治。
众水匪没敢反抗，便是脾气暴躁如甘宁者，也选择了屈服。
成王败寇，由不得他不屈服！
他相信，若他不屈服，鞠义绝对会说到做到，当着他的面将他那些兄弟一一杀掉！
十余日后，甘宁伤势稍愈，鞠义这才带着将近两百号俘虏踏上归途。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初九了，昨夜，汉中迎来了第一场雪，大雪下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才停。
大雪一停，蔡琰便踩着厚厚的积雪走进了李汗青的小院，虽然被冻得俏脸通红，但眉宇间却尽是喜色。
当她进来时，实验室里那盏好似电灯已经亮了起来，光芒耀眼。
蔡琰直奔实验室而去，进门便见李汗青正在实验台前忙碌，连忙盈盈一礼，“见过先生！”
闻言，正在忙碌的李汗青笑呵呵的回过头来，却没有说话，只是右手一抬，他手中那根五寸来长、儿臂粗细、铁棍一般的东西便爆出了一束耀眼的光芒来，直晃得蔡琰头晕眼花，连忙逼上了双眸。
但慌忙逼上双眸的蔡琰确实满脸惊喜，“先生，成功了？”
李汗青在那铁棍一般的东西上轻轻一按，那束耀眼的光芒便消失不见了，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比那束光更加耀眼，“电路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们的电筒马上就可以进行量产了……”
这些天，他一直在带着蔡琰造电筒，从电池到电筒灯泡、再到电极、电路、电筒外壳……废寝忘食十余日，终于成功了，但进入量产阶段才发现，先前设计的电路不适合量产，便又熬了一个通宵，终于把问题解决了！
他怎不兴奋？
兴奋之下，便和自己这个小徒弟开了个玩笑。
得到了李汗青的确认，蔡琰忍不住睁开了双眸，见那束晃得自己眼花的光已经不见了，连忙问了一句，“先生，那我们接下来又准备造些什么？”
这些天跟随李汗青在实验室里学习，累是累了些，但她却乐在其中。
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李汗青只觉可爱，温和一笑，“这些天，你跟着我在实验室里忙了这么久，也该放松一下了。”
蔡琰连忙摇头，“学生不累的……”
李汗青却笑着打断了她，“我准备回西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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