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别院风情
五月初六的早晨，天高气爽，阳光明媚。
赵宇卓深吸了一口气，啊……真舒服啊！驱马靠近身边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见左右无外人，低声说道，“夫人与我说起邀了你们夫妇二人一同去別庄转转时，我还吃了一惊。我以为以你的性格是不会答应的。”
迟墨见他一脸揶揄，无奈的笑笑。他和赵宇卓身份特殊，原本在明面上是不应该有太多交集的。只是……当那双明亮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向他发出请求时，他竟没法拒绝。他最近常常在想，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正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
赵宇卓满不在乎摇了摇手中的马鞭，“要我说，还是你和福王都太过小心了。反正我是个只知玩乐的纨绔公子，邀你这个同乡一起出去玩玩也没什么，况且你家夫人的还是净伊的救命恩人。”
侧耳听见身后马车里传来的嬉笑声，他“啧”了一声，“要我说你家夫人倒是个妙人。”他转头看见迟墨正看着他，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他连忙摆手，“诶……你可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自从我二哥过世后，我便再也没见她这么高兴了。”压下心底的不适，又继续道，“看来你家夫人倒真是和了她的眼缘。”
迟墨略微点头，转过身也看向了后面的马车。她似乎也许久未对他这样笑过了，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
“哈哈哈哈……”白氏用帕子轻轻擦去笑出来的眼泪，“怎么有意思的故事你是从哪儿看来的？真是乐死我了……”
苏沫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白氏，有些难为情，“不瞒姐姐，我素日里爱看写话本子。姐姐若是喜欢，改日我送予姐姐。”
“好好……多送我一些，日后我要是在府中过得不开心，倒可以寻寻乐子。”
白氏的声音越来越轻，到了后面轻的竟有些像是在喃喃自语，可是整个车厢又有多大呢。苏沫侧过头，掀起车窗的帘子，望向窗外，淡蓝的天空，翠绿的树，夏花在路边悄悄盛开。
白氏自知失言，又见苏沫识趣的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松了口气。她自嘲的笑笑，真是庸人自扰，镇国公府的这点破事儿，若是有心探听，京城又有谁人不知呢！白氏叹了口气，学着苏沫的样子看向窗外，清新的空气令她心旷神怡，顿时舒坦了不少，她轻轻说道，“快到了。”
別庄修建在凰珏山脚下，与远处的凤林山遥遥相望。自古以来，一凤一凰都是吉祥之地，与远处的香火鼎盛，人来人往的凤林山不同的是，凰珏山中有一处四季常温的温泉眼，因此山中常年散发着硫磺的酸臭味。倒是有不少达官贵人在山脚下修建別庄，从山中挖渠引水，在別庄中修建自家的温泉池。白氏的別庄也不例外。
白氏的別庄，虽小巧朴实，风景却十分别致。与精巧修筑园林相比，这里简直像个不修边幅的农庄，然而就是这小小的，不起眼的农庄却给了苏迟二人别样的感受。随着赵宇卓一路来到了庄子的后院，那里有条小路直通一片清新雅致的竹林，竹林深处似乎还有个小茅草屋。
赵宇卓见她好奇，笑了笑，“那是我夫人命人建的。那里凉爽宜人，她夏日里最喜欢来这里弹琴作画。”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道，“听说你也擅长乐器，一会有空倒是可以与她合奏一曲，也让我们饱饱耳福。”
他抱着手撞了撞迟墨的肩，投了个“你觉得如何”的表情给他。见他毫无反应，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们夫妻俩先随意转转，我去看看夫人那边如何。”
一时间空荡荡的竹林里竟只剩他们主仆四人，刚刚愉快轻松的气氛似乎也被赵宇卓带走了。长安见状，连忙拉着青竹退后了几步。
迟墨瞥了一眼默默后退的二人，又看了眼毫无察觉，专心赏竹的苏沫，揉了揉额头。这确实是个好时机，如此良辰美景，倒真是个增近感情的好机会。然而……他和苏沫的关系真是一言难尽啊。明明发生了诸多矛盾，他和她却都不约而同选择视而不见，妄图维持往日的平衡。如此这般心思深沉，这不像她。迟墨暗自苦笑，难道像现在这般心软又像以前的他吗？他突然想到了以后，若是……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他和她又会如何？
苏沫仰的脖子都酸了，也不见他说一句话，叹了口气，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她偷偷转过头看了一眼，见他皱着眉，不知又在思考什么阴谋诡计呢！苏沫瞥了瞥嘴，看太阳已经快要升到头顶了，擦擦额头的细汗，轻声道，“快晌午了，我们也往回走吧，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他们夫妇二人的。”
吃过午饭，略微休息片刻，白氏就带着苏沫去了后院的温泉池。泡在温泉池中，吃着池边冰镇过的水果，苏沫闭着眼睛舒了口气，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没有血海深仇，没有背叛猜忌，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自己，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见她一脸享受，白氏无声地笑了笑，亲昵地拍拍她的发顶，“舒服吧……我最喜欢泡在这里的时候了。什么都不用想，就这样慢慢感受的时间的流逝，仿佛就是天底下最美的事。不用想讨厌的人，也不用再做讨厌的事。”
白氏看着苏沫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赞同的看着她，心底突然有了倾诉的愿望，她语气异常轻柔，却丝毫不带感情，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你可知我为何比我夫君大上许多？世人婚嫁都偏爱男大女小，可偏偏我比他还大上三岁，你若是在这京中多待上几日，便会听到我的故事了。”
白氏叹了口气，年幼时的事情仿佛近在眼前，而当时的那个人却早已不在了。
“我和他二哥赵宇樽自幼定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感情很好。宇樽……他和宇卓不同，宇卓好动，他好静，像是戏文里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他饱览群书，天赋颇高，却平易近人，做事谦卑。你可看到，竹林里的那间小茅屋了？那是我和他的愿望，那一片竹林也是我们俩偷偷的一棵棵亲手种下的。我们想着，若是有一天我们老了，就搬过来，我弹琴，他作画，岂不美哉？可惜啊……岁月无情，天妒英才。然而，他虽已过世，白赵两家的姻亲却不能断，后面的事，你大概也能猜到了吧……谁都没办法反抗家族的命令，我被迫嫁给视如弟弟一般的宇卓。”
她侧过头，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看到苏沫一脸动容，她装作无所谓的笑笑，“你可带了你的箫？那日远远地也听不真切，今日可否与我合奏一曲？我好久都没有这种想弹琴的心了。”
苏沫拉着她的手，神情真挚，“是，我带了。早听说姐姐琴艺高超，一会儿姐姐可不要笑我。”她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想到前世白氏的结局，心微微一颤，她握紧她的手，“姐姐，我知道过去的事不是说放下的就能放下的。但是我却盼你不要日日都活在回忆与痛苦中，希望你能有一天过你想过的生活。”
白氏怅然一笑，回握她的手，“是，希望我们都能过我们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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