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埋伏
足足过了半刻钟，那人才感觉脑袋里的风暴逐渐平息。
他已经大汗淋漓，汗水不断顺着额间落下，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否则有的是办法让你比方才痛苦百倍。”
楚峦青冷冷开口，神情虽然十分平静，但语气却如漫天飞雪，使人遍体生寒。
显然刚才的折磨还是非常有效的，尽管他的怒火都快从眼睛里烧出来了，却是敢怒不敢言，紧咬着嘴唇，仿佛在抑制骂人的冲动。
“叫什么？”楚峦青可不会给他纠结的时间，当即开始提问。
“石疑。”在楚峦青的威压下，石疑还是开口了。
“拐孩子做什么？”
“卖掉。”这个问题他倒是很干脆。
“卖去哪，卖给谁？”令汐接着发问，想找回被拐的孩子，这点才是关键。
“不知道。”石疑毫不犹豫地摇头，可话刚出口，他就感觉喉咙一紧。
楚峦青转眼就来到他面前，伸手掐住他的喉咙，只轻轻往上一提，他双脚就离开了地面。
“呃呃”石疑惊恐的瞳孔中倒映出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他却只能如溺水的鱼般摆动无力的双腿。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她的问题。”
手一松，石疑就跌在地上，竭力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半晌他涨红的脸才缓和下来，平平无奇的五官皱成一团。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把那些小孩卖出去，那个人每次都戴着面具，声音也用法术遮掩过，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仿佛怕说慢了又被死亡威胁，石疑一股脑说完气都不敢喘。
“哼。”楚峦青冷笑，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石疑现在是彻底怕了他，见他这副表情心脏又是狠狠一颤。
这时旁观的宋酌忍不住驳斥道：“蒙谁呢？你用的迷香暗器可都不是大路货，身手也不错，你当拍花子图什么，图小孩不洗澡吗？”
宋酌说的没错，石疑不论是修为还是所使法宝都远超一个拍花子所需，而他专挑穷人家孩子或乞丐下手，说明不为勒索，要么背后有人指使，要么是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看石疑的反应应该是前者，想不到他对自己背后的人还挺忠心，被以死相挟仍不松口。
可惜不太聪明。
楚峦青嘴角挂着笑，从袖口掏出一张火符。这是最普通的火行符，燃烧时间不长，优点是便携，有了它在野外就不用为生火发愁了。
只见楚峦青无视石疑的挣扎将符纸贴在他腿上，然后响指一打，火符“腾”地燃烧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他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不过废屋四周荒无人烟，他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在火符的作用下石疑小腿已经焦黑大片，露出烧得黑红的血肉，焦肉的气味弥漫开来，宋酌忍不住移开视线以免直视那副惨状，令汐倒没有偏头，只是秀眉紧蹙，眼神微沉。
“我说！我说！”
石疑腿上的伤口已经露出白骨，这剧痛实在是常人无法忍受，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血肉燃烧，不过十息他就再也抵不过这般折磨，开始求饶。
“啪”，清脆的一响自楚峦青指尖发出，火焰即刻熄灭，只留下石疑触目惊心的伤腿。
“我、我是半个月前才加入天蛛会的”
“天蛛会？”令汐疑惑地看了眼楚峦青，又去看宋酌，他们的表情都是从未听说过的样子。
“我本是个散修，半月前被妖兽重伤，是天蛛会的人救了我，代价是加入天蛛会。”
这回石疑的神色不像说谎，提到天蛛会，他眼底翻起一丝怨怼：
“救我的人说我等级太低，没资格接触上位者，要先完成天蛛会的任务。”
“你从头到尾就只见过一个天蛛会的人？”令汐问道。
石疑愣住了，尔后点头：“是。”
她继续发问：“所以这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你来拐孩子？”
男人沉默不语，算是默认。宋酌又忍不住嗤笑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又有什么用，我被那家伙下了蛊咒，稍有反抗之心就被折磨得半死！”
说到这里石疑眼里的怨恨终于尽数溢出，宋酌闻言不禁对他产生了些许同情，感情之前他就受人控制，现在又被抓住在这里“受刑”。
“你知道那人把这些孩子带到哪儿去了吗？”楚峦青沉思片刻后问道。
石疑再次摇头：“他从不告诉我，我只是将孩子安置在城外一处山洞内，等下回再去就什么都没了。”
“糟了，那阿茵”令汐闻言眉间染上一丝焦虑。
