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煞气
令汐开始思考自己跟在这位少年身旁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从笃红山离开，前后不到一日，楚峦青已经给了自己太多“惊喜”。
比如她现在看着一地焦黑，尽管脑子里还在不断回荡着刚才的雷霆紫电，但行动却是默默收回防御，然后蹲下身继续挖草。
“你不问我？”
楚峦青见她如此平静，挠挠头有点不知所措。
“我怕知道太多被灭口。”
听少女这么一答，他不禁满头黑线：
“我看着像那种人吗？”
叹了口气，他也来帮着令汐挖出墓果，不多时终于将它完好无损地从地里取出。小心翼翼地收好，他看了一眼对面没有表情的侧脸，还是忍不住解释道：
“我能用两种五行之力。”
令汐眼角抽搐了一下，退开两步回望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珍奇动物：
“……属实闻所未闻。”
“我也没听说过天下有第二个这样的人。”他理所当然地点头。
“所以你的雷行是什么境界？”
他神情变得有些纠结，犹豫道：“其实我也不清楚。”
“什么意思？”
“我目前是玄惊六雷全通。”
玄惊六雷？全通？令汐再次吃了一惊，玄惊雷法她也有所耳闻，雷行中威能最为霸道的功法，入门极难，据说普天之下精通此法的人不超过三个。
其一是天门书院山长张天骄，其二便是楚楷，她还记得师父当年满脸自豪地向她提起过。
作为他的儿子，楚峦青修炼玄惊雷法倒是情理之中，可全通……？
“我能否冒昧一句，楚伯父也是全通么？”令汐问道。
“老爹？”楚峦青笑着摇摇头，“他还在五雷巅峰，不过他说我的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同？”
他皱了皱眉头道：“我是天生如此，非后天修炼而来。”
令汐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他之所以是六雷全通，不是因为他练到了六雷，而是他刚好练了玄惊雷法而已。换做其他功法结果也是一样。
难怪他不清楚自己什么境界，两种五行之力也就算了，这……这还是人吗？
她看着楚峦青的眼神愈发古怪，直看得他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令汐才问道：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他闻言正色道：“我之所以告诉你，是把你当作可信之人，还望你不要外传。”
说完不等令汐回话，又挑眉笑道：
“但我知道你不会。”
就算我想外传，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好吧。她正腹诽着，忽然想到什么：“那你之前的意思是……”
楚峦青当时问她定山剑防御如何，她以为是想在取墓果时抵挡妖兽攻击，但现在看来，原来要挡的不是妖兽，是他啊……
“玄惊雷法伤害范围太大，污潴数量又多，我还苦恼怎么才能既解决它们又不伤到墓果，幸好你出现了。”
少年嘴角扬起，盛满笑意的眼睛望着她。
行吧，自己也算有用了。令汐居然产生了一瞬间的自暴自弃。
“对了，那只污潴很奇怪，它身上或许可以发现什么。”被他这事一搅，她才想起自己的疑惑，朝不远处的巨型妖兽走去。
她绕着焦黑的污潴走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样的话可能在体内，得切开看看。
这妖兽的身体已经被电成了焦炭，劈开倒不怎么费力气，而在污潴身体裂开的刹那间，一道绿光映入二人眼帘。
“果然有古怪。这是什么？”
楚峦青拿起发绿光那块似石非石的东西，浓重的煞气扑面而来，如果换做别人，已被这煞气冲得心神动摇了。
这种程度的煞气非数百年不能累，仔细一看，这石头更像某具铠甲的碎片。
“似乎是某位将士的遗物。”令汐凑近道。
“一定是位干城之将。”他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后说：
“这东西不同寻常，留在这里太危险，还是把它带回去给我爹瞧瞧该怎么处置。”
虽然只是块碎片，但透过它却仿佛能看见其主人蹈锋饮血、战无不胜的英姿。
杀孽过重的人身上会逐渐产生煞气，他的铠甲浸满了敌人的鲜血，长年累月的战斗使煞气成型，仅仅一块碎片都有如此压迫力，不敢相信如果是真人在前，该有何种气势。
那一定是立于千万枯骨之上，连地狱罗刹都退避三舍的气息。
照楚峦青所说，墓林异变是最近的事，也不知道这种东西怎么会落在这里，还恰好被妖兽吞下，使它异化至此。
好在他们都不是心性脆弱的人，短时间把它带在身边还可以承受，但这东西煞气太过强烈，如果没有遮掩的话，怕是在金城门前就会被拦下来。
“给我吧。”
