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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古庙幽道


  
乙二闻言一愣,他料不到这看似乡下佃农的汉子竟敢出言顶撞与他,怒从心起,一个大步就踨到那汉子身前,伸手就想把那汉子拉了起来教训一番。
那汉子也不做任何动作,自顾双眼望天,任由乙二双手向自己抓来。乙二双手抓实,不料才一触及那汉子身子,竟是滑不溜鳅,将自己双手弹开,不禁“咦?”了一声,奇道:“泥鳅功?”又伸右手,竟是抓向那汉子头发,想揪他起来,他心中想得好,这泥鳅功再厉害,总不能也练到头发上吧?
那汉子收起望天之眼,盯望着乙二冷冷道:“好个无礼的汉子。”话声刚落,汉子已经长身而起,一伸右手,“呯”的一声闷响,已在乙二身上结结实实揍了一拳。这拳出得极快,乙二毫无反应,等瞧了明白,自己胸上已挨了一拳,胸前剧痛,一股大力袭来已将自己蹬蹬蹬连着击退了三步。
那汉子身材虽也是魁梧高大之极,但与乙二相比起来,仍是矮上一截,如同小孩与大人一般,想不到才一拳竟将乙二打出三步之外,马帮中人皆惊呼出声,他们深知乙二的功力,一身外家横练功夫使的是炉火纯青,万万想不到竟被人一拳击退,心中震惊实在难以言表。
乙二暴喝一声,硬生生止住退势,挥拳向那汉子冲来。那汉子面色也甚是奇怪,自己一拳力道不小,想不到只把此人击退了三步,而且立马可以反击,想来对手的功力也不弱,顿时起了争强之心,哈哈长笑一声,待乙二冲到近前,止笑喝道:“再接我一拳。”对着乙二又是一拳击出,说来也怪,乙二明明见此拳击速并不快,可就是封挡不住,呯的一声,身上前胸又中了一拳,这拳比上一拳力道更足,乙二吃痛,疼得是连连倒抽凉气,这次又是蹬蹬蹬被击打得连退了五步才止住了退势。
马帮众人眼瞧着是乙二出拳在先,那汉子是出拳在后,想不到是后发先至,竟又把乙二击退了五步,这次更是惊呼连连,两个照面,退了八步,乙二吃亏不小。当下众人摩拳擦掌,只待甲大一声令下,就群而攻之。却不料甲大面色阴沉,始终不发一言,没他口令,众人也不好自行上前动手,再说对方也有两人尚未动手,这汉子身手如此了得,想来他那两同伴也差不到哪去。
乙二止住步子,深吸一口气,稍一调息,将全身功力提至极限,一身肌肉竟是隆起不少,身材比平日更是大上许多,看起来更似一名巨神下凡。胸口仍隐隐传来痛感,想着才一瞬间功夫自身就挨了两拳,面色由红转青,双目怒睁,已是暴怒之极。
这次那汉子却不待乙二有所动作,竟是主动出击,一个踨跳已经来到乙二面前,又是一声喝道:“再接这一拳试试!”话音未落,右手握拳击出,这拳又快又准,又是打在前两拳所击打的位置之上。乙二感觉这拳打在自己心口之中,如同千斤棒槌一般,一口气呼不上来,面色苍白,蹬蹬蹬又退了八步,只撞入身后人群之中,想拼力止住退势,想不到这拳力道与前两拳力道不同,竟是连绵不绝,力道奇大无比,乙二想止住步伐,如何能做得到?只能又蹬蹬蹬连退了数步,连连撞翻了身后那些来不及躲避的数人,连退了十数步后方停下步子,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全身剧痛,周身乏力,脚下一软,竟是单膝跪下地来。
甲大眼瞧着这汉子三拳就将乙二打得跪下地来,而乙二全力施为,竟然连一拳都未得还手,心中实在是惊骇之极,这人功力之高,只能用匪夷所思四字形容了。眼见乙二下跪,已无战力,怕那人不依不饶,再行动手,乙二性命堪忧,忙闪身插到两人中间,拱手道:“这位英雄万望手下留情,我兄弟无礼,老汉给你赔礼了,还望担待则可。”他此话一出,马帮众人一片大哗,对方再强,也无非三人而已,而己方人数是对方的数倍,若是动起手来,也未必输了去,想不到甲大却示弱于人,还向对方赔礼道歉,这么一来,岂不是堕了马帮的赫赫威名?
那汉子也不再行追击,早返身又回到原地,坐在地上,此时听甲大出言谦让有礼,又站起身来拱手还礼道:“这位老人家,言重了,我打伤了你的兄弟,只怪他粗鲁无礼,给他个教训罢了,倒还没想到要他性命。”
甲大命人扶起乙二,转过头来对那汉子笑道:“俗老汉冒味多问一句,敢问这位好汉大名,可否相告?”停了一停,他怕汉子误解,又道:“好汉可别多心,瞧你们几位都非本地人氏,咱们在江湖中混日子的,多个朋友好过多个仇家,好汉如此身手,老汉倒是有意想结交一番的,若是不方便,不说也成。”
汉子笑着摆摆手道:“老人家说得在理,不就一个名字么?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之说?我姓阳,名有仪,不过就一闲人散客罢了,算不得是什么江湖中人。”
甲大呵呵一笑,道:“阳兄弟谦虚了,如此身手,放在江湖道中,也绝对是个一等一的绝顶好手,不知来此地可有何事?”
