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汉中有消息了
敌人的敌人就有成为盟友的潜质,这个道理很浅显,也很实用。
此刻,张修被困孤城,岌岌可危,自然也很渴望能有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施以援手,正在此时便收到了张快投到城上的书信,岂能不激动?
他虽不知道张快是何许人也,却听说过李汗青和南阳黄巾军的厉害!
已是七月底,夜空无月亦无星,夜色沉沉。
西固城头西北角篝火昏黄,一只吊篮被“吱呀吱呀”地拽了上来,张修一望吊篮里一身布衣长衫的张快,连忙笑容灿烂地迎了上去,“久仰李帅威名,不想今夜竟有李帅麾下勇士亲至,实乃我教之幸啊!”
张快连忙翻过垛口,站到了城头,冲张修抱拳一礼,神态恭敬,“末将张快,见过张帅,我家大帅听闻张帅在汉中起事十分振奋,立刻遣末将前来与张帅联络,以为呼应,共抗汉廷!”
说着,他便从怀里摸出一封火漆书信双手递向了张修。
当然,李汗青此时根本就不知道张修也反了,这火漆书信与那套说辞一样,都是他临时杜撰出来的。
不过,来时钟繇就跟他们交代过,“去了益州之后需要随机应变,只要不暴露我军的目的便可便宜行事。”
所以,在探知张修的处境之后,他才会胆大妄为地整了这么一出。
张修不知其中原委,还以为李汗青真地有意与他结盟,暗自振奋不已,嘴上也不吝夸赞之词,“久闻李帅之威名,但今日方知李帅的胸怀也同样广博,确实有王者之风啊!”
他张修也是胸有大志之人,自认一身傲气不输天下英豪,若是没有这一败,绝说不出这等奉承话来。
李汗青又如何,待我张修登高一呼夺下汉中,又岂会比他李汗青差了?
可是,今时今日,他那一身傲气早被那数千汉军打没了,对于能击退数万汉军的李汗青,他不得不服,此时说出这等奉承话也没有感到丝毫别扭。
说着,他便接过那封火漆书信,拆开看了起来。
反正他又没有见过李汗青的字迹,更没有见过李汗青,张快倒也不怕他看出什么端倪,连忙又回了一句,“我家大帅说过:汉廷不仁,百姓深受其苦,但凡起兵反汉廷的便是我们南阳黄巾军的友军,自当相互扶持,共致太平!”
“李帅说得好!”
张修连忙一声大赞,放下了手中的信,旋即却望着张快露出了些为难之色,“李帅威震南阳,能与我叫结盟,我教自然求之不得,只是……我教仓促起事,眼下处境艰难,怕是没有机会再与李帅共致太平了!”
张快连忙又是一礼,神色激昂,“张帅勿忧,我家大帅向来仁义,既有心结盟,又岂会坐视张帅身陷困境?”
说着,他一副坦诚模样,“末将来时已经得知贵军的处境,将我家大帅的书信送到之后便会即刻赶回南阳,请大帅发兵来援!”
“好!”
张修万万没有想到张快竟会如此爽快,“本主这就给李帅回信……”
眼下他就好似快要溺毙的人,便是有一根稻草飘到面前也会死死地抓住,更何况是南阳李汗青伸过来的橄榄枝呢?
只是,他身后那心腹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忧色,轻轻地打断了他,“张将军,眼下正值雨季,汉水暴涨,道路难行,贵军便是有心救援,只怕……”
张快眉头一挑,有些傲气地打断了他,“这位先生所虑甚是,道路难行,我军很难派出大队人马前来,但是,我军只需派出千余精锐,再有贵军里应外合,定然能击退城外那数千汉军!”
来之前,他已经和麾下的军士推演过张修等人的反应,自然知道张修这个幕僚不是怕道路难行,他们南阳黄巾军的大队人马不能过来,相反,张修这幕僚肯定是怕他们南阳黄巾军大举进军汉中,然后鸠占鹊巢!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那幕僚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旋即却做出一副好言相劝的姿态,“张将军切不可小看了汉军的战力,眼下汉军装配了一种威势惊人的利器,好似叫什么震天雷。”
张修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以本主观之,那震天雷的残片上似有硝磺之气,想来定是张鲁那厮的杰作了,贵军还需多加提防才是啊!”
张快却爽朗一笑,“多谢张帅好意,不过,那震天雷并非出自汉军之手,而是我家大帅最先炼制出来的!”
他早已从投诚的俘虏口中知道了“震天雷”这个说法,自然知道张修他们说的震天雷就是汉军制的手雷,哪会放在心上!
听他这么一说,张修顿时精神大振,“不想此物竟出自李帅之手,李帅之才智深不可测!”