令汐伸出手说：“我有这个，应该可以暂时压制它。”
只见她手腕上戴着一只白玉镯子，莹润无暇，不知何故，只是看着这镯子，竟有种心安之感。她解释道：
“这是菩提玉。”
据说能够克煞压魔，戴之魑魅魍魉不得近身。这也是她之前敢正面对上麻誉的原因。
于是楚峦青把碎片交给她，一靠近那镯子，碎片就抖动起来，白玉微微发热，很快煞气就被压至微不可察的程度。
“好了，我们回家吧。”
楚峦青见此放下心来，对令汐笑了笑，说完迈步向前走去。
“……回家么。”
她喃喃重复了一遍，少年的话语再自然不过，可她却在心中叹了口气，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抬首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上凌城中，几个人影围在麻誉尸体旁。
“你确定不清楚他是怎么死的？”
一个女人开口道，她眼神凌厉地扫过站在对面的男人，后者语气茫然：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会死在这里，我已经问过所有守卫，没人看见。”
女人秀眉微蹙，她应当已过中年，看上去却与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别无二致，瑰姿艳逸，玉面淡拂，极为美丽。她一身短打，腰环长鞭，还有一面黑铁铸成的身份牌，上书“五行司”。
但这艳丽面孔却只将心思放在眼前的尸体上。她蹲下身仔细察看麻誉的伤，被烧得体无完肤，内部同样惨不忍睹。由里及表，看来是雷击造成的伤害。
雷行者或是雷符箓？她轻抚着腰间的长鞭，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接到消息后，她立即请缨来到上凌城，上一次抓捕麻誉让他逃了，自己气闷了好几日，这次绝不会再放走他。
但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难缠的青尸，却是麻誉自己的尸体。四周还有多具无头的青尸，加上现场痕迹，来者想必同麻誉展开过激烈的战斗。
或许是位实力高强的江湖侠客，不论如何，也是替他们解决了一桩麻烦，可惜不知身份，若是好人，定要当面答谢。
说不定……还能招揽一番。五行司缺人手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五行司的工作危险繁忙自不必说，而且要求入司者必须无门无派，修为在化灵四境以上。
这年头有实力没实力的都想加入宗门，一是寻求庇护，二是能够享受宗门内的资源。虽然凰月门主有令，五行司内人同样是凰月门弟子待遇，但能安心修炼的话，谁愿意进五行司劳心劳力。
即便门主增加了五行司每月俸禄的灵石，来应征的高手也是寥寥。
据她所知，不只是自己所在的卯司，各地五行司都开始缺人手，准确地说，是缺高手。
摇了摇头，她让人将麻誉的头颅割下以带回交差，跟城主说了几句后就准备离开。
“大人，您看。”
这时手下人捧着一样东西来给她看。一个同样焦黑几乎看不清其上图案的小布袋。
她定睛看去，那图案似乎是某种鸟类，只能勉强辨认出翅膀和头部，但这已经足够了。她瞳孔微微放大，语气凝重：
“这是……姑缅派的东西。”
“少爷，他们好像发现了。”
就在楚峦青二人住过的客栈内，一道人影在暗处窥伺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转身向坐着的年轻男子道。
“哼。”南桐轻哼一声，“发现又如何，仅凭一只布袋，五行司做不了什么。若是找上门来，大可咬定是他麻誉偷盗，与姑缅派绝无干系。都清理干净了？”
“我已将麻誉所布阵法抹去，不留痕迹。”女侍卫答道。
“做得不错。”南桐脸色如乌云密布，咬牙切齿道：
“那个废物，化灵五重六重都解决不了！”
他身旁站着的两名侍卫此时都沉默不语，那场战斗他们一刻未落地看在眼里，那二人的实力全然不似化灵五重或六重，远远超出了预料。
本以为绝无可能逃脱，可他们非但杀了麻誉，还全身而退。尤其是李铭，竟然击碎了鬼哭塔，那法宝连他们都自认忌惮三分，他却像砸碎一尊瓷像般轻而易举。
此人，深不可测。
“李铭，李鸢……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出我的手心么？”南桐一使力，手中的茶杯“啪啦”出现裂痕。
“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两名侍卫看着少爷的怒火，心知他不会善罢甘休，但也第一次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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