阳有仪笑道:“受家中长辈所托,去那云南府办些家事,不料第一次来,迷了道了。”
甲大“哦”了声,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么着吧,老汉无名无姓,日前在马帮中混口饭吃,马帮弟兄都称老汉为甲大,虚长阳兄弟几岁,就腆着老脸,自称为兄吧,若几位兄弟不嫌弃的话,就随同老兄一道上路如何?老兄我经常在此道上奔波,也算熟门熟路,权为几位当此向导,不知此意如何?”
那先前问路的青年笑道:“那敢情好,有人带路总好过无头无脑的乱闯,就这么说定吧!”
甲大笑道:“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以后都是朋友了,既然几位没有异议,那就上路吧。”说着当先领路行去,阳有仪几人称了谢,也跟入马帮队伍之中。马帮众人虽个个脸有不忿,但既然甲大如此说了,也不好相抗,只得恨恨盯着阳有仪几人,若是眼神也能杀人,阳有仪几人早死上百遍不止。阳有仪却似是不知,面色平静,跟随众人悠然前行,看似心安理得之极。
众人往前行了一阵,天边突炸响一个闷雷,声音沉闷,轰隆隆声滚滚而来,从众人头顶压过。
甲大抬头瞧了瞧天色,只见大片乌云盖顶,天色阴沉下来,对大伙道:“瞧这天色,是要下雨了,这高原气候,一旦下雨,短时是停不了的,前边三里处有个破庙,正好避雨,大伙儿加紧赶路。”说着加快步伐,领着众人往前奔去。
天际闷雷一个接着一个,间隔越来越短,乌云浓黑,天色越来越暗,如同夜时,时不时划过道道闪电,映得天地间一片雪亮,瞧这阵势,必是一场倾盘大雨,再迟一会,这雨水就要落将下来,众人心急,加快步伐,行不多时,只见路道右边有条杂草丛生的小道伸往一座小土坡上,土坡树林之中,隐隐透出一处屋檐来,甲大脚步不停,上了小道往坡上奔去,众人紧随其后奔了上去,上到坡顶进了林子,只见一座破败不堪的小庙宇呈露在众人眼前,地方虽不大,但勉强还可以挤进众人。
众人才一进到庙中,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一道闪电滑落下来,紧接着响起一阵奇大无比的雷声,豆子般大小的雨点跟着落了下来,越来越大,雨点打在庙顶之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如同翻炒豆子一般,众人皆呼了口气,再晚一步,个个势必淋成了落汤鸡。
瞧着这突如其来奇大无比的雨势,人群中突有人惊呼一声,道:“那苗夷老太婆未曾跟了上来,莫不是逃了?”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甲大闻言一惊,自身忙着避雨,竟把她给忘了,正要冲出庙外到山下看个究竟,只听屋角里响起一老太婆话声冷冷道:“既然跟你们出来了,哪想过要逃?老身可没你们这些汉人想得那么龌龊,哼!”冷哼一声后便不再言语,众人循声望去,正见虫夫人站在小庙最里处,众人只顾忙着避雨,也不知她几时进来的?甲大听到她音,放下心来,狠狠瞪了喊话那人一眼,也不出声,转回头来自顾盯着庙外雨势,默默想着心事。
阳有仪瞧这雨势,一时半会的也停不了,也觉得无聊,便打量起此处小庙来。这小庙也建有些年头了,残破不堪,木柱黑旧,满室尘土,蛛网密布。不过庙里物事设施倒还一应俱全,庙中供有一雕像,长得狰狞之极,身上四手四脚,也不知供奉的是哪路神仙?雕像前供桌上摆有一香炉,香炉中尚有多支残香,早熄灭多年,看来此庙早就荒废,无人进香了。
阳有仪瞧着瞧着心中暗暗称奇,思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平日里瞧着路人也不多,竟建有这么一座小庙,也不知何人所建,供奉着这神不神魔不魔也不知何来历的怪物,建来到底有何目的?当真令人奇怪之至!”正觉奇怪间,只听打在屋顶上的雨声变了样,噼里啪啦雨声中竟夹杂着呯呯的敲打声,声音急骤而密,打得屋顶瓦片咔咔作响。
站在庙门前的几人有些骚动不安起来,往后缩了缩,几乎齐声惊呼道:“下冰雹了。”又有人低声嘟嚷道:“这时节竟有冰雹,还真邪门了?”
阳有仪听到众人如此一说,往门外望去,只见漫天雨雾中果真夹杂着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的蛋大冰雹,铺天盖地砸将下来,落到地上到处乱蹦乱弹。
甲大站在门边,瞧这气势惊人的冰雹雨阵,耳边听着房屋上咔咔刺耳的瓦片碎裂声,那是暗暗心惊不已,更是担忧,这小庙早就残破,历年来都无人维修,如今竟遇上这百年罕见的冰雹,也不知能否捱得住?他有如此想法,庙中诸人何尝不是如此想着,个个时不时瞄向屋顶,每响起咔嚓一声,众人就心跳加速一分,只盼着此庙还能经受得住,莫要坍塌才好,要不可就躲无可躲,被这蛋大的冰雹砸到,只怕是不死也残。
这世间万事,说来也怪,你越不想遇到的事,它还偏偏如此了。就在众人又惊又忧之时,屋顶咔嚓声大起,想来屋上瓦片已是承受不住自空落下的冰雹击力,破碎开来,转眼之间,已有多处屋顶被冰雹砸开,碎瓦冰雹雨点一齐砸落下来,底下众人是惊呼连连,纷纷朝尚未有冰雹落下的地处挤去,有些人来不及躲避,被砸得吃痛,唉哟连声。
丁四挤到甲大身后,低声道:“老大,事情不大妙多少了,此庙怕是支撑不住多长时辰了。”
甲大心中何尝不明?只是眼下除了空着急之外,还能如何?只能企盼这场暴雨在小庙完全支撑不住之前快些停歇就成,人力虽强,终究还是无法胜天的,在这天灾之前,仍你是功力绝顶的好手,也是束手无策。
再待一会,只听得屋顶咔嚓连声,是越响越密,瓦片碎块不断下落,透天之处越来越多,众人躲避之处是越来越少,庙里早就是湿淋淋一片,四处都有水渍冰雹落了下来,看样子屋面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如今屋里众人人人自危,心急如焚但又无可奈何。
众人眼光四扫,想寻那可以躲避之处或是遮挡之物,可庙里现今唯一可以用来遮挡的事物除了那张供桌之外,别无他物,小小一张供桌之下,又能挤下几人?心存胆怯之人,早已悄悄将手伸向刀柄,只待屋面支撑不住,便拔刀相向,争那弹丸之地,性命攸关之时,人性之丑劣,已在此时暴露无遗,哪管平时称兄道弟?