“你，马上带路。”楚峦青依然是那副没有温度的语气。
石疑只能调动灵力封住伤口，然后勉强站起来一拐一瘸地往外走。但没走几步就感觉身体悬空，双脚离地，他又被楚峦青扛了起来。
“太慢了，你指路。”
恐怕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夜间能被人连续扛在肩上两次。
在石疑的引导下，三人很快找到了那个山洞，所幸神秘人还没有出现，洞内躺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看见有人靠近，他们惊恐地往后缩去，却因为被反绑着手只能不停挪动，嘴巴也被封住，露出的手臂、脖颈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瘀伤，应当是反抗造成的，只剩眸子在拼命表达恐惧。
“你是阿茵？”令汐对着那个小女孩问。
女孩头发凌乱，双眼红肿，想来是哭得太久，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动也不动。
在令汐的柔声安抚下她终于放松了一点，于是堵住嘴的布条被拿掉，她轻轻点头回应了令汐的问题。
“别怕，我们会救你出去，很快就能见到你姐姐了。”
听到姐姐，女孩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抓紧时间把两个孩子送回五行司后，三人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计策。
其实也没有什么计策，就是让石疑装作无事发生，依然到城外与幕后人会合，他们埋伏在旁，趁机抓获。
石疑自然是不想的，他那接头人手段狠辣，万一事情败露，他就必死无疑。
但是楚峦青等人深更半夜去找何柳烟，又通过何柳烟叫来一个专精蛊术的白役，那名白役对半夜被叫来办事倒显得很习惯，木然地给石疑压制了体内的蛊术。
他们承诺只要石疑能成功拖住他的接头人，事成之后就给他把蛊术彻底解了，并且不再追究他先前所做。
月明星稀，正是四更，石疑等在山洞前。
腿上的伤已经处理过，走路也没问题，衣袍遮挡下看不出异样。他深吸一口气，尽力调整心态，表现出波澜不惊的模样。
只不过表面再怎么镇定，内心依旧无法平息。他不是个孬种，可也怕死。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心如乱麻的石疑吓得不轻，还好他是背对，不至于让人看出那一瞬间的惊慌神情。
“出了意外，货逃了。”他装作后悔莫及的样子说。
“什么？”那人果然吃了一惊，匆忙追问道：“出了什么意外？”
“今夜行动时，我被五行司的人发现，差点就栽了。”说着他撩起外袍，露出腿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看着石疑的伤，神秘人沉默下来。
“恐怕他们马上就会追来，事不宜迟，我们赶快离开此地。”他脸上有些焦急。
而此时的楚峦青三人各自埋伏在暗处，盯着这个幕后使者。
确如石疑所说这人戴着个银质面具，面具上没有图案和五官，只开了双眼的形状。声音暗哑，似男似女，虽然身量稍细，但无法准确判断性别。
“等等。”面具人开口叫住了就要迈开脚步的石疑：
“你在这里等了我多久？”
“大约有一刻钟吧，怎么了？”石疑强装镇定道。
“五行司那帮人什么时候如此拖拉了？”面具人语调中带上些许讥笑。
“什么意思？”石疑手心满是冷汗，仿若无知地问道。
“你被五行司所伤，非但不跑，还特意来这里等我，真是忠心耿耿啊。”面具人越说声音越冷，周身散发出无形威压。
“那是你手里捏着我的命！我再想跑，也不想蛊虫入心啊！”石疑急忙反驳，绷紧了全身肌肉，随时准备逃走。
“是啊，你是不想死，所以才想让我死。”面具人一步步走近他，语气忽然轻松起来：“他们以为能压住我的蛊？”
“咻！”
一阵破空声突兀出现在这夜色里，面具人伸手一扯，把石疑拖到自己面前，那把闪着寒光的利剑堪堪在他放大的瞳孔前停住。
“哼，一群臭虫。”面具人冷哼道，甩开石疑，不逃反迎，手一抬，一只黑得发紫的飞蛾朝利剑来的方向飞去。
“那是什么东西？”楚峦青见有只虫扑闪着朝自己飞来，不过眨眼的功法，居然就来到了自己面前。
看清那只飞蛾的瞬间，他心头突地一跳，似乎有股暴虐的力量在侵入自己的神识。
此时面具人再次抬手挡下一剑，扭头看着令汐：
“终于舍得爬出来了？”
令汐并不言语，提剑刺去。面具人不躲不闪，直面剑气，却安然无恙，定山剑被阻挡在外，无法前进半寸。
“就这点能耐？五行司现在可真是越发不挑了，什么废物都能招。”
令汐脸色微变，从面具人的五行灵力之精纯来看，他竟是天地境的强者。
“既然如此不识好歹，那就一起死吧，兴许我的月蛾会喜欢你们的血肉。”
面具人轻笑两声，宽大的袖口中响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扑簌声，数不清的月蛾呼啦啦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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