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因为魏连霄的回复,应煦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谌致远起床的时候,他还窝在被子里懒得动弹。
见他醒了,谌致远便随口提醒说:“醒了就别赖床了,想想今天怎么回去。我看了一下,雪不大,过个夜都化得差不多了。”
应煦听了愤愤地想:海市的雪和魏连霄一样,惯会吊人胃口。白瞎他惦念那么久,最后落得一场空!
谌致远昨晚就听他说了他和魏连霄的事,见他露出这种表情,就知道他还难受:“人家是大总裁,你是他底下打工的,谁让你自己没摸清楚他的脾气呢?你卖花的时候被他朋友看到确实不好,毕竟人家就指望你跟他假扮情侣呢。”
应煦听得不高兴了,拿枕头砸他:“你是谁兄弟呢,净帮他说话!”
骂是这么骂,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事是他违反了条约。魏连霄不跟他计较就罢了,但他在意——取消奖金只能算个小小警告。
“唉。”
应煦长叹一口气,浑身没劲。想再躺下,枕头又没了,只能默默爬起床。
谌致远把窗帘拉开了,天才蒙蒙亮。他皱眉:“今天周六,你上午反正没课,要不先别走。化雪的时候温度低,也怕地面有碎雪,你坐拖拉机回去我不放心。”
应煦昨晚取东西的时候,看到拖拉机开回来了,那会儿他确实盘算着再搭拖拉机回去,现在却改了主意。
“我的事你只管放心,你不是早上有场戏?赶紧去吧,吃饱了再拍,再耽误要饿肚子了。”
谌致远又叮嘱他几句。
“你也要好好吃饭。”
“挣钱是要紧,但身体更要紧。”
“不要因为打工影响学业,我们约好了一起毕业。”
应煦一一答应,乖得不像样。
谌致远便忍不住伸手去揉他的脑袋,被他灵敏躲开,送了一个字:“滚!”
谌致远麻溜滚了,应煦换好衣服,没急着走,先给魏连霄打了个电话。
“早啊,魏总!”
“说。”魏连霄还是那么言简意赅。
“昨天对不起啊,是我太没分寸……”
魏连霄打断他的话:“既然已经受罚,就不必旧事重提,好好反省。”
应煦翻了个白眼,语气依旧很好:“可是昨天陈少爷看见我卖花,肯定对我们的关系产生了猜疑……魏总,您看要不这样,我现在在城郊‘孤云城’,您过来接接我。我们这么‘恩爱’,周末都在一块儿,一定能打消他的疑虑。”
魏连霄低哼了一声:“他没那么重要。”
好淡然的语气。
——那还扣他奖金?!
应煦磨了磨牙,决定捅他心窝:“今天周末,您是不是在家休息?过完圣诞节,我们也快放寒假了。没记错的话,美国学校的寒假是从圣诞前两周开始放,应该快收假了?”
手机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重新开口,魏连霄的语气沉了三分:“不想干了?”
应煦这回可不怕他:“我又没违反规定,您是守信用的大商人,肯定不会随意破坏条约。”
他又没提余逸的名字,他只是犯了所有好心人都会犯的错误,对两个人的感情多了句嘴。他也没说错什么,再不抓紧时间“刺激”那位大画家,寒假结束,那位画家就更没可能回国了。
魏连霄听罢,没再说些什么。
应煦也沉默。
扬声器里传出魏连霄的呼吸,很浅,但急促。
“在乎”是没办法隐瞒的,他急了。
应煦又等了片刻,装模作样地问:“魏总?您还在听么?”
“嗯。”
男人的声音十分冷硬:“微信,发坐标,等我过来。”
目的达成!
应煦满意地笑了。
天很快亮了起来。应煦现在等着魏连霄来接他,倒也不急,就慢慢腾腾往孤云城走,打算借着给谌致远探班,在剧组再学点东西。
谌致远还在吃早餐,没料到他会过来,冲他招手:“来,一起吃点?”
“这是你们剧组的早餐,我吃不太好吧?”
谌致远啧一声:“嗨,我们这早餐都是托隔壁大妈做的,她怕我们饿着,分量足,管饱!就你这胃口,能吃掉多少?”
“是啊,吃点吧,我们这儿早餐多着呢。”工作人员也跟着附和。应煦不好再拒绝,又蹭了一顿早餐。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谌致远问。
应煦扬了扬眉,得意地凑过去,低声把自己套路魏连霄的事情说了:“……待会儿他来接我,当我的免费司机不说,还得给我发工资。”
谌致远冲他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啊应煦!”
应煦嗦一口豆浆,冲他翘了翘下巴。
迟晏正准备返程,从“孤云城”经过,就见应煦笑意盈盈,正和谌致远说着什么。
迟晏脚步微顿。
寒风中响起清脆的鸟鸣声,薄薄的雪从细瘦的树枝上簌簌抖落。冬天的树被风雨摧得枯黄,却不肯妥协,从容等待着来年开春。
“迟总?”