阳有仪眼中瞧得分明,与那青年和黑衣人互打了个眼色,另两人会意,当下三人退至一处墙边,背靠着墙心中戒备,暗暗提升功力,静观其变,虫夫人和他们一般心思,也退至墙边,面无表情,嘴角却露微微冷笑之意。
就在此时,丁四突大吼一声,飞身跃起,越过众人头顶,落在神台之上,骂道:“你等贪生怕死之辈,平日还妄称兄弟,如今大难临头,却个个自打算盘,哪还顾到什么兄弟之情,同袍之谊?”原来这些问题,不但阳有仪等人想到,马帮四大护法一样瞧得清楚,是以丙四自行揭破,喝骂一番,众人被他一骂,个个羞愧得低下头不敢吱声,但手中却仍然紧握着刀柄不放。
丁四眼神凌厉,游目四望,见众人如此,知他们心有不甘,眼前虽不敢和他顶撞,但一会大难临头之际,肯定会拔刀想向,莫说四大护法,就是他们的亲爹亲娘到此,估计他们也一样会挥刀相残。心中怒极,跃下神台,右手扬起,手起掌落,咔嚓一声,供桌已是四分五裂,碎成一堆木片。众人眼见唯一可以遮身之处就这么毁了,皆发出一声惊呼,呼声中是又惊又惧,更多的是惋惜之意。
丁四冷冷一笑,道:“桌子虽毁,但免于同室操戈,兄弟相残,值得!人生在世,谁能无死?但死也要光明正大的死,大家痛痛快快的做人,死也要死得光明磊落,总比相残兄弟苟活以世强上千倍不止!”这话说得大义凛然,英雄气概十足,众人只听得面红耳燥,俱都低头不敢吱声。
阳有仪鼓掌大笑道:“好!说得好!人生在世,就要有这位兄弟的气襟,个个都光明磊落,何愁天下不平?”
甲大轻咳几声,有些窘道:“阳兄弟此言,让老汉实在害臊,本帮兄弟,如此行为,实在是……唉!让阳兄弟见笑了。”
丁四正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听得甲大如此一说,更是怒不可歇,一眼瞧见那四手雕像,面上似笑非笑,吼道:“马帮小人甚多,别人笑话不算,你这泥菩萨也敢笑话,老子拆散了你!”话声中,已是飞身而起,一脚就将那泥人踢翻了下来,这泥人因多年无人修缮,土质早松,一摔下地,顿时变成一堆黄泥。
雕像才一落地,已有人惊叫道:“这泥像下有个洞!”
众人听到那人呼声,忙定眼瞧去,可不是么?雕像原先所在之处,竟呈露出一个大洞来,众人又是一阵骚动,个个面露喜色,既然有洞,正好躲避这要命的冰雹。丁四抢先来到洞前,往里瞧了瞧,道:“黑黝黝的,看似很深?还有阶梯往下连着,原来这破庙竟还有这去处,在此地行了那么多年马道,在这庙里也待上不止一回了,竟没发现这个道道,当真是走了眼了。”甲大诸人也抢步赶来,瞧了半响,个个是称奇不已,感到突兀之极。
屋顶破处越来越多,再晚一刻,只怕就遭冰雹之厄,可瞧这洞的建造时日也是不短,封了那么多年,里边霉腐之味甚浓,早形成害人的毒气,只是如今手头无火,散不了气,下不下去,甲大也一时没了主意,沉吟不决起来。
阳有仪笑道:“这有何难?只要保持洞口气息流通,大家都是练武之人,身子体格都强于常人,进去避它一阵也没什么不可的,若是个个都怕,我先进去,若是没事,大伙再进如何?”
