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令牌
“这个不错。”令汐挑出一只四四方方的楠木盒子,打开锁扣,露出一截漆黑不知何物的东西,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这是什么?”楚峦青嫌弃地看了一眼。
“海魔实。”她认真道:“我听师父说过,这是东州海内一种强大妖魔的内胆,能解百毒化百煞,价值连城,连宗门族主都未必能寻到一颗。”
“妖魔?”他看向那东西的眼神有了些变化,百年前各门派联手除魔后,百姓不再受其侵害,人人得以安居。
实力弱些的妖魔几乎被剿灭干净,实力较强的也都逃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蛰伏不出,陆地上的妖魔可以说销声匿迹了,由于地形限制,深海中的妖魔数量多要些。
不过随着人们越来越善于发掘天地资源,妖魔的价值也被充分利用,数量本就稀少的妖魔们更加没了立足之地。物以稀为贵,现在从妖魔身上得来的宝物已经千金难求。
“的确是好东西,你留着吧。”楚峦青点头道。
“可我是想给你的呀。”她愣了一下说:“藏书阁那边的景象我看见了,你离那股煞气太近,五脏六腑都会受到影响,把海魔实拿回去融水服用,一定能治好。”
“不都说了吗,我没事。”他拍了拍胸脯:“这么贵重的东西以后说不定有大用,干嘛浪费在我身上。”
楚峦青说完又伸手把楠木盒子盖上,双眸含笑:
“它可是价值连城,你先发现的,为何不私自收起?”
“你也知道是私自。”令汐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见利忘义之徒,况且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事。”
“如此说来,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会不计代价来救我?”他打趣问道。
“那是自然。”令汐转脸看向他:“你我将来结为夫妻后,更是如此。难道你不会么?”
“我……我当然也会。”他努力抑制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不去看她的眼睛:
“以后说这些之前能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吗。”
令汐不解道:“说哪些?”
“就是那些……”
“嗯?”她还歪了歪脑袋,疑惑的神情从楚峦青的角度看真有些可爱。
“没什么。”他干脆放弃,移开视线转移话题:
“啊对了,书院地下好像有某种养煞之物。”
“养煞之物?”令汐果然被移开了话头:“如何断定。”
“我也是见到那条煞龙才知道的。”他摸着下巴说:
“陈氏大哥的境界并不足以将如此强烈的煞气随身携带,他身上又没有对应的法宝。所以我想书院底下有什么养煞的东西,被他们利用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它在底下?”
“那条煞龙攻击我的时候从地下传来了灵力共鸣。”
“原来如此。”令汐若有所思,语气逐渐凝重起来:“可书院地下居然能养出此等煞气,未免太过危险了。我们应该告知书院……”
忽然她意识到什么,没再说下去。楚峦青冷笑一声,将她未完的话补上:
“书院地下有这么一个地方,难道那些先生和监院都是空有境界吗?就算他们没发现,山长总该知道吧?”
“可那个地方仍然存在,这件事我们恐怕管不了。”
令汐点头:“但经此一战,书院应当会有所行动。”
“这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了。”
听楚峦青这事不关己的态度,她也没什么感觉,毕竟她的梦想也不是做江湖大侠,誓要扫清世间一切恶孽。既然书院都明知地底的门道还当它不存在,想必是有自己的目地,她一个外人又能管得了什么。
“对了,你这次闹这么大,还想着隐瞒实力?”
令汐反问道:“土融符就不必借了吧,那陈氏大哥你都能解决,刚才演武台上倒是马马虎虎了。”
“谁说是我解决的?”他立刻竖起食指摇了摇:
“那分明是他驾驭不住煞气被反噬而亡,我在千钧一发之际脱身,然后引动雷符将煞气震散。”
“……”令汐无语凝噎,半晌才说:“你开心就好。”
总而言之,天门书院之变算是告了一段落,陈氏大哥和二哥的尸体都被带走处理掉,小妹则被废去修为关入了五行司地牢,藏书阁被破坏的大阵也被楚峦青推到了陈氏大哥头上,何柳烟默认了他的说辞。
监院与其余几位宫主看到他随手掏出数张高品雷击符后不得不相信了他的说法,同时也在疑惑他是否为某个名门大派出来历练的嫡传弟子,而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神秘的微笑。
至于书院学子们对这场异变会如何猜测,书院又会作何解释,那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反正此次事态中心的两个人现在正一大清早来到卯兔司跟着何柳烟进了议事房。
“我说,你们能不能严肃点?”