既然南阳黄巾军不怕汉军的震天雷,那西城定然就有救了啊!
一念及此,他哪里还敢犹豫,“还请张将军先去城内稍歇,本主这就去给李帅回信……”
就这样,四日之后,张快派往南阳的信使顶着滂沱大雨驶入了宛城。
他却不知道李汗青正在城外战俘营中军大帐里和新成立的“仁”字营一干将领谈话。
投诚的俘虏已经将近六千,足够组建两个营了,所以,除了先前的义字营,他又新组建了仁字营。
李汗青高踞帅案后,目光炯炯地一扫帐下五十多员即将到仁字营上任的将领,神色肃然,“你们可知,本帅为何会赐你们营一个仁字?”
和义字营一样,仁字营屯长以上的将领都是由他亲自挑选任命的,此刻尽数都在中军大帐。
本来今日,他也准备给仁字营搞个成立仪式,奈何天公不作美大雨滂沱,于是只得将屯长以上的将领都召了过来。
出所有人的意料,这一次,他竟让典韦去当了仁字营校尉,这待遇的降将也只有张任能比。
当然,这一切都在李汗青的掌握之中,张任和典韦,一个宁死不降,一个忠义当先,他信得过。
但是,当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典韦的回答却让他也没有预料到。
他话音刚落,正准备自问自答,谁知典韦连忙一抱拳,神色肃然地接过了他的话,“大帅说过,赐义字营一个义字是要让义字营的将士们永远记住大义!末将觉得,大帅之所以赐我营一个仁字也是让我等记住大义二字,何为大义?心怀仁慈之念便是大义,正如大帅从不滥杀无辜,一心要为天下致太平,皆因心怀仁慈之念……这就是大义!”
当日,他躺在病床上听到同屋的伤兵议论李汗青在义字营成立仪式上那番话后,便一直在思考何为义,何为大义,这便是他当时那番天人交战的结果,随后他便直接去投效了李汗青。
当然,李汗青并不知道他那番天人交战的心理历程,此刻见他一个看似粗犷的汉子竟说出了这番话,不禁有些怔了怔,旋即一声大赞,“好!典韦说得极好!何为大义?心怀仁慈之念便是大义!我军一直再说要为天下致太平,可是,如何才能为天下致太平?”
说着,他声音一扬,“唯有心怀仁慈之念,才能为天下致太平!如果我等心无慈悲之念,不顾百姓死活,那么,即便我等能推翻汉廷,也会成为下一个汉廷,也会走上汉廷的老路!”
说着,他突然一望站在典韦身旁的仁字营营司徒黄兴,“黄司徒,你可记住了?”
黄兴在涅阳伤兵营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归队之后被他提拔成了军侯,后来随窦平、何曼死守涅杨时表现英勇,宛城之战又冲杀再前立下大功,如今就又被他调到了仁字营当司徒。
听李汗青直接问到了自己头上,黄兴连忙抱拳一礼,神色肃然,“末将记住了,到了仁字营也会让全营将士记住!”
“好!”
李汗青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扫帐下诸将,神色肃然,“仁字营就托付给你们了!”
说罢,他摆了摆手,众将连忙又是一礼,这才匆匆散去。
待众将散尽,李汗青也长身而起,径直朝帐外去了。
可是,刚到大帐门口,钟婵儿便迎面走了进来,头顶斗笠,身披蓑衣,手中还提着个食盒,眼见李汗青要走,连忙挽留,“大帅,雨这么大,吃过午饭再走吧?”
说着,她又满脸期待地补了一句,“一直都是大帅请婵儿吃饭,婵儿今日也想给大帅做顿饭吃,只是,婵儿的厨艺比不上大帅和秦姐姐,还请大帅不要嫌弃!”
这一刻,她没有再自称“末将”,一口一个婵儿,讲的也是与李汗青的私交。
李汗青倒也不好推脱,连忙笑着朝她伸出了手,“既是婵儿亲自下的厨,我肯定要尝尝的。”
钟婵儿神色一喜,却没有将食盒交给他,“大帅先请坐,婵儿这就替你布菜……”
营中本来配置的有炊事兵,但她还是亲自下了厨,其中言意不言自明,而李汗青却没有拒绝她,让她怎能不欣喜?
可是,她话音未落,营外便有一骑冒着滂沱大雨直奔中军大帐而来,马背上的正是王顺,“大帅,大帅……有消息回来了!”
他并未说明是哪里回来的消息,但李汗青见他那兴奋的样子便知道那消息是哪里回来的了,连忙冲钟婵儿歉然一笑,“婵儿……”
汉中有消息了,他可不敢耽搁!
但是见钟婵儿难掩失望之色,连忙又补了一句,“要不然,把食盒给我,我带回去吃?”
钟婵儿顿时精神一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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