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端午之前（上）

王皇后每日打发了来请安的妃嫔后，便与林思瑞一块或读书、或下棋，相处得十分融洽，倒叫林思瑞郁郁之情稍减。

        这一日众妃请安时，王皇后道：“怎么有日子没见苏贵人了，安美人，你在咸宜宫，可知道这些日子苏贵人都在做什么？”

        安美人甜甜笑道：“回皇后娘娘，苏贵人素常不大与我们来往的，每从她门口过，无非是品茗、看画、跳舞、投壶，也没见做过别的。”

        皇后道：“本宫与皇上叫她在咸宜宫中思过，没想到，她倒自在。”

        安美人笑道：“皇后娘娘，苏贵人素来阔达，自不像旁人一样受了责问，便郁郁寡欢的。”

        皇后道：“安美人这是心中还放不下那日被苏贵人打了的事儿呢？”

        安美人道：“臣妾不敢。”

        皇后垂着眼眸：“敢不敢的，本宫也不问，那一日，原也起于你言语间冤枉了她，若非她能自证，岂不屈死她了，苏贵人是个直人，岂有不恨你的。要我说，安美人你也该知足，换了另一个，口上不说什么，仗着那日盛宠犹在，随口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你这辈子可还有出头之日么？”

        安美人低着头道：“臣妾原没有怨恨苏姐姐的，是娘娘问起，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臣妾也知道，苏姐姐虽是思过，也没有一刻不许歇的道理，便是偶然几回叫臣妾遇到了也不算什么。”

        王皇后道：“知道便好。皇上这两日宠幸于你，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息便是。玉环，回头把新贡的阿胶给安美人送些去。”

        安美人道：“臣妾谢皇后娘娘体恤。”

        正在这时，林思瑞从外面进来，端着小茶盘直到皇后面前，笑道：“嫂嫂，您今日怎么还不回来呢，思瑞煮的玫瑰茶都凉了呢。”

        众妃也有认得林思瑞的，也有不认得的，都对她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有些奇怪。要说妃嫔与皇后请安本非什么大事，无非是例行公事，可到底是关着宫廷规矩，彰显的是后妃的德行礼仪，要说为着正经大事打断，也无可厚非，偏偏说的不过是喝茶吃点心的事，则未免有些失礼。

        却说皇后接过思瑞手中的茶，喝了一口，让玉环撤下托盘，又拉着思瑞坐在自己旁边，道：“这是林大将军的女儿，毅忠亲王的外孙女，太后接进宫里来养着的。本宫拿她当公主疼着，很没有规矩，叫妹妹们见笑了。”

        底下众妃自然只笑着说：“不敢。”

        思瑞道：“嫂嫂，您莫嫌思瑞没规矩，嫂嫂每日忙于宫务，这玫瑰素来有疏肝解郁之效，最合嫂嫂用，思瑞这两日见花开得正是时候，余下时候虽有干花，倒底有些不同，思瑞好心煮了茶，却左也等不到嫂嫂，右也等不到嫂嫂，着实叫思瑞着急，好心给您送了来，您却不领情。”说罢，撅着小嘴撒起娇来。

        底下陈贵嫔道：“林姑娘到底是和皇后娘娘亲切才这样，皇后娘娘还说林姑娘。”皇后笑道：“罢了，玉环，带思瑞去花园里逛逛去。”

        玉环带着思瑞下去，见佳荷、佳蕙两个在外面等候，低声骂道：“怎么让姑娘到进里面去了，回头再收拾你们两个。”

        思瑞道：“玉环姐姐不必骂她们两个，是思瑞执意要进去的，怨不得她们的。玉环姐姐，是思瑞做错了让皇后娘娘难堪了么？”

        玉环道：“哪有的事。这宫里除了太后、太妃、皇上外，再没有人能给皇后娘娘难堪。不过是姑娘身份贵重，又是没出阁的千金小姐，皇妃再怎么样，无非是妃妾，您不便和她们有太多交往的。”

        思瑞道：“多谢玉环姐姐了。那思瑞回自己屋了。玉环姐姐也过来喝杯茶了。”

        玉环道：“那多谢林姑娘了赏茶了。”二人便到林思瑞屋中喝茶。

        却说皇后在殿上又与众妃寒暄了几句道：“后日便是端阳节。本宫打算在挹荷轩备下粽子宴，各位妹妹都过来吧。玉璃，想着叫人去传旨叫集秀宫的选侍们也来吧。”

        众妃并玉璃自然遵旨称“是”。皇后见事情交代过了，便道：“今日便到这儿吧，本宫也累不，众位妹妹便退下吧。”

        众妃退下后，玉璃一边替皇后提着肩膀，一边道：“娘娘怎么想起了苏贵人了。”

        皇后道：“苏氏虽然胆大，在本宫面前却还恭顺，料想这几日一直在咸宜宫中思过，本宫与皇上也不理会她，她也该知错了。”

        玉璃道：“娘娘可是怕安美人独得盛宠？才想放苏贵人出来？”皇后道：“这倒不是，安美人纵得些宠也不怕，一则，北番而来，总牵扯不到朝堂上去，再则，有太后旨意在，她坐不到婕妤以上的位子，皇上也不敢贸然封赏，只是，本宫总觉得她心术不正，心里不踏实，要说后宫争宠，原也小事，可是本宫就是觉得要出事儿似的。”

        玉璃劝道：“娘娘多虑了，您不是也说她坐不到婕妤么？便是皇上眼下宠些，也不算什么的。”

        皇后道：“怕就怕皇上那儿，要说皇上宠什么样的女子，只要能让皇上舒心，便是好事，只是这般心里宠着，又不能封赏，怕久了反而叫皇上更放不下。”

        玉璃笑道：“奴才说句逾越的话，娘娘可别恼奴才，您这可不是杞人忧天么？”

        皇后道：“这怎么说？”

        玉璃道：“眼下安氏不过是个美人，上面还有贵人、容华、宝林，方到婕妤。眼下连个贵人还没升，哪里就到婕妤了呢？”

        皇后道：“瞧瞧，本宫是糊涂了呢？”

        玉璃道：“您这不是糊涂，您这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过，要奴才的痴愚想法看，眼下宫中有傅贵人、李贵人、苏贵人。贵人例来只有三人，如今满着，安美人想再进一步，怕是要不那么太平了。”

        皇后道：“那叫你看，她们几个下一步要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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