何柳烟在议事房前停住脚步,忍无可忍转身道。
“我们很严肃啊。”
她身后二人不解地看向她。
“……那你能不能别吃了,”何柳烟一瞪手里拿着串糖葫芦的令汐,少女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赶紧咬下最后一口,然后眼神严肃地望着她,可随着咀嚼起伏的脸颊显得有些好笑。
“还有你,”她对楚峦青的语气就硬了许多:“哪有人会边走边用灵石啊!”
“不行吗?”楚峦青震惊地看了看手里盘着的两颗上品灵石,他出门前顺手从家拣的,想着来的路上边走边用,刚好能将灵力吸收掉。
“不放过一切可以修炼的机会,多勤勉啊。”
“走个路的功夫就能解决两颗上品灵石,家里居然还没被你吃空。”令汐咽下嘴里的食物吐槽道。
“所以我爹才经常让我出门嘛。”他很有自知之明地回答。
他这个体质,修炼起来虽然一日千里,但消耗的资源也是巨量的,尽管家里不穷,但楚楷看着自己把上品灵石当饭吃的儿子也时常唉声叹气,多少金银砸进去也够呛。
楚峦青自己也知道,因此老爹让他天南海北去寻天材地宝他也从不推脱,反而有点喜欢了上这种自在探险的生活。说实在话,五行司若是要他做困在房中闷头苦干的活计,那他是绝不会来的。
“行了,快进来吧。司使大人在等着你们,给我注意点啊。”
何柳烟警告了他们一句,才转头向门内大声道:
“司使大人,人已带到。”
“进来吧。”
房内传来一道鼎钟般明朗的声音,二人对视一眼,跟在何柳烟身后踏入议事房。
“你们二位便是新司员?”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男人端坐在檀木官帽椅上,而立之年,身着五行司制式官服,湖蓝锦云袍映着他柔煦儒雅的面容,阔背宽肩,挺如青松,与他手边的昆吾长剑相配,好一位气宇轩昂的侠士。
“是,司使大人。”
令汐与楚峦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又端方肃貌,目不斜视,新人面孔做得可足。
“呵呵,不必如此拘束。”
司使的态度同他长相一般亲切,若不是身处议事房,他就像一位和蔼可亲的本家叔父。
“依结果来看,你们识破了陈氏兄妹的阴谋,杀死二人,擒获一人,实为不凡。”
“大人过奖。”楚峦青话接得很顺口。
“作为入司考核,可以说是大大超出我们的预想。”司使笑眯眯地开口。
毕竟谁能想到这背后是一个差点波及整个书院的阴谋呢。那条煞龙出现后,事态就非常严重了,要不是楚峦青用三雷直接把它劈得灰飞烟灭,煞气一旦失控四散,很难说书院内有多少无辜学子会被波及。
书院内几位宫主联手也能将其压制,但代价必定大得多,而且未必有他这么干脆利落。其实楚峦当时顾忌护院大阵,没放出完整的三雷,他当时估摸着如何灭掉煞龙和对手又不危及大阵乃至藏书阁,花了好一阵功夫,不过这就不必为外人所知了。
“大人的意思是……”
令汐不由抬头望向司使,端坐上方的司使见她眸子里的希冀,展颜一笑: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卯兔司黑役。”
“谢大人。”二人异口同声道谢。
五行司内等级非常简单,除司使与副使外,就是黑役和白役。黑役通常实力强劲,是寻常外出执行任务的人,白役负责其余人的衣食住行等日常事务。
