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铃铛的选择
是酒醒了,还是根本就没醉?苏沫想到那四个巴掌,心虚的停顿了片刻,她将身上的衣服重新穿好,一边扣扣子,一边慢吞吞的说,“没什么大事,铃铛要见我,我去看看。你喝了酒,明日又还要上朝,早点睡吧。我去看看就回来。”
迟墨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深邃的眼睛随着她的身影转动,见她收拾妥帖,又道,“外面冷,你把披风披上再走。”
换好衣服悄悄走进来的青菊,赶快从箱子里翻出前几天新做的披风,老老实实系在苏沫身上。
一切妥当,苏沫回过头语气轻柔又冷静,“我去去就回。”
待苏沫走了许久,迟墨才轻咳一声,唤到,“长安。”
早就得了消息候在门口的长安推门进来。
“出了什么事。”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迟墨嗓子有些哑,他走到桌前,壶里的热茶早就冰凉,他皱着眉,凑合喝了一口。
“听说铃铛要自尽,恰巧被青竹发现拦了下来,这会儿子正闹着呢。要说这铃铛真是想不开,三天两头闹一出,以小的看啊……”
迟墨抬头瞥了一眼满脸幸灾乐祸的长安,长安立刻识趣的噤了声,迟墨坐在桌旁,哑声道,“去看着点,别出了人命。”
“是。”长安退了出去。
迟墨慢慢走回床榻,他突然停了脚步,盯着床前的帷幔看了许久,这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冷风吹的人心寒,尽管青菊拼命地将伞罩在苏沫身上,可她的衣摆依旧被雨淋透了。苏沫安静的站在门口,屋内哭闹声清晰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让我去死……不要管我,都不要管我!我不活了,奶奶这么对我还活着做什么,让我下去陪我娘吧……我娘是她的乳妈妈呀,从小就伺候她……她怎么这样对我,她对得起我娘吗?我做错什么了?青竹你说,咱们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太太说让我帮她伺候大人的……她自己抹不开面,我这么帮她,她竟然这样对我!娘啊!你把我带走吧……反正奶奶也不要我了……”
铃铛不顾颜面,歇斯底里喊叫着,咆哮着。青菊觉得丢人极了,她悄悄看了看苏沫的神色,却见她面无表情,听得十分认真。
“你方才说她是用什么方法自尽的?”在门口听了许久的苏沫不怒反笑,轻声问道。
青菊偷偷打量着苏沫的神色,斟酌道,“上……上、吊。”
“呵……嗓子这么亮还真看不出来是刚勒过脖子的。”说罢,便快步向前,推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铃铛下意识的噤了声,看清来人后,便不要命的扑了过来,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青菊,牢牢抱住苏沫的大腿,嚎啕着,“奶奶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奴婢给您磕头了,您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说着,便梆梆磕了两个响头,女子皮肤本就娇嫩,哪经得住她这般折腾,鲜血瞬间从额角流了下来,她扬起半血的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饱含着期望。
苏沫不难烦的动动腿,抬眼看向宋妈妈。宋妈妈立刻会意,上前拉开铃铛,“哎呦,铃铛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和奶奶好好说。来,快起来,瞧着这小脸花的,青菊还傻站着干嘛,快帮你铃铛姐姐清理清理。”
青菊立刻麻利的走上去,与宋妈妈扶着铃铛到一旁,拿了个沾湿的帕子帮她清理伤口,待血止住了,铃铛才重新跪到苏沫面前。只是此时,气氛不同方才,苏沫解了披风,安静的坐在上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神情淡漠。铃铛努力酝酿了一番,终是没再哭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间里静谧的没有一丝声响,紧闭的门窗使屋内的空气变得闷热,令人昏昏欲睡。良久之后,不知谁打了个哈欠,苏沫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独自笑了半晌方才开口,“怎么不说了,你看起来好像有很多话要跟我说,怎么不说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完完全全被苏沫掌控了,铃铛早已失去了最开始的优势,她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好,你不说,那我来说。你我从小一同长大,乳娘待我恩重如山,我没有亲姊妹,你一出生我便待你如同亲生妹妹一般,从小到大只要我有的便万万不会少了你的,乳母早逝,我怜你年幼丧母,便对你更加疼爱,府里上下谁不敬你、羡慕你?可是你瞧瞧你做了什么?!平日里懒惫耍滑,欺负他人,我可曾怪过你一句?吃里扒外,联合外人欺压诬陷青菊,你可知要是太太在,你早就没了性命。你只记得临行前太太要把你抬做迟墨的姨娘,可曾想起过我说要为你找个老实可靠的夫家,让你脱了奴籍,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一桩桩一件件,你只怨我无情无义,却从不想是自己被贪欲蒙了眼!”
苏沫走到铃铛身边蹲了下去,她抬起铃铛胸前的银锁,透着烛光仔细打量,她突然猛地发力,生生将那银锁从铃铛脖子上拽了下来,铃铛吃痛的大叫一声,怨恨的大叫,“你做什么?”
苏沫又笑了,“我做什么?”她把锁扔到地上,抬起脚狠狠地碾了上去,一如从前铃铛做过的一般。
铃铛发疯似的企图搬开苏沫的脚,无果,又开始拼命的求饶,“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奴婢不敢了,奴婢以后再以不敢了!奶奶……求您……不要。”
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银锁的意义,银锁一毁,铃铛从此的人生算是完了,青竹不忍,悄悄的别过头。
苏沫恍若未闻,她把踩扁的银锁踢到铃铛脚边,背对着铃铛,她努力压着声音的颤抖,“从今往后你我之间新仇旧怨算是两清了。看在乳母的面子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和我回青州,老老实实的嫁出去,永不相见。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来,从此往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苏沫回过身,看见铃铛佝偻的跪在那里,双手捧着那面目全非的银锁,她顿了一下,终究是不忍心,“我给你两天时间,想好了来找我……”
“不……!”铃铛尖锐地打断她,她抬起头,额头上的伤口因为过分挣扎又开始渗血了,她怒瞪着苏沫,眼神像是淬了毒,“不用考虑了,我要留下来。奶奶既然要与我恩断义绝,又何必此时心软。”她站了起来,踱到苏沫面前,冷笑的看一眼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苏沫面前的青竹,“你休要怪我忘恩负义,不知好歹。人各有志,你自己软弱无能,还不许别人有活路了吗?看看你自己的这幅悲天悯人的样子吧,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今日留下我的。”
铃铛将那银锁扔在苏沫面前,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雨里。
苏沫盯着角落里长安悄悄追上去的身影,笑了,笑的又悲凉又痛快,她抬起头,努力把泪水逼回去,就这样吧。
“姑娘,这是给我吗?”年仅十二岁的铃铛兴奋地从小苏沫手里接过一只精致的泛着光的银锁,她连忙挂在脖子上,双手捧着它,“姑娘您放心,铃铛会一辈子带着它的,一辈子都不摘下来。”
“这个还给你,奶奶……噢,不,姐姐放心,以后我会帮您好好伺候夫君的。”梳着妇人髻的铃铛趾高气扬的将那银锁扔到苏沫的面前,好看的绣花鞋使劲的踩上去,来回转动,再一开始时,哪里还有银锁,不过是一枚残破的“银片”罢了。
……
两个影子在脑中重合又分开,一切都结束了,原来报仇的滋味一点都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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