甲大听着屋顶咔嚓声是越来越响,心知形势紧急,已耽搁不得,但叫一个外人为马帮冒险,传了出去岂不是让江湖同道笑掉大牙?心思转了半响,咬一咬牙,已是纵身跳了下去。眼见甲大亲身犯险,众人俱又同声惊呼,丁四毫不犹豫,也跟着跳了下去。
众人忙忙就想上前,阳有仪身形一展,已拦在众人身前,笑道:“这屋顶还能撑上一会,先瞧瞧他们两人无事再说,就算赶着送死,也不急在这一时。”众人忌惮他功力高绝,再说也觉得他言之有理,也只得停下脚步,个个伸长耳朵,屏心静气听着洞里的动静。
待了有半柱香的功夫,这时辰虽不长,但对众人来说,却如同过了一年般漫长,正是个个心急如焚之时,才见丁四从洞里露出头来,深吸了一口气,道:“里边霉气虽浓,但勉强还可以呼吸,应无大碍,大家伙快些下去。”说着跳了出来,招呼众人赶快进去。
阳有仪待众人都进得七七八八了,转回头来低声嘱咐他的两个同伴道:“手头没有火具,下边漆黑一片,情况不明,还是小心为妙,都把天眼开着吧!”两人点头,各自念咒一番,开了天眼地耳之功。
虫夫人走过三人身前,似有意又无意自言自语道:“避雨可以,可莫进去太深了,进去深了只怕有命进无命出啊!”阳有仪听着她话里有话,正待详询,已见她钻入地道之内。
那青年皱着眉头,道:“这老太婆周身透着股邪气啊,有些古怪!”
阳有仪道:“莫去管她,瞧这老婆子也和那群人不是一路的,咱们能不生事尽量不要生事,且先走一步瞧一步得了。”两人点头称是,跟着阳有仪步入地道之中。
他们前脚才进,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屋面不堪重负,已是塌陷下来,将整个洞口盖得是严严实实,天地间,仍是大雨磅礴,冰雹凌厉。
屋顶残料遮挡住了洞口,光线透不进来,里边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马帮四大护法以及虫夫人功力高深,目力都强于常人,暗中瞧物也不算难,阳有仪几人更不必说,开了天眼,这黑暗之中如同白昼,看得清楚之极。辛苦的是那些马帮寻常弟子,一路磕磕碰碰,那是叫苦连天慢蹭蹭地往下摸索行去。
这往下的路道也不算长,才走了一炷香的时辰,就已到底。阳有仪定眼瞧去,只见一大群人站在一条甬道的尽头处,此条甬道笔直往里延伸,路面甚是宽广,足足能并驾齐驱两三部平板马车,目光不及之处,一片黝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长?又是通向何方?
阳有仪瞧得心惊,思道:“这路道工程好大,也不知是何人所为?瞧这排场,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挖掘出来的,而且也非普通人家能做到的,在这荒郊野地里,竟见着这么个庞大工程,这倒有些意思了。”好奇心起,低声对他那两同伴道:“我们莫不如进去瞧瞧?”那两人也和他一般心思,忙点头答应了。
他声音虽低,殊不知此时众人个个屏心静气,没人出声,他的话语竟被众人听了个明白,虫夫人冷声冷语道:“我劝诸位还是莫要进去得好。”
阳有仪奇道:“此话怎讲?莫非前辈知晓此地的秘密不成?”
虫夫人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丁四哈哈一笑,道:“就他们苗夷整天神经兮兮的,见什么都疑神疑鬼,老子就要进去看看,长那么大,还没见过什么妖魔鬼怪,今个儿倒要瞧瞧有什么妖怪能把我吃了?”此话说完,众人轰然大笑,个个随声附和着他。
虫夫人待众人笑停,冷道:“你们爱信不信,我只是出于好意,奉劝各位莫要逞能,否则悔之晚矣!”
阳有仪见她说得煞有介事似的,也就暗暗留上了心。他不似马帮众人,没见过鬼怪妖魔,自然不知好歹,他就专吃阴阳饭的,深知世上万事,古怪甚多,当下小心问道:“前辈,你能把话说得清楚些么?此地真有那些看不见的龌龊物?”
虫夫人朝他望来,沉吟片刻,道:“老身也说不上为什么?因为此地老身也第一次见着,但是想到我们苗家一个古老的传说,觉得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阳有仪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多谢前辈提醒,能否将那个传说说与我们大伙听听呢?听了以后我们也能多留些神,小心为妙!”
虫夫人盯瞧了他半响,冷道:“无非就一些玄乎的传说故事罢了,既然你们坚持要进,多说无益,你们好自为之。”
丁四冷道:“听你话里之意,你是不想进了?”
虫夫人冷笑几声,道:“老身若是不进,你们放心我么?你如此一问,还不是怕我跑了,我若不进,还真落你等口实了,进是肯定要进,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一会发生何事,你们顾着自己就不错了,可没闲心再管我这糟老婆子了。”
丁四正要接口,丙三语声有些颤抖道:“老四,你真要进去?瞧她话语,似乎里边真有什么可怕的物事也说不定哦?”
丁四平日里打心眼里就瞧不起这个不男不女,整天阴阳怪气的同伴,此时见他似有怕意,更是鄙夷,道:“你若是怕,就留下好了,反正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人也不少。”
甲大喝止道:“老四!”丙四住口不语,但嘴角却挂着鄙意,对丙三甚为不屑。
丙三却似是不知,一跺脚,行到甲大身旁嘴里撒娇道:“老大,你真要和兄弟们进去么?我好怕哦!老大,你可要帮帮我才行。”听着这半男不女的撒娇之音,众人鸡皮疙瘩惊起阵阵,阳有仪几人不言不语,越过众人,径直朝里边行去,就算里边有什么洪荒怪兽,上古妖魔,也好过看这不男不女的怪物撒娇。
甲大盯着他们几人背影,沉吟半响,沉声道:“我们也跟着上去瞧瞧,既然人已经进来了,不进去瞧瞧料你们心也有些不服。”
丙三嗲声嗲气喊了一声道:“老大……”
丁四喝道:“收起你那一套,你不出声没人当你是哑巴。”说着一缩肩,摇摇头,加快步伐往前赶去。
瞧着众人纷纷越过自己朝里边行去,丙三又望了望身后,只觉凉意阵阵,不禁打了个寒颤,忙忙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甬道不但宽,而且极其长,长得就似无边了一般,众人在暗中也不知行了多久,它就似无穷无尽永远行不到头一般,只走得众人是又累又饿。
甲大快步赶上前边的阳有仪几人,道:“我说,几位兄弟,先歇一歇吧,我估摸着这路程,也走了将近三个多时辰了,怎么的也有好几十里路了,还是瞧不到头,先吃点东西填下肚子再上路如何?”
