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算他命大
楚延年将这伙儿山贼带去官府衙门，押入牢中。
他又拿出自己的将军大印，单独提走了鬼面。
秦语的府邸没有私牢，只好临时在后院儿布置了一间屋子。
小医专门给她提供了几个监控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监控鬼面。
门窗处各留一个守卫。
鬼面被楚延年安置进这间专门为他布置的“牢房”以后，好奇地四下打量。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
桌上有笔墨纸砚，还有一套小茶具。
整个屋子里的家具都是鸡翅木原木色。
透光的窗子很大，窗户是玻璃窗，这在若羌是极其罕见的。
因为有玻璃窗，所以整个屋里亮堂堂的。
即便关着窗户，屋里也明亮非常，且关了窗，屋里很暖。
鬼面躺在床榻上，枕着两只手，看着那玻璃窗，不由自主的发着呆。
“我要见那小孩儿！”鬼面躺了许久，忽然坐起来，对窗外的人说，“让我见那小孩儿！”
“你们把我关在这里，既不用刑，也不审问，你们有什么目的？你们想要什么？让那小孩儿来对我说！”
鬼面情绪有点儿激动。
小宝这会儿，正和一家人一起吃东西。
他回来先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小童把自己的喷水鸭送给他玩儿。
那是小医送给小童的礼物，小黄鸭造型，洗澡的时候，放在浴池里，小黄鸭会通过腹部的吸水装置，把水吸起来，再从背部喷出来，像小型的喷泉景观。
小童每次洗澡，都要带着他的喷水鸭，而且不许别人碰。
这次他能主动给小宝，可见两天不见哥哥，他十分想念。恐怕他也明白了，哥哥在他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小宝泡过热水澡之后，也洗去了一身的疲乏。
一家人坐在一起，正正经经地吃了一顿饭。
他在外头，先是野炊——什么都没有的野炊，猎物都得自己打。
可惜猎物刚打到，还没轮到吃，又被打晕带走。
又经转手，上山寨，跟山匪斗智斗勇……直到被解救回来，他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秦语心疼儿子，让小医做了孩子们最喜欢的蛋挞，慕斯蛋糕，蜜汁烤翅，虾炙，橙酿蟹黄，烧鹅……
“哥哥，你带回那个鬼脸干什么？阿娘说，你想救他。”小童一边啃鸡翅，一边问。
小宝伸手擦去弟弟脸上的蜜汁酱，“我觉得他本性坏，是个可怜人。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可以做好人。”
小宝说着，偷偷去瞟秦语和楚延年的脸色。
楚延年安静且快速的吃东西，并不表态。
“你怎么知道他本性不坏？”秦语吹凉羹汤，放在小宝面前。
小宝皱眉思索片刻，“阿娘，我说不清楚，就是……就是感觉吧。”
“男人的直觉。”楚延年插了一句话。
“爹……呃，将军也觉得？”小宝激动的露了馅，但赶紧改口。
楚延年看他一眼，摇摇头，“我没觉得。”
说完，他又埋头吃饭。
小宝有些孤立无援之感，他觉得仅凭“直觉”，似乎不足以说服阿娘去救一个山匪。
而且是抓走了自己的山匪。
他虽然不懂他们说的“娈童”是什么意思。
但猜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儿。
就在小宝怀疑自己的直觉是不是出了错，他究竟应不应该求阿娘救鬼面时。
后院儿的看守过来传信儿，“鬼面求见大公子，说有话对大公子说。”
秦语和楚延年都看着小宝。
小宝迟疑的放下碗筷，“我……我去看看？”
秦语和楚延年没说话，似乎等他自己决定。
“我去看看。”这次小宝用了陈述句，他放下碗筷，略微躬身，退出了饭厅。
“我去盯着。”楚延年也坐不住，放下筷子走了。
小医问秦语，“你不去盯着吗？”
秦语冷哼一声，“我傻吗？”
小医：“这个问题，值得考虑。”
“你有带音频的监控，我为什么还要去后院儿盯着？投屏过来。”秦语吩咐。
小医：……好吧，是我傻。
秦语让白芷和庄嬷嬷服侍小童用饭，她坐在一旁，专心的看小医带音频的监控投屏。
小宝来到鬼面的“牢房”里。
鬼面坐在床边，小宝坐在桌旁。
“你想见我？”
“你猜得不错，我被父母遗弃过。”鬼面开门见山，讲起了自己的身世，“我是伯城的商户之子，家里还算富足。只是我六七岁时，母亲难产亡故。父亲娶了继母。继母带着个弟弟。“
“我那会儿年纪太小，不懂为何父亲疼爱继母带的弟弟比我还多。而且继母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
“弟弟打碎的花瓶，继母说是我打碎的，无论我如何解释，父亲还是狠狠地打了我一顿。”
“弟弟自己摔了，磕破了头。继母说是我推的，父亲又狠狠地打了我一顿……”
“我在那个家里的日子没法儿过了，那会儿我没想过离开。因为身边伺候的人说，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等我长大了，就可以把继母和弟弟赶出去。”
“我还在天真的等着在那个家里长大……可惜有人等不了了。我生病了。”
“我全身出满可怕的红疹，然后颜色变深。父亲请来大夫给我看病，吃药。我以为乖乖吃药，病就能好……那药真苦，我想在想来，依旧苦得难以下咽。”
“但当时我竟然都吃下去了，虽然每次都从嘴里苦到肚子里，整个肠子都在灼烧……我忍了那样的苦，病却没有好，反而更严重了。”
鬼面说着，嗤嗤地笑起来。
他也许是笑自己当年的天真，也许是笑他们的狠毒。
“看到我脸上的花纹了吗？那会儿我全身都是。大夫说，我是恶鬼投胎转世，专门来世上索命，先克死母亲，然后克他的生意，还要克死他……”
“恰好那时，他赔了几笔。他把生意上的不顺都怪在我头上。说好吃好喝的养我，给我看病，我竟然还要克他。于是，让下人把我溺死在护城河里。”
“算我命大，遇见我师父，把我从河里捞了上来……我被救活，身上的毒也去了一半。只是这鬼面，却是去不掉了……势必要跟我一辈子，也提醒我，至亲之人是如何背叛我，抛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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