助理的声音提醒了他,迟晏略一思索,吩咐道:“李政清,你去……”
话未说完,就见应煦腾地起身。
他似乎准备走了。
他和谌致远拥抱,挥手再见。
林导正张罗着今天的第一场戏,见他要走,也跟他点头致意。
他挥挥手,又挥挥手,然后从“孤云城”冲出来,和迟晏撞了个正面。
“迟先生,您也要走了?”
“也”。
他果然是要走。
迟晏颔首,正想说自己可以捎带他回程,就听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在不远处响起。
应煦皱眉看去,看到了熟悉的银灰色轿车。
是魏连霄来了。
“我朋友来了,我先走了。”
“迟先生再见!”
应煦心知魏连霄没什么耐心,匆匆说了两句,便往跑车的方向奔去。风拂乱他蓬松的头发,他急急忙忙,像赴一场极重要的宴会。
驾驶座的窗玻璃降下来,露出一张冷峻的,不耐的面孔。
迟晏微眯眼睛,没有说话。
应煦似乎与那人相熟,和他说了两句,便高高兴兴上了副驾驶。
迟晏的助理——李政清不由惊讶:“他认识这么有钱的朋友,还坐拖拉机拍戏?”
话一出口,他就自知失言。
没料到迟晏竟多问了一句:“你认识他?”
李政清见有表现的机会,忙道:“迟总,上次的拍卖晚会您见过他,那是远扬的小魏总。”
魏凯的儿子。
迟晏甚至不愿意多花一秒钟去回想,只淡淡说:“不记得了。”
应煦上了车,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吹散他周身寒气,吹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魏总,谢谢你来接我!”
好话总得说一说,应煦知道魏连霄爱听。
魏连霄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道:“系安全带。”
应煦忙把安全带系上,车发动了。
一时无话。
应煦晚上没睡好,起得又早,在这样暖和又安静的环境里,他很快就沉沉睡去。
他的呼吸变得平缓,脑袋一点一点,很快歪向了一边。
魏连霄开着车,半晌没听见他的动静,用余光瞥去一眼,就见他睡得正香。
好样的。
说要他来接他,秀恩爱给余逸看——结果就让他看着他睡觉?
小骗子,真狡猾。
魏连霄清清嗓子,喊:“应煦。”
应煦没有反应。
他的脸变臭了几分,又提了提声音,再喊:“应煦!”
应煦仍然睡得酣甜。
魏连霄皱眉,还要再喊,听见应煦嘟囔:“……好啦好啦,听见了。别吵,魏连霄。”
他声音拉长,像撒娇似的。
他醒着的时候,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魏连霄沉默了,他没再叫醒他。
就让他睡吧。
睡着的小骗子至少不会算计他,追着他要奖金了。
魏连霄把人送到了学校门口,他们谈了几个月的假恋爱,应煦从来没让他送他回家,他只知道他就读a大。想到这里,魏连霄抿紧了唇,去推应煦:“起来。”
“唔,地震了?”
应煦迷迷瞪瞪醒来,下意识要抓紧身边的东西以稳定自己的身体。
魏连霄被他抓住了手,忙大力甩开。
“咚”一声,手上传来剧痛,应煦这下彻底醒了。
“你已经到了。”
“哦,谢谢魏总。”
应煦揉着眼睛就要下车,被魏连霄叫住:“秀恩爱。”
应煦觉得,魏连霄应该再给他发一份策划工资,每次秀恩爱都要他来设计。
“你伸手。”
魏连霄看着他,没动。
应煦便换了个他更容易接受的说法:“魏总,请您伸出贵手。”
魏连霄:“……”
魏连霄伸出手,被应煦一把抓住。他下意识要抽出来,应煦却不放:“等等,就拍个照。”
十指交握,“咔嚓”。
应煦把图片传给他:“你看,恩恩爱爱,多幸福。文字就配:‘真没办法,大清早还要去接他。’平平淡淡,就能噎死一堆单身狗。”
应煦已经放开了他的手,魏连霄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魏总?”
应煦没忘记提醒他:“谢谢惠顾。”
又是要钱。
魏连霄轻嗤:“该你的少不了你。”
应煦心里可不这么想,他的奖金不就插翅飞走了?
下车以后,他又委婉提醒了魏连霄一句。魏连霄没有理他,发动了引擎。
应煦耸肩,这家伙真不好打交道,要不是给钱爽快,他是和他处不来的。
周六,正好下午排了一节大课。
应煦想了想,直接进了学校。
他没留意,几个同班同学正站在街对面,打量着他的背影。
“是应煦吧?”
“没错,是那家伙。”
“他家不是……”
“他还有这么富贵的朋友?”
“呵,朋友?读艺术的,懂的都懂。”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到最后,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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