阳有仪也觉得他说得有理,点头同意了,和另两人停了步子,原处坐地休息。甲大呼过马帮众人,拿出干粮,命人分了,就地吃了起来。待大伙儿都填饱了肚子,甲大望着前路,惊奇着道:“修建这地下道路的人真是了不起,在此黑黝黝的地下竟修得一条比上边马道还好上不知多少倍的大道来,我瞧着,就算与那省道相比也不呈多让,得花上多少人力物力才可建成啊?今时今日,就算马帮倾全帮之力,也未必搞得出来,此地历代来的土豪大绅,老汉都略有所闻,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呢?真可谓是大手笔啊!”
阳有仪对他此话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心中暗道:“此条大道也未必是地方上那些土豪劣绅所造,谁会在这地底修上这么一条宽广大道,先不说时日甚久,单说所费财力物力,都不是一般人可承受得住的,难道是钱多烧得慌,没事做乱来的?”想到这里,突想起在南疆之时,那些晚清官兵为了挽回败局,甚至不惜动用凶性残暴的前明尸兵,心中一动,又忖道:“难道此地也是晚清官家所为?眼见败局已定,就修建这条地下暗道,用来做复国之梦?如果是真的,那么道路的前方一定还修建着一个极其庞大的地下工事。”想来想去,又觉得甚是荒谬,可除了此条理由,他还当真寻不出更好的解释来。
甲大见他久久不语,也觉无趣之极,当下站起身道:“大伙儿都吃饱休息好了吧?这就继续上路吧,也许前边就有着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在等着咱们,大伙儿可就腰缠万贯了,哈哈!”他见气氛沉闷,便说笑打气,众人齐声大笑,虽觉得是笑话,但个个心里又企盼此话成真,若不是藏宝之地,谁会来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之处修建这么一条地下大道呢?众人如此一想,个个精神是倍儿好,笑着纷纷站起,跟着甲大向前迈步而去。
虫夫人冷笑一声,道:“只怕有金银财宝你们也没命拿得出去了。”话声中,也缓步跟着前行。
阳有仪故意放慢了步伐,跟在虫夫人身后,低声问道:“老前辈,你似乎对此道来历有些了解,可否和晚辈说上一说?”
虫夫人头也不回,答道:“老身也是头一次见到此道,哪谈上什么了解不了解的?只是觉得,但凡藏宝之处,必是机关重重,哪能那么轻易让人取走之理?”
阳有仪笑道:“晚辈觉得,前辈话里所说的玄机,未必指得是什么宝藏?而是料到此道里肯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秘密,想来前辈是知道得一些的,不知道晚辈猜得对不?”
虫夫人脚步一顿,又继续前行,良久才道:“你这小伙子身手不错,脑子也好使得很,可不像前边那些蠢人,一想到什么金银财宝连命都顾不上了。”
阳有仪微微一笑,道:“那前辈可否和晚辈说上一说呢?不瞒前辈,晚辈几人所吃的饭,也和阴阳二字有关,对世上玄乎之事,也是深信不疑的,所以知道些此道的传闻,也总是有些好处的。”
虫夫人“哦”的一声,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盯着阳有仪半响,道:“你是个道法之人?”
阳有仪拱手作了一礼,道:“正是,虽不敢说道法精通,但也算略有小成。”
虫夫人点点头,道:“你功力高绝,却不骄不傲,不持艺压人,在当今年轻人中,纯属难得,特别是汉人里边,也算少见得很,我老婆子在世八十余载了,所见的汉人高手中,能保持如此谦虚谨慎,对个苗夷老婆子彬彬有礼之人,你是第二个。”
阳有仪笑道:“老前辈过奖了,汉人人数众多,坏人自然不少,但好人也是极多的,不可一概而论。”
虫夫人点头道:“此话说得不错,不过此地的汉人,却是坏人居多,至少,在对待苗民这点上,想找出个好人来,是难如登天。”说着又向前走去,嘴里道:“你瞧着前边那群汉人,若是平日里见着落单的苗人,恨不得拿来点了天灯或是五马分尸,尽使那些狠毒之事,若叫他们善待苗民,恐怕是日头从西边起来,更别提像你如此,对个苗夷老太婆恭敬有加的。”
阳有仪呵呵一笑,道:“自古以来,人便被分为三六九等,心也自然有好坏之分,我们不能要求别人该如何如何,但至少我们能管住自身该如何如何,那些人,不提也罢,无非就一些仗势欺人的家伙。”
虫夫人笑道:“你此话甚得我心。”
阳有仪见虫夫人心情愉悦,趁热打铁,赶忙问道:“那老前辈,这密道传闻可否告知晚辈一二了?”
虫夫人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个传闻罢了,信者有,不信者就无,老身也只是怀疑而已,和传闻中所述的密道是否同属一道,也未曾可知。”
阳有仪接道:“反正此道不短,前路漫漫,也觉得无聊,就权当听故事得了。”
虫夫人回过身来,正色道:“此道秘密关系重大,若真是传闻中的那条幽道,我等数人将死无葬身之地,你不怕么?”
