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什么时候打的？”
程棠坐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落在身侧：“大小姐，您的柠檬蜂蜜水。”
因为觉得白开水太淡喝了嘴里没味道，可别的饮料喝了又不健康，程棠平时最喜欢喝蜂蜜柠檬水，有味道又很健康。
这个小习惯向来只有她最亲近的人知道。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程棠抬起头看向来人，就见面前的那张小脸一侧有些微肿，像是被什么打了之后还没消肿的样子。
脑袋后方还贴着纱布，看上去人很憔悴。
她微蹙眉。
周燕注意到她的视线，很快就避开了眼神，转身就要走。
“等等。”程棠拉住她的手臂，沉声问，“你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她感觉到被抓到手抖了一下。
“没、没事。”周燕低着头，“不小心撞到的。”
她这副样子就根本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程棠的眸色有些沉，在周燕没注意到的时候，一把拉开了她手腕的袖子，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在瘦弱的手臂上纵横。
程棠蓦的收紧五指，在听到周燕忍痛的呼吸声后又很快松开，帮她整理好了衣袖：“抱歉。”
她被赶出程家那天，谁也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这帮佣人，一个个的都是拜高踩低的，知道她不是程家千金之后，个个都瞧不起她，冷眼看她。
除了周燕。
那把伞的恩情，她还记得，即便她并没有用到那把用过很多次，可能并不是特别完好的伞。
不用想，周燕身上的伤也知道是怎么来的。
不仅打，还让伤口没恢复的她干活没有休息，甚至头上的伤，看上去也不是去医院包扎的。
她问：“是程菀打的是吗？”
嗓音沉且带着寒意。
周燕都没来得及及时回应，就那么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程棠，她好像跟之前看到的不一样了。
原先的程棠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都是温顺的，总是柔柔弱弱的也不会说狠话，可此刻她一张脸阴沉的厉害，就像是暴雨压境一般。
她用力的摇头。
程棠知道她是在害怕，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没事，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看来她不在的时候，周燕一定遭受过非常严重的毒打，要不然周燕也不会这么害怕。
程棠同情程菀的遭遇，却没办法苟同作为一个受害人，却要把自己遭受过的苦加害给别人。
“你知道程菀在哪里吗？”
周燕用力摇头：“不、不知道。”
这回答，那就是知道在哪儿了。
不过程棠并没有打算强迫周燕的意思，她松开了手：“好，那你先去忙。”
周燕忙离开了。
程棠抿了口新鲜的柠檬蜂蜜水。
张晗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动静就出来看了一眼，见程棠乖乖顺顺的坐在沙发上，她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端着手里的菜出来，摆在餐桌上：“小棠，妈妈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今天记得多吃点。”
程棠掀起眼皮往张晗那边看了一眼，没说话，长发能遮住她一部分的情绪，让她看起来柔弱可怜。
张晗见程棠不说话，又看她小小的一个，规规矩矩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思量。
她走过来，在程棠的身边坐下，握住了她的双手，一派和蔼的模样：“妈妈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冲动之下没过脑子的，你别当真，今天叫你过来，也是跟你道个歉，你原谅爸爸妈妈行吗？”
张晗这个女人强势，就连对着自己的父母亲人都很少服软，却在自己的面前说这样的软话，很难不猜测她的目的。
眼看着程菀已经无法给她带来任何的利益，她又后悔当初对自己太绝情，怕她借着盛家打压程家。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要是当初她做的不那么决绝，程棠或许还会给她一点面子。
程棠不说话，也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只低着头，看上去一副委屈的样子。
恰好程启明拿了酒过来，老远处就看到这副画面，他就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十分的好，简直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样子。
张晗见程棠这个样子，心下猜测她心里已经动摇，便道：“好了好了，我们暂时不说这个了，先尝尝妈妈给你做的最爱吃的红烧虾。”
程棠没动。
“饭我就不吃了。”她怕自己倒胃口，嘴上却说，“菀菀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我留下来不合适，到时候菀菀生气了，我怕你们为难。”
