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平淡往事

“怎么样？医生，我老公怎么样了？”

        任杰一家人全都看着床上的男子，面色极为紧张。

        随行而来的救护人员看了看发问的任杰母亲，随即又将目光落到了齐林身上，显然是在犹豫该不该说。

        看到救护人员这个样子，任杰的母亲已经泪如雨下，小晴抱着弟弟紧紧的咬着嘴唇，而齐林则叹了口气问道：

        “他能活吗？”

        “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活下来的几率……不是很大。”

        听到这话，任杰的母亲忽然止住了哭泣，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的盯着医护人员道：

        “那也就是说，还有机会了？”

        医生沉默了数秒，随后点点头道：

        “有机会，但是几率不大，失血过多、伤口感染、筋腱坏死，即便能救活，也得丢两条腿。”

        齐林眉头一挑，随即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腿上，而任杰母亲神色暗淡。

        医护人员看了他们一眼，接着道：

        “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救活他的几率极小，他的大腿肌肉组织以及筋腱已经坏死，截肢是必然的事情，而且即便是截肢保命，也必须要快，否则再过一会儿，我们连手术都可以省去了。”

        “那就快啊，救人要紧。”

        齐林急忙给医护人员做手势，而齐东平忽然拉住了他，用眼神比了比站在楼梯口的三人，这时候医护人员也看向他们三人问道：

        “病人现在情况危急，需要就地进行截肢手术，但病人昏迷不醒，现在需要你们家属的同意，我们才会做手术，而且即便是现在做手术，也依旧有很大的可能让病人死亡，请好好考虑。”

        齐林又叹了一口气，走到墙边，让那母子三人能够看清床上男子的全貌。

        “安林啊……安林……”

        男人的妻子踉踉跄跄的带着儿女们来到了他的床前。

        女人手中抱着满月的婴儿，身旁跟着拉着弟弟的姐姐，此刻全都围拢在床前，除了女人一直在喃喃的叫着男人的名字，他的儿女们全部都低下头保持沉默。

        “呼……”

        齐林又叹了一口气，齐东平也跟着叹了口气，同时给他使了使眼色，二人就这样走下楼去。

        “我其实是孤儿院出来的。”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齐东平忽然掏出了一根烟点上，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齐林一怔，随即摇了摇头道：

        “我现在……呵呵……”

        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窗外，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街道，此刻因为装甲车的响动，又开始有丧尸围拢了，不过这些零星的丧尸，才刚刚走进，就被战士们用匕首或长刀给枭首。

        “我以前挺羡慕有家庭的人……只不过现在突然来了个末日，却忽然感觉，一个人也挺好的，至少了无牵挂，我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我手下的兄弟们。”

        齐东平的脸也始终看着外面，神色古井无波，但语气却如同讲述心酸往事般，带着涩意。

        齐林就这样看着他，忽然感觉比起自己，似乎眼前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更加悲惨。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口安慰齐东平的时候，却是齐东平猛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说道：

        “这个人，活不了了……”

        齐林微微一怔，明明医生都说能救活，为什么齐东平要这么说这个人活不了了，紧接着，却是齐东平继续说道：

        “我以前有个兄弟，孤儿院出来的兄弟，一起进部队，还被分配到了一起，感情很好，然后死了。”

        齐林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此刻看着齐东平却是有些陌生的感觉，这种像是苍老回忆般的平淡叙述，让他感觉这个齐东平的血，是冷的。

        然而齐东平依旧没有停下，继续说道：

        “当时是一次任务，在边境，踩雷，我踩的，他为了救我，把自己炸了，我没事，他断了两条腿，我抱着他跑啊跑啊跑，跑了不知道多久，等到我终于跑到一家诊所的时候，我就晕倒了。”

        话语之中的平淡，仿佛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他自己却是个看客一般，齐林眉头微微皱起，甚至有些恼怒，别人为了救他而死，但他却一边说着感情很好，一边用平淡的语调诉说，这让齐林的心里很不舒服。

        齐林看着始终别过头的齐东平，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齐东平则继续说道：

        “等我醒来之后，已经在军区医院了，连长告诉我，他死了，我是累晕的，而他在我送他到诊所前，就已经走了，是失血过多。”

        说道这里，齐东平指了指楼上。

        “这个人一样，丢了这么长时间，能吊着一口气在，就已经算是奇迹了，赵哥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一般这么说的时候，就等于是告诉大家束手无策了。”

        “既然他现在吊着一口气，已经创造了奇迹，那为什么就不能再创造一个奇迹活下来呢？你不要……”

        正当齐林要开始呵斥齐东平的悲观时，他的下半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直接就呆在了当场，只因当他说道活下来的时候，齐东平已经将侧脸给转了过来。

        当看到一个拿着枪冲锋陷阵都不害怕的铁血战士，在自己的面前泪流满面时，齐林整个人都慌了。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之前看到的平静下方，藏着怎样都抑制不住的情感，齐东平的表情依旧平静，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变调，但就是双眼的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这是末世，若是之前，截肢还好说，但现在，不仅是这个男人，恐怕连那个女人都没有勇气选择截肢。”

        齐林陷入沉默，因为齐东平这话说的不假，这一家子有五口人，若是按照末日之前的境况，有着这么一家饭馆，他们家境应该是不错，过的日子也相当舒服。

        但是现在，末日之中一个母亲要养活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已经是相当艰难的情况，更别说添上一个残疾的丈夫。

        然而，齐林却摇了摇头道：

        “我还是相信奇迹吧。”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却是齐东平口中的赵哥对着楼下吼道：

        “赶紧准备手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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