阳有仪笑道:“吃了这碗饭,哪次不是生来死去的,早就把自个儿的身家性命不当一回事了,没有什么怕不怕的,既然一入此道,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言了,老前辈尽管道来就是。”
虫夫人继续转身前行,叹了口气,道:“若是真的,此道就是传闻中那条幽道,是福是祸,是生是死,就看各人造化了。”
阳有仪沉默不语,静静听虫夫人再次开口,虫夫人自顾往前,走得不紧不慢,与前边众人渐渐拉开了距离,但仍未开口,两人俱都不应,听着众人行在暗道之中,踢踏之音不绝于耳,空旷的洞道里传来回音阵阵。
行了一会,虫夫人终于开口道:“我们苗家人自古以来都流传着个传闻,里边说到在云贵苗疆之地的某处,地下藏着个大大的空谷,历来是苗家人的圣地,而连接这处空谷的,是有五条幽道,分别由苗人所信奉的五毒之神守护着,未经圣地主人许可,擅闯入者死。但时代久远,而且这传闻说得又太过玄乎,世上真不真存有此地,也未必可信,平日里大家都当故事听着的,当不了真。只是今日进了那庙,老身看到那庙里供奉之神,正是苗家人所信奉的五毒神之一的蛛神,心里不免吃了一惊,知道此庙绝对是苗家人所为,因为你们汉人是不会信奉这些东西的,只是此处都是老身所在的卯家寨人众的活动范围,从没听闻寨子中人说过在这里建过何庙之说,当时心中就有些怀疑了。”
阳有仪问道:“难不成是别寨的苗人来建造的?”
虫夫人答道:“决计不会,我们苗人不似你们汉人,互相通商来往,地域不清不楚的,我们苗家人的规矩,历来地域观念很强,毕竟是狩猎为生,我们的就是就是我们的,绝不容许别寨的苗人染指,这也是为了活路着想,从上古时代算起,这条不明说的规矩已守了数千年了,个个都遵守得很,没有人敢去肆意破坏,所以此庙也不会是别寨所建,再说了,就算是别寨建造的产物,谁家有这么大的能力?往前数千年,此地大寨也不过数十个,但瞧这通道,人力物力耗费之大,绝非苗人所能承受得住的。”
阳有仪轻声自言道:“这就奇怪了,若非苗人,也非汉人所建,到底是谁建造的?”突地一想,又问道:“老前辈,照您这么一说,那庙宇不是建造得相当长的岁月了,起码也几千年了,怎么瞧也不像几千年的产物啊?再说,你们经常在此地行走,怎么从没发现过此庙供奉着的就是蛛神呢?”
虫夫人笑道:“你这问题问得好,这也是老身有所不明之处,那庙宇看其样子,也不过建得数十年而已,所以也使得老身不敢确定此道到底是不是传闻中那条通往苗家圣地的幽道,但庙中供奉之神,的确是五毒神之一的蛛神无疑,又不得不令老身起疑。至于此庙怎么从没被我寨中人发现,这倒好解释了,这庙宇外部结构极其像汉人所构筑一般,我们苗人从不进汉人庙宇,就算路过见着了,也绝对不会踏入一步,所以不发现也没什么奇怪的。”
阳有仪笑了笑,也不搭嘴,苗汉不合,自然仇家的事物也是憎恨的,不发现此庙供奉之物这也在情理之中的事,听着虫夫人继续道:“直到那丁四一脚踢碎雕像,下边露出洞来,老身才觉得,这事就有些不大寻常了,想来想去,只怕和苗家传闻有些关系。”
阳有仪闻言脑子一转,道:“前辈是怕……。”停了片刻接道:“万一传言是真的,我等乱闯,五毒之神来临,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虫夫人沉默良久,方道:“谁也没见过,都是传言,再说,此地到底是不是通往圣地的幽道也未可知,老身只是隐隐有一丝不祥之兆罢了!”言罢叹了声气,道:“此时家里乱成一团,诸多疑事未明,难得静下心来,也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阳有仪听她叹声悲哀,知道人人心中都有难解的困事,既然对方不说,也不便过问,有些话语多说无益,也只得缄默不语。
两人往前行了一阵,虫夫人突地开口道:“你是学法之人,世上鬼怪一定是见得多了,那你说说,这世上真有神吗?”
阳有仪闻言一愣,说实在的,这问题真不好回答,他怪异事件碰过不少,可严格来说,还真没见过神是什么样子的,愣神了片刻,苦笑道:“不敢相瞒前辈,这神到底存不存在,晚辈也是不知道的,虽然见过不少妖异之事,但所谓的神从来没碰过,也许,神只是生活在每个人的心中,是一种希望的寄托罢了,要不然,妖魔鬼怪肆虐横行之时,为何从看不到有什么神仙大圣出现过?”
虫夫人点点头,笑道:“你这娃娃,这番见解倒很有见地,照你这么一说,这五毒之神也不一定存在的咯?”
阳有仪沉声道:“不,晚辈觉得,五毒之神是一定存在的。”
虫夫人“哦?”了声,道:“你的话语岂不是自相矛盾,又说神不一定存在,可又说五毒之神一定存在?”
阳有仪笑道:“此神非彼神,也许是一些我们也从没见到过的物事,或许本来就天天存在的,只是我们忽略了它们的威力罢了,但是不是真神,就不得而知了,也许,一会它们出现的时候,我们不就知道了?”
