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给她发喜帖
楚王府在那场楚王谋逆之乱中被封,一场大火将楚王府烧成废墟。
很久之后,有一户人家在楚王府近旁住了下来。
那户人家的园林,可以通往楚王府的后院,昔日繁荣的楚王府,如今墙垣坍塌,里面上百株木棉花树却是越长越繁盛。
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转过自家园林的回廊,来到楚王府的后院,在杂草丛生的院子边上,安然地躺在了下人为她备好的摇椅。
丫鬟寻到这里,拿着兜风给她盖上,嘴上不由叨念:“沈姑娘,这儿杂草丛生,有什么好的,你身子弱,少出来吹风。”
沈予初浅笑,望着不远处的木棉花,道:“你瞧这些木棉花,开得多艳,它们一盏盏的,像不像灯笼?”
丫鬟苦笑:“楚王兵变夺权成为新帝,外面变了天,而沈姑娘在的地方永远这般安逸,可能是随了主人吧。”
听到与楚择炎有关的消息,沈予初脸色变了变,最终恢复寻常。
他没有谋逆却被诬陷谋逆,后来终于真的起兵逼宫,成功逼得帝君退位,自己登极。
可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姑娘怎么就这么喜欢木棉花呢,若是喜欢,在咱们的园子里种上便是,何必跑到这废院里,不吉利。再说,楚王如今做了皇上,若是心血来潮收回这院子,姑娘岂不是没得木棉花瞧了。”丫鬟道。
“不种了,我这身子,怕是等不到木棉来年开花。”沈予初语气淡然。
“怎么会呢!乌鸦嘴呸呸呸,姑娘你又说丧气话。”
丫鬟嘴上这么说,转过身,却背着沈予初偷偷抹眼泪。
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女主人活不长了。
“林公子让我给姑娘熬的药应该好了,我去看看。”丫鬟不想让主子看见自己掉眼泪,寻了个借口离开。
大家都心照不宣,一定不能在沈予初面前露出悲戚,徒增悲伤。
那丫鬟刚走不久,又退了回来,神色慌忙地向沈予初禀报:“姑娘,宫里来了人,宣姑娘出门听旨。”
下人们也惊奇,沈予初怎会跟宫里有牵扯,为何八竿子打不着的新帝会降旨。
只是他们训练有素,对于不知道的事情不会多好奇一分。
沈予初领着一众婢仆到宣旨的公公面前跪下。
令众人惊讶,圣旨的内容,竟是命沈予初出席新帝不日的大婚。
大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新帝大婚,邀沈予初前去,那是多大的荣宠。
婢仆们面面相觑,纷纷露出喜色,看来他们的主子来头不小。
只有沈予初面色清淡,眸中有一丝黯淡的愁绪。
沈予初接过旨,起身时,身形晃了晃,丫鬟忙上前扶她。
宣旨的公公是楚择炎身边的太监,看沈予初脸色苍白形容惨淡,客气问了句:“沈姑娘,无碍吧?”
沈予初摇摇头:“劳公公费心。老毛病了,不碍事。”
她吩咐丫鬟拿赏银打赏宣旨的宫人,自己先行回房休息。
大家欢喜地忙上忙下恭送宫人,沈予初走到卧房门前,却忽地“哇”一口呕出大滩鲜血,整个人直直倒下。
倒下去的瞬间,她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嗡鸣不止。
婢仆们惊慌的尖叫和呼号,她统统听不见。
心口似有一把刀在疯狂搅动,疼得她想,若是生命终止在这一刻,也好。
又是一年木棉花开的季节。
沈予初坐在木棉花树下的摇椅上,如今她的身子很轻很轻,只要微风过,甚至能将摇椅微微摇动起来。
晃着晃着,她几欲睡过去。
一张毯子轻轻盖到身上,温柔的责备声落下来,“又偷偷跑出来。”
沈予初抬头,看见林源卿来到身边。
她笑笑,她是当真将林源卿当做了知己,在生命的尽头,能有他陪着,也不算是憾事。
林源卿几乎天天来看沈予初。
除了来给她诊脉看病,还总会带来许多好吃的,好玩的,都城里哪家酒楼出了什么新的菜品,东城添了一家什么甜品铺子,哪家戏楼新来了一个唱戏红人。
府上的仆人婢子都喜欢林源卿到府上来,他一来,就意味着有好吃的,好玩的,他们主子脸上的笑也会变得多一些。
他们也看得出来,林公子是对他们家主子有意的,只是不知为何,林公子这么好的人,他们家主子却始终只将人家当做朋友。
经事的丫鬟说,他们主子心里有一个人,也许那个人比林公子优秀,又也许,并没有林公子那么优秀,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人在主子心里,一定比谁都重要。
两个人静静呆着,沈予初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只是她轻薄如纸的声音,也似乎轻易便能被打碎。
“日子便是今日了吧。”
这话没头没尾,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明白她指的是楚择炎的大婚日子。
林源卿神色微沉,凝重点头:“嗯。”
他又恨恨道:“先是下旨,后是派帖,摆明了是故意折煞你。”
“他恨我,应该的。”沈予初面上风轻云淡。
林源卿瞧不出她是喜是悲,但他了解她,她是伤心的。
“府里这些冒失丫头,我早吩咐过,凡是关于楚择炎的事情,一概不能在你面前说起,这请柬若不是被我发现截了下来,怕是要直接送到你面前!”林源卿忍不住斥责。
“你不要怪她们,这些都是我该受的。”
沈予初的声音轻轻的。
“予初!”温润如玉的林源卿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我不许你这么说。你为了他牺牲这么多,他可曾明白?”
两个人沉默了一瞬,林源卿脱力一般,道:“我终究是输给他了。”
沈予初道:“你跟他是不一样的人。你也很好,将来还可以找到一个好姑娘,跟她携手白头。”
林源卿道:“嗯,会吧。”
如果他不曾遇见她的话。
沈予初越发困倦,“源卿,我有些困了。”
林源卿一怔,道:“那你睡一会,晚膳的时间到了,我叫你起来。”
她忽问:“会不会,我这一睡,便醒不过来了?”
林源卿心里的酸楚翻涌,他忍下喉间的哽咽,温柔安慰道:“自是不会,你胃口这么好,今夜我给你捎了醉仙居的海棠蟹,你一定要吃的。”
沈予初有气无力地笑笑,“出来时,她们给我捂了好多衣裳,可为何我还是觉得,有些冷?”
“大概是春寒未褪,我也有些冷。”林源卿的声音温润,听不出是在安慰,还是他真的冷。
“木棉花为了御寒,花瓣生得不似别的花那么娇柔。你瞧,这些花,一朵一朵,长得多像十五花灯节上那一盏一盏的灯笼。”
沈予初半眯着眸子,逆着天光看长在半空中的木棉花。
其实她对木棉花的样子已经熟稔于心,就算闭着眼,也仿佛能看见它们,所以她总不能真切分辨,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林源卿知道沈予初又在思念楚择炎了。
沈予初气若游丝,声音如空中浮云,一不留神,便抓不住。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她阖上美眸,鸦睫下挂着凝珠,脸上是一片静谧的安详。
林源卿不忍心叫醒她,他也再也叫不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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