实际上黑白役的界限并不分明,黑役也会照顾同伴,白役也不乏高人能手,这更像是个人性格与选择的划分。
司使站起身朝他们走来,语气轻松:“走吧,我带你们去领名牌。”
“大人,”何柳烟忙道:“这点小事,我来就是了。”
“你不是还有案子么?”司使挥挥手:“去忙吧,这点小事,费不了我多少时间。”
“这……”她有些踌躇,但看了看司使的神色,知道拗不过他,只好行礼退下。
于是二人跟着司使一路走向祠堂。
“对了,我还没介绍过自己。”三人沉默中他开口了:
“鄙姓常。”常秋年依旧是温和的语气,忽然转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笑道:
“我原本想免了你们的入司考核,直接让你们入司。”他顿了顿,坦然道:“卯兔司现今缺人得紧。”
“但柳烟执意要进行考核。她啊,有时就是顽固了些。”常秋年眼神掠过一丝无奈,嘴角的弧度却没有变小。
二人都感到有些意外,原来司使如此平易近人已是没料到了,现在看来他对何柳烟的信任还非同一般。虽然他们不知道五行到底司有多缺人,但也明白愿意对下属推荐的人给予如此信任恐怕不易。
“我听柳烟说,天门书院可是出现了煞龙。”常秋年道:“那是你们解决的?”
“回大人,不过是借了雷符的威能罢了。”楚峦青仍然是那套说辞。
“能驱动如此数量的上品雷符,你也不一般。”常秋年用欣赏的目光看向他。
楚峦青笑了笑,默认了他的夸赞,又听他颇为欣慰地说:
“如今我卯兔司多了两位少年英杰,幸事也。”
“不敢当。”令汐谦虚垂眸道。
“你是剑圣弟子,自然当得起。”常秋年道。
她心中一动,立即开口:“常司使,您与我师父相熟?”
“哈哈,未曾有此殊荣。”常秋年摆了摆手,爽朗道:“剑圣威名江湖人尽皆知,想结识他的人数不胜数,哪里轮得到我呢。”
“哦。”她稍微失望了一下,继续追问道:
“那您知道五行司中有谁与我师父较为亲近吗?”
“这个么……”常秋年想了想:“我记得剑圣当年在寅虎司时,与其内副使金眉常常搭档作战。”
令汐还想问些什么,他已经抬头向前望去:
“我们到了。”
二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前方一座黑色祠堂。常秋年领他们进去,这个祠堂有前后两个部分,最前方是五行司牺牲的历任司役,他们的名牌规整地摆放在长案上,有些已在激烈战斗中损毁,仅剩残片仍矗立的模样仿佛生前守护天下那般威风凛凛。
后方是为现任司役们锻造名牌的地方,五行司的身份牌都是特殊金属制成,现领现锻,以防伪造。
“谷翁。”
推开后门便是一间昏暗的屋子,中央一个大火炉,各式各样的兵器在墙上挂着、墙边靠着,角落铁料堆成小山,还有一个大水缸,俨然是间铁匠铺。
要不是常秋年对他拱手,一时竟没注意到有位老者坐在屋内,大半个身形隐藏在阴影中,一动不动似是在假寐。
听见人声,他才晃晃身子,站起来敲了敲腰背,缓缓走近,直到光亮处才看清他的相貌。
头发灰白,胡须凌乱,衣衫铁渍斑斑,与外面寻常的打铁师傅别无二致。唯一出彩的只有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虽然现在睡眼惺忪。
老者的声音同样是历经岁月的沧桑感:
“常司使,又有新人来了?”