虫夫人冷声道:“若此道真是幽道,又真有五毒之神存在,我们见到它们,就可不是什么好事了。”
阳有仪无语,若虫夫人说的是真的,见到那些物事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不过阳有仪心中,倒还有些不以为然,毕竟只是传说,未必是真。而且就算真的存在,也难保没有人以讹传讹,夸大事实,使人产生畏惧心理,而不敢入内,从而达到威慑的效果,这些事情古人就屡试不鲜了。
阳有仪想了一阵,深吸一口气,笑道:“管他呢,前辈,咱反正都进来了,是福是祸往前走着瞧就是了。”
话音刚落,只见前边掠来一条人影,速度极快,阳有仪眼尖,瞧得分明,正是甲大,原来他正走着,回身不见了虫夫人,便返身回来寻找。
虫夫人待他来到跟前,冷道:“你还真怕我老太婆跑了?”
甲大笑道:“倒不是怕夫人跑了,而是这黑漆麻乌之地,有人落了单也不是件好事,老汉我既然和你寨中人承了诺,一定善待与你,出了事可不好交代。”
虫夫人冷哼一声,道:“那我老太婆可得多谢你的好心了。”
甲大如何听不出她话中讥讽之意,只是装着不知罢了,和阳有仪笑道:“原来是和小哥在一块,那倒是老汉我多心了,反正我也来了,就一块走着吧?”阳有仪笑笑不语。
虫夫人不应,径自加快步伐往前行去,阳有仪和甲大二人跟在她身后,一路无话可谈。
三人正行得急间,只听前边突传来阵阵惊呼之声,其中还夹杂着声声惨呼,听来凄惨之极。
三人听着,不由面上都变了颜色,脚步不自禁的停了下来,甲大心道:“前边出事了?”阳有仪心道:“难道传言是真的?”虫夫人则心道:“该来的总算来了!”三人不同心思,但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就是前边,肯定是出现了什么物事,已经有人遭殃了。
三人停了片刻,立马加快步伐,往前奔去,才奔出几步,便见数条人影往回跑来,几人瞧得清楚,是马帮另三大护法和阳有仪的那两名同伴,他们身后仍是传来惨厉之声不断,除了他们几人,再无其他人跟来,想来必是都遭了殃。
甲大纵身上前,拦住众人,急道:“前边发生什么事了?”
丁四一脸惶急,瞧了瞧虫夫人一眼,又赶忙朝后瞧了几眼,方道:“我们正走着,前边就走到头了,尽头处又出现了一条往下的梯道,大伙便往下走去,我们几人跟在最后,还没进了梯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边已经入了梯道中的数人个个都如同着了魔一般,形同疯癫,拔刀乱砍乱挥一会,口中惨呼着也就片刻功夫就全倒下了,我们跟在后边的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停了步子,这才看得清楚,那梯道里涌上无数密密麻麻的虫子,只只如同拳头般大小,趴在那些倒下之人的身上,层层叠叠,都辨认不出到底是人是虫了,梯道上上下下以及四周墙上还有着数不清的虫子,使得那梯道看起来都如同是动着一般,看得我们是肌肉发紧,头皮发麻,我们怕它们再行攻击,赶忙就跑回来了。”
甲大闻言惊惧道:“拳头大的虫子?可瞧清楚是什么虫子了么?”
丙三“唉哟!”一声,道:“老大,瞧你说得那么轻松,在那当口上,个个都怕得要命,哪还顾得上瞧清楚是什么虫儿?”
“蜘蛛。”一个冰冷至极的声音响起,让人一听如坠冰窟,浑身发寒,发言之人就是阳有仪身边至今为止还没开口说过话的那黑衣人。
“蜘蛛?”甲大低声念叨了几句,而后沉吟不语,眼睛却瞧往虫夫人,在场诸人除了阳有仪几人外,俱都知道虫夫人乃使虫高手,当下不约而同一齐望向虫夫人身上。
虫夫人静静站立着,不言不语,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阳有仪开口道:“世间万物,唯虫最可怕,若是攻击性强的虫子,数量又是如此之多,我们这么些人,万不是它们的对手,实在不行,就退出去吧?”
甲大眼见虫夫人不语,低头思量片刻,也点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虫夫人突开口道:“既然已经进来了,何必还要出去,进去看看也好。”她本就是极力反对进来的人,现在却又突然改变主意,一心往里,众人见她如此,如坠迷雾,满头雾水,也不知这老太婆到底再打些什么主意?
虫夫人见众人瞧着他不语,冷笑道:“怎么?怕我害了你们?”
阳有仪道:“倒没这个心思,只是前辈现在执意要进,是否与那传闻有关?”
虫夫人道:“正有此意,原先害怕,进来有些不情不愿,但现在瞧来,此地估摸着与传闻有着莫大的关系,老身也活得八十余载了,如今与传闻中的圣地挨得如此之近,不进去瞧瞧,岂不是抱憾终身?所以我改了主意,一定进去瞧瞧才成。”
阳有仪笑道:“话虽如此,可那梯道中有毒蛛守着,我们如何进得去?”
