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遐福寿宴（终）
苏子规跟在皇帝身后，又回到贵妃屋内，贵妃在丫鬟的搀扶下，起来给皇帝请了安，皇帝道一声：“免礼”坐在了正位之上，又道：“众位爱妃也都坐吧。
众人依着次序坐了下来，贵妃道：“皇上今日怎么到臣妾这来了。”皇帝道：“你的生日，朕还是记得的。”此言一出，贵妃笑道：“皇上这般说，怕是两位妹妹该吃醋了，臣妾打赌，您不记得这两位妹妹的生日。”
宋芳墨早知贵妃与皇帝之间的情谊，也不以为异，苏子规入宫将进一年，却一直没与贵妃有过交往，此刻也看出皇帝待贵妃的不同，虽是好奇，却只是暗暗放在心里，不曾言语。
众人一时无言，贵妃又道：“皇上您来看臣妾，可给臣妾带来什么礼物了么？总不能白吃臣妾宫中的果子。”皇帝笑道：“朕赏你一桌席面。”贵妃道：“好啊，皇上知道臣妾爱吃。”
一时辛固带着众宫人摆上宴席，四十道菜并未超过贵妃的仪制，苏子规心中有些疑惑，心中暗道：“这席面与贵妃日常膳食的等级看上去没什么两样，为什么皇帝要特意赏下？”
皇帝亲与贵妃夹了一箸蜜炙羊肉，道：“这羊肉是从北边草原上来，小羊羔自出生起只吃清水嫩草，你尝尝。”贵妃吃了羊肉，笑道：“羊不吃草，还吃肉不成。”皇帝竟被贵妃这话问住了，笑而不语，宋芳墨道：“许是这羊羔还太嫩，还没来得及吃到老了的草，便送到京里来了。”
皇帝道：“就是这个意思。”皇帝道：“贵妃喜吃甜软之物，朕给你的这桌席面，也是挑的甜软细嫩的，你看比你平日的怎么样。”
贵妃道：“臣妾怕是要让皇上给养得嘴刁了。赶明儿寻常之物都吃不下了。”皇帝道：“朕还不怕养不起一个贵妃。”说着又夹了一箸菊花鳜鱼放在贵妃面前的食碟内，道：“你尝尝这鱼调的汁比往日有什么不同？”
贵妃吃了一口鱼，道：“倒有一股梅子香。”皇帝道：“调糖醋汁时没有像寻常做的用烧酒黄酒，而是用的岭南新贡的青梅酒。”贵妃又道：“二位妹妹也别看着，尝尝这鱼，蕊珠、香兰，给两位妹妹布菜。”贵妃身边的两个丫头上前为宋芳墨、苏子规二人布菜。
听到岭南二字，苏子规不由得想起进宫前在岭南所见景象，可以说是赤地千里、饿殍遍野，那时的苏子规无力也无法去救许多人，不过到底在崔月芝的默许之下，拿刀逼着知府欧阳谌开仓放了粮。如今苏子规听到了岭南二字，心中便想：“如今的岭南已经缓起来了么？不知道自己当年逼着欧阳谌放的粮有没有起到作用，皇上看起来不是一个坏皇帝，岭南应该已经好了吧，不然又哪有余力进贡？”
众人看到苏子规直勾勾地发楞，贵妃问道：“苏妹妹怎么了？可是菜不合胃口？”苏子规不敢说出心事，只道：“没，没有。皇上赐给娘娘的菜自然是好吃的。”
宋芳墨解围道：“娘娘别理会她，就没有她不合胃口的菜。尤其这些鱼肉，更没有她不爱吃的，前头病着，太医说要她少用，哪里拦得住她呢。”贵妃道：“那苏贵人可是吃本宫的醋了。”
苏子规也不理会众人对自己的打趣，自顾自地夹了筷子鱼。宋芳墨亦随着贵妃的话茬道：“自然是吃了娘娘的醋了。”贵妃道：“那本宫也别光叫她吃醋，香兰，把那桂糯佳藕夹给苏贵人尝尝。”
苏子规道一声：“臣妾谢娘娘赏赐。”便开始专心于吃菜。一时酒过三巡，皇帝道：“辛固，把红豆羹拿上来吧。”
一时，众宫人在辛固的带领下，奉上一盏盏的甜羹，苏子规只见面前一盏，不过是红豆汤一般，连一粒红豆也不见，拿汤匙一舀，倒像是一块莹红透明的豆腐一般，只觉有趣。将茶匙放口内一放，又觉入口甘甜，比豆腐还要软嫩，又微微有些凉意。小小一碗红豆羹，苏子规三五匙便吃尽了。贵妃在上面看苏子规吃得香甜，道：“难怪苏贵人爱吃，今儿这道红道羹确实比往日香甜。”皇帝道：“这是纯用红豆蒸汤蒸出了胶性再用蔗糖调味，拿冰镇上一日一夜，再呈上来就成冻状。除了红豆、蔗糖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在里面。”
贵妃道：“只有这两样么？怎么就成了冻状呢。这倒奇了。”皇帝道：“朕也不懂得，御厨也是试了不知道多少回，才试出该放多少豆多少糖呢。”贵妃道：“宫里可是又来了新厨子呢么？”皇帝道：“是来了个新的，辛固，叫什么来着。”辛固回道：“回皇上，叫宋之瑞”皇帝对贵妃道：“朕看她做的菜倒还合你的口味，便赏你了。”
贵妃从坐上起来，道一声：“臣妾多谢皇上。”皇帝又道：“贵妃免礼。”皇帝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道：“哎呀，都吃过了这甜汤，怎么倒把面忘记了。辛固，你怎么也不想着些。”辛固赔着不是道：“都是奴才的不是，奴才这就去催。”说着便退了出去，很快，辛固带人端来了面，当面放在贵妃面前时，只听“呀”地一声，贵妃道：“怎么是碗白面呢？”
皇帝笑道：“爱妃你尝尝看。”贵妃拿筷子夹了一些放在自己面前的食碟子里，方看出其中不单是面，尚有鸡肉、墨鱼、白蘑尽切成与面条同宽的丝，吃上一口，又觉汤汁鲜美，笑道：“这可也是那新来的宋御厨想出来的。”
皇帝道：“这倒不是，是朕在宫外时吃过的一碗面。只是那时没有墨鱼、没有白蘑，只有一点鸡肉做的汤面，朕觉得有趣便想让你也尝尝。”
贵妃道：“皇上的心意，臣妾懂得。这碗面看上去平平无奇，内里滋味却足。”皇帝道：“你能懂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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