听他的语气,常秋年不是第一次带着新人来做身份牌了,的确是平易近人。
“是。劳烦谷翁新打两面身份牌。”
老者一声不吭地走到角落捡起一块铁料,状似随意,但若细看那铁料的光泽便知不同寻常。
他扬手扔进炉灶,开始拉动风箱手柄烧旺炉火。
虽年逾花甲,但他一碰到风箱柄就仿佛换了个人,手臂发力拉得风箱“呼呼”直响,何止不输壮年小伙,还要更胜一筹,任谁来都要说一句老当益壮。
他手握长柄铁钳,夹住铁料不断翻动,高温烘烤下铁料受热发红,不多时他将铁块夹出,“铛”地放到铁墩上,拿起一旁的小锤迅速敲打,金属碰撞声中一块令牌已初具雏形,动作之麻利令人叹为观止。
铁块逐渐变硬时他就重新投入火炉燃烧,再取出捶打,如此反复几次后终于成型。
“叫什么名字?”
姓谷的老者瞥向令汐,她连忙开口道:“令汐。令牌之令,潮汐之汐。”
他又问了楚峦青的名字,然后往门口一颔首:
“我知道了,明日来取吧。”
“谷翁锻造时不喜旁人围观。”常秋远向他们解释,带着他们踏出了屋门。
“若无事,我就先告辞了。”他背着手对二人笑了笑。
“那我们做什么?”
“按规矩,要拿到令牌之后才能执行任务。”常秋远道:“你们可以在卯兔司内走一走,考虑是否加入队伍。”
“加入队伍?”楚峦青眯了眯眼睛。
“没错。五行司内无论黑役白役,多数都有自己的队伍,毕竟有时任务较为凶险,多一个同伴多一分保障。”他继续解释道:
“加入后依然可以自由行动,至于共同行动所获报酬与资源,队内可自行商议分配。”
“常司使说的有道理,我们是不是也该加入一队。”
回去的路上,令汐偏头问走在身旁的楚峦青。
“无所谓。”他语气慵懒,对这件事并不上心:“到时有需要再说吧。”
也是,他那样的人应该不需要什么队友。令汐腹诽道,指不定还嫌旁人还影响他发挥。
正想着,她忽然瞧见街对面有家卖炒鸡头的铺子,门口排了不少人,于是对楚峦青兴奋道:
“哎,我想买点鸡头,你去不去?”
“走吧。”他拿眼一瞧,爽快应下。
于是二人来到队伍末尾开始排队。这里的鸡头其实就是芡实,水生植物,由于菱果状似鸡头而得名。吃的是剥开外层绒衣及硬壳后剩下的白色部分。
这是李禾家的店铺,他家的鸡头籽是整个金城味道最好的,而且扬名城外,看这长队就知道李氏鸡头有多受欢迎。
两人一面闲聊一面等,足有一炷香后,他们终于排到了最前面。
“掌柜,劳烦来三十文的炒鸡头。”这东西吃着吃着就不自觉吃多,令汐想到如今不是自己一个人住,便多买了一些。
“哎哟,实在对不住,只剩十文钱的了。”
既然掌柜都这么说了也没办法:“那就十文的吧。”
“等等!”
平地一声脆响,令汐二人与正准备打包的伙计都不由得转头看向这道声音的来源。
一位梳着丫鬟发髻的小姑娘正瞪眼看着他们,气喘吁吁,额间还在冒汗,看上去是急急忙忙跑来的。
“掌柜,你、你方才说,只剩十文钱的了?”她还有点没缓过气,说话一顿一顿。
“是啊。”
“卖给我吧,我出五十文。”
楚峦青皱眉将她上下打量一遍,虽说是丫鬟打扮,衣服面料可都不俗,还张口就是五倍价钱,可见主家非富即贵。
“这位姑娘,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令汐见她年纪不过十五上下,脸颊还有些婴儿肥,稚气未脱,语气便放缓了些。
“五十文,如何?”
她居然无视了令汐的话,直接转头问店家。
“小丫头,”楚峦青开口道:“这金城里买炒鸡头的多如牛毛,你偏来此插队强买,不好吧?”
“什么小丫头!”她总算将视线转回,瞪了楚峦青一眼:“我们少爷就喜欢这家的炒鸡头,今日我买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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