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还是人吗
王家兄弟二人故意置气，不叫他们爹抱女儿。
周氏也存着置气的意思，故意不回去。
但她到底心软，自己带着女儿住这儿也心虚。
她去接雯雯的时候，雯雯正在王府的学堂里。
除了小宝和雯雯，还有从王府家仆里挑出来的两个伴读，都是小男孩儿。
一个和小宝年纪相仿，一个比小宝略大，和雯雯差不多高。
三个男孩儿坐一间屋子。
雯雯坐另一间，屋子都是南北通透的大窗，窗子离地面不过一尺来高。
屋子外头有伺候的丫鬟小厮，给送茶，或送水果点心，或领孩子去净房。
总之，什么时候都有人陪着照看着。
雯雯正专注的看着老师写字，然后给她打手势，比划那字词的意思。
雯雯看不懂的时候，就瞪大一双水灵灵纯净的眼睛，凝神思索。
看懂了，明白了，她就冲先生用力点头，笑容灿烂。
老先生也会欣慰地笑，看得出，真是一位有耐心有办法的老先生。
周氏看着不由扬起嘴角，视线模糊。
她不忍心打断孩子，雯雯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遇见王妃，乃是她三个孩子生命里的转机。
王妃是她一家的贵人。
周氏已经下定了决心，王广君如果再固执，不同意认亲，她就要跟他和离！
她厚重脸皮，去求王妃收留雯雯。
她给王妃当牛做马！哪怕卖身给王妃都行！
周氏打定主意以后，脸上表情轻松多了，前路好像一片光明。
她没舍得打搅孩子，一直等先生说下课了，雯雯跑出来和小宝他们玩儿。
小宝很照顾雯雯，另外两个孩子看小宝的态度，自然也对雯雯恭恭敬敬。
雯雯同他们踢毽子，她踢的不好，但玩儿的很开心。
丫鬟上前朝雯雯招手，小姑娘这才看见自己的娘亲。
阳光映着她的笑脸，白皙的皮肤溢出光泽。小姑娘面庞生光，柔和的光芒叫周氏的心头又欢喜，又温暖。
为了女儿……她什么都愿意做！
周氏跟女儿比划说，要带她回家看望爹爹。
雯雯立刻点头同意。
她跑回去，对小宝比划了一阵子。
小宝很不舍，但并没有阻拦。
小宝让她等一下，他吩咐身边丫鬟，“跑快回我的房间，把阿娘给我的奶糖，巧克力，酸奶都给雯雯小姨带上。让她路上吃，回去也能送给舅姥爷。”
周氏发觉自己泪点儿很低，小孩子奶声奶气的一句话，竟然都把她招的眼眶湿润。
才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呀！
王广君把他们赶出家门，他还能不计前嫌的叫一声“舅姥爷”，还给舅姥爷带东西……
周氏带着女儿和好些小宝叫她带的东西，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周氏不想带那些礼物，她深觉王广君不配。
但小宝软声请求，小孩子软软的声音，软软的表情，她实在无法拒绝。
车上，周氏跟雯雯比划，“回家不管爹爹怎么说，雯雯一定要听阿娘的！”
“爹爹若发脾气，雯雯就躲在阿娘身后！”
雯雯乖乖点头，神情有些紧张。
自打那日沐浴之后，王妃隐晦的告诉周若，雯雯……小小年纪被一群小孩子给伤害了……
周若没有一天不恨……她很那些小乞丐。
她更恨王广君，她最最恨得其实是自己……
她作为一个母亲，竟然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叫她小小年纪，遭遇那些不堪的事情。
王妃是个好人，给她出了些主意，叫她能够照顾雯雯的情绪，也能更好的照顾孩子的身体。
王妃说，因为那些男孩子年纪也不大，伤痕不算十分严重，但仍需精细护理，不然，有可能落下病来。
她还给了一些甜甜的药，说是什么“口服液”。
周若不太懂，但她信任王妃，照时给雯雯喝。
周若正想着这些，马车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儿子租赁的院子门口。
车子停下，雯雯立刻笑了起来。
她蹦下马车，一脸开心的向院子里冲去。
周若的心情却是沉重的。
她进了院子，王广君正在廊下的石阶上坐着。
几日不见，他像是老了十几岁，头发都花白了，脸也瘦了，皱纹更多了。
他目光浑浊，整个人有些呆滞。
“相……相公。”周若有点儿吓到。
雯雯一下子扑到王广君身上。
他这才猛然回神，“雯雯、雯雯回来了！雯雯回来了！”
他念叨了好几遍，咧嘴笑起来，“太好了！回来了！”
他起身，抱起雯雯，转了好几圈。
他自己站不稳，差点儿带着雯雯一起摔倒。
周若上前扶住他，“我有话跟你说。”
王广君哦了一声，抱着雯雯一起进了屋子。
这次，他再也、再也不会撒手了，不会一个不留神，就叫宝贝女儿不见了。
“王妃能治雯雯的耳聋。”周若开门见山，“我想带着雯雯住在王府。”
“你胡说什么？你疯了？”王广君瞪眼看她。
周若平静的抬眸，目光执着而疯狂，“我疯了？王广君，你还是人吗？人家欠你的吗？人家对你这么好，你凭什么不认这门亲？”
“就因为你是琅琊王氏的后人？就因为当年王氏全族被流放岭南？就因为抄家流放我往家的，是当今皇上？燕王的亲爹？”
“因为这些，你要我放弃医治好雯雯的机会吗？”
王广君紧抿着唇，抱着雯雯的手轻轻地颤抖。
“你知道雯雯在那找不到的一天一夜，经历了什么吗？”
“她被人欺负了……被几个男孩子欺负了！她才九岁啊！才九岁啊！”
周若喊出声，怒瞪着王广君，两行泪唰地下来了。
“你做了什么？你这个当爹的都做了什么？”
“王妃给雯雯沐浴，悄悄检查她的身体，告诉我该如何安抚雯雯。告诉我该如何照顾她幼小的身体，告诉我……孩子的身心，都需要特别的医治……”
“她给雯雯请先生，教雯雯更正统的手语，教她识字。命丫鬟仆妇照顾她的起居，给她朋友伙伴……”
“还有……”
周若猛地站起身，把带回来的箱笼摆在王广君面前，猛地打开盖子。
里头是各种各样的小食，千奇百怪，王广君见没见过，听都没听过。
“这是王府的小公子，叫雯雯带回来给你的，还叮嘱我，别生气，别发火，舅姥爷看见他送的好吃的，就不会生气了……”
周若没说完，泣不成声。
王广君手抖得厉害，眼睛也蒙着一层水汽。
“不是我不识好歹……不是我不愿意认亲。我哪还有什么骄傲？成王败寇，王家落败不怪任何人。”
王广君缓缓说着，“我不叫认亲，是因为……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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