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佳菊侍奉（上）

玉儿见苏子规正色，忙低头道：“这个倒真不是奴才听来的，是时常替奴才换东西的成顺说的。”苏子规道：“你这些看存了多少银子？”玉儿道：“有七八两吧，您问这个做什么？”

        苏子规道：“没什么，随便问问。”说着伸手扳着玉儿的下巴，将玉儿的头抬起，直勾勾的看着玉儿，看得玉儿心里发毛。

        苏子规道：“你的眼睛还好？”

        玉儿道：“自然是还好着呢。”

        苏子规轻叹一口气道：“唉，这七八两银子，日日不停的做绣活，才能换来吧。”

        玉儿道：“差不多吧。能做的时候，便做上两针。”

        苏子规道：“打今儿起，除了你们宫女用了便违制的几样首饰衣衫外，你任意取用，便是银钱，别人看了也说是我赏的便是。”

        玉儿道：“贵人，这奴才不敢的。”

        苏子规道：“有什么可不敢的。要么你现在扶我往库里看看，我一样样的赏给你。”

        玉儿道：“贵人别乱动了，回头真伤了腿。”

        苏子规笑道：“那你想用什么便用吧，回头和我说一声便是，就是有时忘记说了，也没事。”

        玉儿道：“奴才也没什么功劳，哪里就好随意取用贵人的东西。”

        苏子规道：“布匹、药材这些东西，放久了，便是不用也撂坏了，还要人时时打理，怪麻烦的。再说，与其不用，将来都叫虫吃鼠咬了的，还不如趁早让你拿出来享用。”

        玉儿道：“那奴才便谢过贵人了。”

        苏子规道：“都这么长时间了，还说什么这客套话。听着怪腻歪的。”

        却说昨日皇帝留宿坤均宫，临睡前骂了苏子规一句：“惯是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胡说。”倒惹出皇后的心事来。

        皇后王含章本是大家闺秀，当年嫁与还不是皇帝的庆王时，庆王已有几房姨娘通房，王含章自幼也没少见妻妾争风的事，对几位姨娘也不大理会。后来庆王册为太子，再后来继位成为皇帝，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王含章全不当一回事，她只为他打理好府中、后宫，做好她的当家主母、一国之后。

        皇帝宠谁不宠谁，于她似乎并不相关，在她看来，无非是每日晚宴时在起居注上盖上一枚凤印罢了。若皇帝能做一个贤明君主，自己便当为他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出任何事端便是，他宠谁、不宠谁，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能像现在一样便很好。。若皇帝不是一个贤明的君主，不，皇帝怎么可能会不贤明呢？

        但是，适才皇帝提到苏子规时如同孩童一般赌气的模样，却让皇后心中十分的不安。

        算来，苏子规早已失宠，若非今日偶遇，她在咸宜宫内，皇帝也不会想起她。但是，皇帝会记得苏子规曾经让与他说过的话。

        她与皇帝所惧怕的，便是皇帝会因为后宫而左右思维。以往，皇帝会宠不同的女人，但他对她们都或多或少有些鄙薄，他不觉得她们有什么不同，也不觉得她们有什么值得去评价的，更不会和自己说起她们与他说过什么，仿佛那些女人在伺候他时，都不曾说过话一样。

        但唯有这一次，他会和自己说起，另一个女人和他说过什么话，他会因为那个女人而展露出与以往并不相同的神态。

        这件事让皇后心中十分的不安。她所不安的并非苏子规会复宠，对于她来讲，皇帝宠幸哪一个妃嫔，与自己并不十分相干，况且苏子规纵然面对下位妃嫔会跋扈些，对自己总是恭敬的，而如今连日侍寝的安美人，却是出身北番，不宜宠幸太过的，从此处看来，若苏子规复宠，反倒是好事。真正让皇后放心不下的是，她怕日后再演绎出一段宋太祖杀美人的故事来。

        曾经，她听过说书先生说过一段宋太祖的故事，故事里的宋太祖连续宠爱一个美人九日，十分喜爱，那一日，宋太祖下朝后，猛然觉得自己不该为美色所惑，竟拔剑斩杀了那个美人。

        后来，王含章也曾查过这个故事，却未曾查找到语出何典故，想来只是小说家言罢。可是，此时的王含章却真的害怕，害怕故事里的情节，有朝一日会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眼前。

        第二日，天一亮，皇后伺候皇帝上了朝，自己命玉环去太医院召来了那一日给苏子规诊脉的方太医。

        皇后隔着重重珠帘，问了几句苏子规的脉案，方太医一一答了。皇后又问道：“依方太医所见，苏贵人当养多久？”

        方太医道：“回皇后娘娘，依微臣所见，苏贵人之疾，虽不严重，却当日日谨慎调理，饮食上要多所忌讳，再一样，苏贵人夜间要安生静养，睡前可用些陈皮茯苓汤，也可用莲子、百合熬粥，床头也可放些佛手、苹果，以助安眠。”

        皇后听道：“好，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送走了方太医，皇后与玉环道：“玉环，苏贵人既在病中，她身边就玉儿这么一个丫头，难免有个照应不过来的。回头叫佳菊过去帮她们些日子。”

        玉环道：“奴才明白了，这便叫佳菊过去。”

        皇后道：“刚才太医的话，你也听到了，如今莲子还是陈的，不大好，回头给送些莲子、茯苓，还有佛手、苹果也都隔了年不大好，送些沉香过去吧，等过些日子，今年新下的苹果到了，每日给送些过去，这结东西就先说是你与她的私情儿。佳菊那边，对外只说是苏子规屡次顶撞，替本宫去管教她的便是，免得叫人疑心。”

        玉环道：“娘娘好心善待苏贵人，怎么反倒偷偷摸摸的，言不得与不得了？”

        皇后轻叹一声道：“这半年来，宫里不太平，本宫实在不想再多事了。”

        玉环道：“娘娘不想多事，苏贵人那边原有太医照看着，您又何苦叫佳菊过去，再说，她一个小丫头，能成么？”

        皇后道：“让她过去，多少看着些，如今看苏子规不像是省事的，本宫却还不想叫她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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