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中宵小计(4)
江平直直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试着说道:“你不会用钱?”万万看她两眼,突然转头就走,口里道:“不买算了,欺负人。”江平心里感到一丝疑惑,那千千鬼灵精怪的一个女子,她的兄长竟不会用钱?
她转身向路边那些小吃摊行去,打量着有无万万喜欢吃的豌豆凉粉。这东西白丝丝亮晶晶,拌上红油辣椒水,再加葱姜蒜沫,大热天吃上一口,又辣又凉,美味极了。寻着时,果然看到一个凉粉摊。她回头找了找,见万万跟在身后,耷拉着头,时不时瞟向她。她向他招手,说道:“这里有你爱吃的凉粉。我们坐下一起吃。”
摊主是个胖大的妇女,生得高壮,在湖南这地方倒是少见。看到有客来,便满脸堆笑,麻利的收拾出一张小桌,招呼两人坐下。江平和万万刚坐定,两杯清茶已放在面前。她向两人笑着说道:“你们稍坐,马上就好。”
江平喝了一口茶,清香之极,一面说道:“老板娘,问你个事。”妇女正一手拿刀,一手摊着凉粉,转头看她,说道:“你说。”江平道:“为什么那边淹水的地方没一丝人气?”
妇女听了,忙悄声的嘘了一声,因见江平的面相四十好几,却又没挽发髻,便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但她是生意人,知道说恭维的话总不错,因就小声道:“姑娘别问,你们吃了就走,也别回去。”江平给弄得一头雾水。妇女又道:“你们一定是外地来的,听我劝。”江平也不是多事的人,只好点点头。等到妇女上来两碗凉粉,两人便吃起来。万万道:“我还要两碗。”妇女乐得美滋滋,连连答应,赶忙又去拌上两大碗端来桌上,一面古怪这两人的关系。
吃罢了凉粉,街上的人流渐渐稀少,雨也没再下。两人往前行着。万万抚着肚皮,打了个饱嗝,将返到嘴里的东西又吞了下去。江平一面走,一面搜寻着什么。万万向她道:“你找什么?不是说要去救姓叶的吗?这么慢腾腾的走,去收尸差不多。”江平道:“这天刚黑,姓叶的没你那么笨。”万万笑了一下,说道:“我笨?你打得过我吗?”江平道:“我说你脑子笨,没说你手笨。”
万万番不以为意,说道:“活在世上,拳脚重要。”江平转头看他道:“那晚你和百百被人家使计引开,有人就将千千迷晕,带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要不是我赶到,你那妹妹就给人欺负了。这就是不长脑子的下场。”万万听了,紧张万分,说道:“那千千现在在什么地方?百百和她一起的吗?”
江平道:“我让她来找你们。找你是找不到了,不知道找到百百没?”万万没答她的话,却是急问道:“千千一个人啊?你怎么不跟她一起?你不知道,千千就嘴皮子功夫,手脚上稀松得不得了。”江平道:“你别担心。我让小灰跟她一起的。”万万警觉道:“小灰是谁?男的女的?”江平道:“也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万万生气道:“你真当我脑子笨啊?”江平见他很紧张千千,便实说道:“小灰是条狗。”万万听了,“啊?”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了。
行了一会儿,万万悄声道:“我们这是要往哪里走?你找得到那什么使的地方吗?”江平道:“你别问,跟着我走就行。”万万使起小性子来,说道:“我知道你小瞧我。我不跟你走了,我要去找千千。”说罢,转身便要向旁边的一条小街走。
江平没拉他,只说道:“到时你别哭天抹泪的跟我诉苦。”万万愣了一下,说道:“我为什么要哭天抹泪?我娘老子都死了。”江平道:“那你走罢。想要我去寻你,趁早断了这念头。有那功夫,我找千千和小灰。”万万道:“你为什么不找百百?”江平道:“你两兄弟本事大得很,用得着我寻你们吗?再说我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喊帮点忙就这样那样,赌气要走,那你走呀。别以为我身上的钱多得用不完。”
万万一面听,一面踌躇,一面看着江平,竟不知道何去何从,好一时才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千千虽然不好,但说话没你这么顶心窝子。”江平道:“千千好,那你跟千千罢。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肯定不好。”万万气得跺脚,几乎要哭了,说道:“等找到千千,我再也不跟你一起,休想我还跟你说一句话。说到做到。”江平听了,不再逗他。