这声音，听着可怜兮兮的，忍不住就想要让人怜爱。
程启明想，其实还不知道她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时候，他其实也是喜欢这个孩子的，毕竟她一直这么懂事乖顺，几乎不用他们操心。
又想到程菀那大小姐脾气，心下又有点不爽。
张晗见状，便循循善诱：“菀菀是我们亲生女儿没错，她在外面是受了苦，为了让她有安全感，我和你爸爸才冲动把你迁出户口了。”
“但是这两天爸爸妈妈也想通了，你也是我们看大的，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你说是不是？”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个张晗一如既往的不简单。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是这么好打发的？
程棠抽回手，双手交叠，那乌黑的长发遮住她两侧柔软的肌肤，只露出巴掌点的小脸，不接张晗的话茬。
她道：“你们找我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吧，其实不用这样，直说就行了，我什么时候在你们眼里变得这么不好说话了？”
她知道张晗也不想浪费时间演这么一出戏。
果然，这话一出，张晗那脸上几乎可以用喜上眉梢来形容。
程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说话。
“我就知道你懂事，小棠，妈妈这次叫你回来是想跟你说，虽然你已经跟盛云起领了证，但这里还是你的家，我们也还是你的父母，你随时可以回来。”
程棠心底冷笑，她果然猜的没错，张晗来这么一出，不过就是看上了她那个如同被镀上了金的盛太太的名号，不甘心就这么拱手把这么好的机会给她一个人独享。
张晗循循善诱：“你也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李家人是什么德行，到时候你的婚礼上总不能请这样的人过来，多丢脸？女孩子结婚要风风光光的，让我们送你出嫁，也有面子，不会被外人说，你说是不是？”
说的跟真的一样，程棠差点就信了她的用心良苦了。
她故作思考了一番，嗓音轻轻软软的：“我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我有个条件。”
她依旧是以前那副柔弱且懂事的模样，就连提要求的时候，也是这样完全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既然提要求了，两人明白，这就说明有商量的余地了。
程启明忙道：“只要你说，爸爸能做到的，一定给你办到。”
“不是什么难事，我就是想带走一个人。”
张晗跟程启明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不解：“谁？”
“周燕。”
程启明当然不知道周燕是谁，家里的事和人他一直都不关心，不过张晗倒是有点印象，好像是之前照顾程棠比较多的一个佣人。
“就是一个佣人，我以前用习惯了，你们不愿意给吗？”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软绵绵的，就像是个乖顺的猫咪想要求个小零食一样。
程启明就知道她还是以前那个乖孩子，只要顺着她点毛，给她点好处，她就能懂事听话。
“当然可以，只是带走一个佣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忙招呼管家去叫人收拾东西。
“那我先走了，你们说的事我会考虑。”程棠起身，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若有所思。
随后没有一丝的留恋的离开。
程棠走后，张晗拉了拉程启明的袖子：“她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打算原谅我们了。”程启明抱着手里的酒瓶，眉笑颜开的，“她要是真生气了，哪还会跟我们提要求，说考虑就等于是答应了，小孩子，总归有点脾气的，过几天就好了。”
虽然说的也没错，但张晗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
周燕在车上正襟危坐。
“东西都收拾好了？”程棠问。
周燕点头：“大小姐，你真的要带我走吗？”
“别喊我大小姐。”她可担待不起这个称呼。
程棠去看周燕头上的伤口，头发都被血迹黏住了，“我先带你去医院，这个伤口是谁帮你处理的？”
“是跟我一起住的姐姐。”
“什么时候打的？”
周燕摇头，这回不是不敢说，而是不想说。
程棠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我走的那天打的是吗？”
程菀看到了她给自己送伞，就把气撒在了她的身上，完全是程菀做的出来的事情。
周燕不想说，因为不想让她觉得愧疚。
去医院的路上很沉默，周燕时不时的看身边的程棠，心里有疑惑，但是又不敢问。
给周燕处理好了头上的伤，程棠又让医生开了点消炎的药给她涂脸上的红肿，两个才坐车回去。
车内开了空调，温度适宜。
程棠的声音温度也很适宜：“现在可以告诉我，程菀在哪儿了吧？”
她非常清楚，程启明和张晗要把自己认回来，那么最大的阻碍就是程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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