虫夫人冷笑一声,道:“你们怕它,我可不怕。”说着望向甲大等人,道:“你们若是怕我加害,可以自行退出。”说毕望着前方,不再发言。
甲大与另三人互瞧一眼,咨询意见,丙三瞧得甲大也有相进的念头,忙忙制止道:“老大,万万进不得啊,这些虫儿怕她可不怕我们,万一她没事,我们可就有事了。”甲大听得他的意思也有些道理,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了,丙三继续劝道:“我们还是出去吧,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出到外边再聚集些人手,备好物事再来也不迟。”
虫夫人冷哼一声,抬步就往里走去,阳有仪知道了那传闻之说,心中对此幽道也甚是好奇,自然也跟了上去,阳有仪一动,他的两个同伴也是要跟着去的。甲大瞧着他们四人已是走远,一咬牙,也追了过去,马帮另三大护法面面相觑,摇了摇头,也只得跟了过去,丙三是一路行一路哀叹不止,颇有赴死无还之感。
八人再来到那梯道之前,只见里边早就无虫,地上二十几具马帮众人的尸体却被蛛丝裹得严严实实,如同粽子一般,如此诡异景象,瞧得甲大诸人背后直冒寒气,手脚发凉。
虫夫人向前多行几步,入了梯道第一格阶梯之上,阳有仪正想跟上,虫夫人回身制止道:“你们先别进来,我能制住那些蛛虫再说,若是制不住,你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以后也别再进来了。”众人闻言不由倒退几步,离那梯道远了些,停住步子瞧着,个个心头呯呯乱跳。
虫夫人又往前迈了几步,才刚走到最上边第一具尸体的地处,只听一阵嚓嚓声大起,紧接着从梯道底部又涌上了密密麻麻多得数不尽的蛛虫来,只只个头庞大,爬行之声吵杂无比,瞬间功夫就布满了整个梯道,但好似这些虫儿极为惧怕虫夫人,虽围满了整个梯道,但却惟独留有虫夫人脚下一尺见方的地方,不敢再近一步。
虫夫人盯着这些蛛虫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缓缓道:“是斑斓五彩蛛,毒性极强,外边寻常的五彩蛛虫,一只的毒性足可毒死十头大牛,但洞里个头如此之大的五彩蛛虫,老身也是头一次见到,想来毒性更强。”
梯道外众人见蜘蛛涌出,惊惧之下转身就想逃,说来也怪,那些蛛虫却只呆在梯道之中,却不出来,众人瞧了半响,也就定下心来,此时听虫夫人一介绍,方知此虫原来名呼五彩毒蛛,只不过是外边世界中毒蛛的变异品种罢了。
阳有仪问道:“那该如何破法?”
虫夫人道:“也不知道此地这些虫儿究竟有多少只,看这情势,只多不少,若是一只只捉来捏死,只怕捉到明年也捉它不完。”
阳有仪道:“既然如此,那该如何?若是手头有些火具,淋上些油,一把火烧了干脆。”
虫夫人兀自沉吟不应,想了一阵,从头上取下一支发簪,蹲下地来,伸出右手,往那些蛛虫抓去,那些蛛虫甚为惧怕,纷纷往后避让,不料虫夫人手法极快,已将一只抓到手中,那蛛虫一被虫夫人抓到,刚才还看似张牙舞爪威风凛凛,此时却缩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的装死。
众人是看得肉紧之至,虽说知道虫子都惧怕虫夫人,可看她若无其事抓起一只毛茸茸的大虫来,还是感到不寒而栗。虫夫人右手拿起虫子,左手将那发簪轻轻刺入虫体,那虫估计感到痛意,一阵抽搐。虫夫人拔出发簪,将那蛛虫重又放回虫群之中,仔细瞧着它。那虫开始还伏着一动不动,一会儿过后,突地动了起来,发疯似的朝自身旁边的虫儿同类撕咬而去,凶悍之极。
凡被它咬着之虫,都和它一个模样,到处疯狂攻击同类,转眼之间,虫群乱成一团,一只接着一只形同疯癫状态,互相撕咬缠斗在一起。众人瞧得是暗暗心奇不已,也不知道虫夫人那发簪里到底有着什么法力,竟使这些无脑之物相互厮杀起来,斗得是不亦乐乎。
斗了甚久,虫儿渐渐死绝,方才还鲜活乱冲乱撞,转眼就成了僵硬死物,就算尚有遗漏数只,也已不足惧,虫夫人四处乱瞧,寻那些尚活着的虫儿,寻到一只就踏上一脚,踩个稀烂,往下往上寻了良久,终不再见有活着之虫,便招手叫众人下来。
阳有仪下到虫夫人身边,笑道:“前辈修为,当真令晚辈大开眼界,这些昆虫,俱都是些不会思考的东西,想不到在前辈手下,竟是服服帖帖的,晚辈方才担心,纯属多余了。”
虫夫人淡道:“现在就说此话,还为时过早,这只是刚开始而已。”
丙三听到,惊道:“你是说,这些虫儿的出现,只是一个开端,越往后就越凶险?”
虫夫人望了他一眼,冷道:“怕就退出去,还来得及的。”
丙三望向甲大,却见甲大面沉如水,不发一言往下自顾走去,丙三正待开口,丁四喝骂道:“你个娘娘腔的玩意,怕就自个儿跑出去,没人拦你。”话声中已和其他人一块走了下去。
丙三嘟着嘴,低声道:“我还不是为大伙儿的安全着想么?那么凶干吗?”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下去。
阳有仪跟在虫夫人后边,问道:“前辈,你估摸着前边还有些什么危险?”
虫夫人摇头道:“这不好说,不过既然是五毒现身,除了这蜘蛛,尚有四毒,都是极其毒辣之物,而且老身隐隐觉得,说是五毒之神,不会只是蜘蛛虫子那么简单,就算不是真正的毒神,起码也是极难对付之物,大家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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