两人正行着,忽听路边一人招呼万万,喂喂了两声。万万没理会,那人又道:“那位兄台,对对,就是你,你过来。”万万这才瞧过去,见是个眼里长着邪气的二十几的小男子,敞着干瘦的胸,向他直招手,意思过去。万万看向江平,说道:“他认识我?”江平也不明白,只道:“你过去看看。”万万警觉道:“那你别丢下我。”江平想了想,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行过去,那人看一眼江平,见丑得很,转向万万道:“这女人是你老婆?”江平道:“我是他姐。”瘦小男子嘿嘿了两声,见江平未挽发髻,心里嘲道:长得这样丑,怪不得嫁不出去。嘴里却道:“你们是外地来的?”江平道:“你叫我们有事吗?”瘦小男子点头道:“你们跟我进来说。”一面说,一面往身后的酒馆进去。江平拉上万万的手,跟着走进酒馆。里面点着几枝巨大的红烛,照得屋里雪亮。
这酒馆里悄没声息的坐了两桌人,服色各异,老少不一。他们并没喝酒吃菜,只是坐着。见两人进来,便看了看。江平看这些人的神情举止,料想是江湖上的人在办什么事。
那瘦小男子带着二人径直走向靠里一桌,那桌前只有一人,长得斯文,面如冠玉,年纪大约四十上下,想是刚修了面,脸上干干净净。
江平瞧了他几眼,心里却突突急跳,这人长得怎么跟当年那个人如此相像。只见瘦小男子向他弯腰行了一礼,轻声道:“人带来了。大人还有什么吩咐?”被叫作大人的男子挥手道:“先过去看着。有情况随时打发人来报告。”瘦小男子嘴里“喳”了一声,转身出去。
江平直直的看着那大人,脑海里不断想起妈妈死时的情景。这个人,分明就是那天带人来抓她的书生。妈妈一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阻止了她要告诉这人叶去华和二小姐的事。这个人,当年他就自称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婿。现在他就在自己面前,是害死她妈妈的仇人。她暗里捏了捏拳头,一面张望着屋子里的十几人。如果要杀这人,只要一拉软剑刺入他胸膛,其实易如反掌,是否逃脱已不重要,但是她眼下还不能下手,她的弟弟妹妹没有找到。她弟弟的消息,这人应当知道一点。而这人在这里,叶仕成没找到他,那便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她这里盯着那按察使看,那赵志疑惑的张了她一眼。虽然身段婀娜,但她的脸蜡黄,眼角长出鱼尾纹,嘴唇翻露,鼻梁塌陷,实在不能继续张目。他转向万万道:“你们是外地来的?”万万望望江平。江平道:“你有事吗?”赵志笑了一下,说道:“你们想没想过挣点银子?”说着向后弹了一个响指,便见一人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两锭纹银放在桌上。
赵志道:“东面那一带被水淹的地方你们见了吗?”江平点头道:“那一带似乎没人气,阴森森的。”赵志抚了抚发汗的脑门,将盘在颈上的辫子放在背后,这才说道:“那道街的背面在新建按察使衙门,现在接近尾期,谁知那包工的卷了银子跑路,一时捉拿不到。他手下那些做工的弟兄拿不到工钱,以为是衙门黑吃了这笔账,便来闹事。正经我们是该给的都给了,他们不去找包工要,偏赖衙门。驱赶间起了些冲突,双方都伤了人。可没料到有人想不开,就从新建的衙门府房顶上跳,结果摔死了两个。唉。”他叹息一声。
江平道:“这关我们什么事?你拿钱让我们做什么?”赵志道:“这下把那些做工的民夫惹怒了,不但停工,还将那工程处围了,要巡抚衙门给他们公道。这段日子是大比之期,他们更有人到贡院去静坐,把这事往大了闹。先时我曾派人跟他们商讨,因起过冲突,他们不相信我们,所以现下僵持起来。我们也不敢再叫人去。因死了两人,他们说晚上闹鬼,那一带的人几乎搬尽,所以显出阴森来。”
他端上一杯茶来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若能将他们劝离,并且仍旧开工,这二十两银子就是酬劳。”江平道:“他们能信我的话吗?”赵志道:“你们出门在外,不也是为了生计吗?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二十两银子,就看你们能不能挣?”
江平抬头打量了屋子里各色不一的人,让她又想起当年那群杀害她妈妈的江湖客。她向赵志道:“你这里十几个人,看得出个个都是有本事的,为什么不让他们出手?那些民夫只是有些蛮力,不是你们的对手,何不暗里把他们杀得一个不留?没有人闹事,问题便解决了。”
赵志笑了两声,说道:“你既这样想,这事交给你去办,最好不过。”江平道:“你那么多的汉子在,让我一个弱女子去送死,你还算是朝廷的官吗?”她这一说,赵志显见得要愠怒。江平见那些人愤愤不平,没有理会,单手一抄,将桌上的两锭纹银放入怀里,说道:“我没本事杀人,但我这位兄台可以承办。这二十两算是定金,办好后得再给八十两。如果想不拿,我就去找京城来的孙大人,把事情往大里闹,看最后谁吃亏。”转头向万万道:“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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